崇德二年十月二十八日寅时，顺义城外的清军大营内，多铎已率镶白旗一万兵力、科尔沁骑兵五千人列阵完毕。寒星未落，甲胄上凝着白霜，苏拜（镶白旗梅勒额真）手持舆图，躬身向多铎禀报：“王爷，顺义守军仅有一千五百人，多为老弱，粮库设在城西南角，由三百人看守；丰润守军两千人，守将是明将张维贤，此人怯懦，听闻清军来攻，恐已心生退意。”
多铎勒马立于阵前，宝蓝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苏拜，你率三千人攻顺义东门，用撞车破城；博罗特（科尔沁台吉），你率五千骑兵绕至顺义西门，防止守军突围；我率剩余兵力，待东门破后直取粮库，务必在午时前拿下顺义，再奔袭丰润！”
“遵令！”二人齐声领命，苏拜转身调兵，博罗特则率骑兵疾驰而去。
片刻后，多铎挥鞭下令：“出发！”镶白旗士兵如潮水般涌向顺义城，马蹄声踏碎晨雾，云梯与撞车在队伍中缓缓推进，气势逼人。
同一时刻，顺义城内的县衙内，守将刘之纶（明顺天府通判，临时署理顺义防务）正焦躁地踱步。他身着七品官服，案几上放着一封未拆的求援信——那是昨日从蓟州送来的，袁崇焕令他“坚守顺义，待援军抵达”，可城内仅有一千五百老弱，连像样的铠甲都不足百副。
“大人，清军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怕是有上万人！”一名小兵连滚带爬冲进县衙，声音带着哭腔，“东门已被包围，清军正在架云梯！”
刘之纶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援军呢？袁督师的援军何时到？”
“没……没看到援军！”小兵哭道，“清军骑兵已绕到西门，我们被包围了！”
刘之纶闭上眼，片刻后猛地睁开，咬牙道：“传我命令，打开城门投降！告诉清军，只要不伤害百姓，我愿献出粮库！”
小兵愣了愣，随即飞奔出去传令。辰时三刻，顺义东门缓缓打开，刘之纶率守军跪地投降，多铎率军入城，直奔西南角粮库——三万石粮米整齐码放在库房内，士兵们欢呼着搬运粮车，脸上满是兴奋。
“王爷，顺义已拿下，缴获粮米三万石、白银两千两，收编守军一千五百人。”苏拜前来禀报，“刘之纶愿为向导，带我们去丰润，说可劝降张维贤。”
多铎点头：“好！留五百人看守顺义粮库，其余人随我奔袭丰润！”
巳时，京师紫禁城的乾清宫内，崇祯帝朱由检正对着奏报发怒。御案上摊着几封急报——遵化丢失、永平被破、清军逼近蓟州，如今连顺义、丰润也传来清军劫掠的消息，字迹潦草，透着前线的慌乱。
“袁崇焕！”崇祯帝猛地将奏报摔在地上，龙颜大怒，“朕封他为蓟辽督师，赐尚方宝剑，他却让清军绕道入关，劫掠边境！遵化、永平丢了，如今连顺义、丰润也危在旦夕，他到底在干什么？”
兵部尚书王在晋（此时为兵部左侍郎，暂代尚书职）跪地奏道：“陛下息怒！袁崇焕或许有难言之隐——清军五万大军，蓟州仅有两万兵力，他恐是想坚守待援，而非故意按兵不动。”
“待援？”崇祯帝冷笑，“京师三大营已出发三日，为何还未抵达蓟州？王在晋，你即刻统筹京师防务，令京营总兵满桂、侯世禄率三万兵力进驻通州，防止清军突袭京师；再下一道圣旨，斥责袁崇焕‘调度失当，致敌深入’，令他三日内率军击退清军，若再延误，朕定严惩不贷！”
“臣遵令！”王在晋躬身领命，起身快步退出乾清宫，心中暗忖——袁崇焕与陛下的猜忌已深，此次若不能击退清军，恐难脱罪。
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此时为秉笔太监）上前道：“陛下，奴婢听闻袁崇焕与清军有私下联络，似有通敌之嫌……”
“住口！”崇祯帝打断他，“没有证据，不可妄言！但袁崇焕若再不出兵，就算他无通敌之心，也难辞其咎！”
曹化淳躬身退下，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翳——他与袁崇焕素有嫌隙，正盼着袁崇焕倒台。
午时，多铎率部抵达丰润城外。丰润守将张维贤（明锦衣卫指挥佥事，署理丰润防务）已在城墙上观望，见清军势大，脸色惨白。刘之纶站在城下，高声喊道：“张大人，顺义已降，清军承诺‘降者免死，还可保留官职’，你若坚守，破城后恐难逃一死！”
张维贤犹豫片刻，对身旁的副将道：“清军势大，我们守不住。打开城门，投降吧。”
副将急道：“大人，袁督师令我们坚守，若投降，恐会被治罪！”
“治罪总比死好！”张维贤咬牙道，“打开城门！”
丰润城门缓缓打开，张维贤率守军投降。多铎入城后，直奔库房——缴获粮米五万石、白银十四万八千两、绸缎两万匹，还有牲畜三千头、人口两千余人（多为官府佃户）。
“王爷，丰润的战利品已登记完毕，可即刻装车运往遵化。”苏拜前来禀报，“刘之纶、张维贤愿随大军征战，请求编入镶白旗。”
多铎点头：“准！任命刘之纶为镶白旗牛录章京，张维贤为佐领，令他们率降兵负责押运战利品。博罗特，你率骑兵清理丰润周边的明军哨探，防止消息泄露过快。”
“遵令！”众人躬身领命，士兵们开始忙碌地装车，粮车、银箱、绸缎包裹堆满了街道，场面热闹非凡。
未时，蓟州督师府内，袁崇焕正与谢尚政商议议和细节，驿卒匆匆闯入，递上一封黄色封皮的圣旨——那是崇祯帝的斥责圣旨。袁崇焕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微微颤抖。
“督师，陛下的旨意……”谢尚政小心翼翼地问。
袁崇焕深吸一口气，将圣旨递给谢尚政，声音沙哑：“陛下斥责我‘调度失当，致清军绕道袭明，劫掠边境’，令我三日内率军击退清军，否则严惩不贷。”
谢尚政看完圣旨，脸色也变了：“督师，这可如何是好？清军势大，三日内根本无法击退他们！”
祖大寿此时走进来，看到二人神色凝重，问道：“督师，可是京师传来了坏消息？”
袁崇焕点头，将圣旨内容告知祖大寿。祖大寿皱眉道：“督师，看来我们不能再按兵不动了！需即刻率军出击，与清军在蓟州城外决战，就算不能击溃他们，也要让陛下看到我们的行动。”
何可纲（蓟州副将）也附和：“祖将军说得对！我们有两万兵力，再加上刚从山海关调来的五千关宁铁骑，可与清军一战。若再拖延，陛下恐会派锦衣卫来拿你！”
袁崇焕沉默片刻，终于咬牙道：“好！传我命令，明日辰时，全军出击！祖大寿，你率一万兵力攻清军左翼（正白旗阵地）；何可纲，你率一万兵力攻清军右翼（蒙古骑兵阵地）；我率五千关宁铁骑坐镇中军，随时支援；谢尚政，你率剩余兵力留守蓟州，防止清军偷袭。”
“末将遵令！”众人躬身领命，祖大寿与何可纲转身去准备战事，谢尚政则留在厅内，低声道：“督师，多尔衮那边怎么办？我们还需与他联络吗？”
“联络自然要继续。”袁崇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明日出击时，你派人告知鲍承先，说‘明军出击是为了向陛下交差，并非真的要与清军决战’，让多尔衮佯装不敌，向后撤退，给我们留些颜面；同时警告他，若清军三日内不撤军，我便将‘议和’之事奏报陛下，鱼死网破！”
“属下遵令！”谢尚政躬身领命，心中暗忖——督师这是在赌，赌多尔衮不敢鱼死网破。
同日未时三刻，蓟州清军大营的中军大帐内，多尔衮正与范文程、刚林、岳托（两红旗统领）、奥巴（科尔沁贝勒）商议回师事宜。案几上摊着劫掠物资的清单，刚林道：“王爷，多铎已拿下顺义、丰润，缴获粮米八万石、白银十五万两、绸缎两万匹，还有牲畜三千头、人口两千余人，战利品已开始运往遵化；勒度的镶蓝旗仍在西拉木伦河设伏，博罗特率骑兵与其对峙，暂无战事。”
多尔衮点头，对岳托道：“岳托侄儿，你率两红旗五千人，即刻前往遵化接应多铎的战利品，确保粮道安全——济尔哈朗在蒙古草原虎视眈眈，不可让战利品有失。”
“侄儿遵令！”岳托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此时，鲍承先（汉军旗参将）匆匆走进大帐，禀报：“王爷，谢尚政派人送来消息，袁崇焕接到崇祯帝的斥责圣旨，明日辰时将率军出击，攻我军左翼与右翼；同时他警告王爷，若清军三日内不撤军，便将‘议和’之事奏报崇祯帝，鱼死网破。”
多尔衮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袁崇焕这是被逼无奈才出兵，其心仍在观望。范文程，你怎么看？”
范文程躬身道：“王爷，袁崇焕的目的是‘向崇祯帝交差’，并非真的要与我军决战。我们可佯装不敌，向后撤退，引诱明军追击，再派图赖率精骑从侧翼突袭，击败明军后便撤军——这样既完成了劫掠目标，又不让济尔哈朗有可乘之机，还能让袁崇焕向崇祯帝交差，可谓一举三得。”
“没错。”多尔衮道，“图赖，你率五千精骑（先锋营两千人+蒙古骑兵三千人），隐蔽在蓟州以北的落马坡，待明军追击时，从侧翼突袭，击溃其后卫部队；奥巴，你率科尔沁骑兵佯装不敌，向后撤退，引诱明军深入；苏布地（喀喇沁首领），你率喀喇沁骑兵坚守右翼，不可真的溃败；吴拜（正白旗固山额真），你率正白旗坚守左翼，待明军逼近后，再佯装撤退。”
“遵令！”众人躬身领命，图赖转身去部署突袭，奥巴、苏布地、吴拜则去调整阵地。
刚林此时道：“王爷，希福大人得知袁崇焕明日出击，已派人向陛下奏报‘清军即将与明军决战，请求陛下派援军’——他这是想让陛下知晓战事进展，同时牵制我们的撤军计划。”
“让他奏。”多尔衮冷笑，“等我们击败明军，劫掠的战利品已运抵蒙古草原，就算陛下派援军来，也为时已晚。刚林，你起草回奏，向陛下禀报‘袁崇焕率军出击，臣计划诱敌深入，击溃明军后便班师回朝’，让八哥放心。”
“属下遵令！”刚林躬身领命。
此时，阿巴亥太妃派来的亲信送来密信，信中写道：“皇太极已收到希福的奏报，令济尔哈朗‘密切关注清军动向，若清军击败明军后不撤军，便率军突袭其后方’；庄妃建议皇太极‘令多尔衮班师时将战利品的六成运往盛京’，削弱你的实力。你需加快撤军速度，同时将战利品的三成运往盛京，堵住他们的嘴。”
多尔衮看完密信，对刚林道：“回复额娘，说我已知晓皇太极的意图，击败明军后便即刻撤军，同时将三成战利品（粮米两万四千石、白银四万五千两）运往盛京；另外，令觉善（后军监军）押运战利品先行，向克什克腾草原转移，避开济尔哈朗的镶蓝旗。”
“属下遵令！”刚林躬身领命。
十月二十九日辰时，蓟州城外的平原上，明军已列阵完毕。祖大寿率左翼军（一万兵力）攻清军左翼（正白旗阵地），何可纲率右翼军（一万兵力）攻清军右翼（蒙古骑兵阵地），袁崇焕率中军（五千关宁铁骑）坐镇后方，旗帜鲜明，气势如虹。
清军阵地上，吴拜率正白旗坚守左翼，苏布地率喀喇沁骑兵坚守右翼，奥巴率科尔沁骑兵在中间，摆出防御姿态。希福（军中参政）与觉善（后军监军）站在多尔衮身旁，希福道：“王爷，明军势大，需尽快击溃他们，不可拖延！”
“急什么。”多尔衮勒马立于阵前，目光锐利地盯着明军阵地，“待明军逼近，我们再按计划撤退。”
辰时三刻，祖大寿率左翼军发起进攻，明军士兵呐喊着冲向正白旗阵地，箭雨如蝗。吴拜按多尔衮的指令，率正白旗佯装不敌，向后撤退，明军见状，纷纷追击。
与此同时，何可纲率右翼军攻清军右翼，苏布地率喀喇沁骑兵也佯装撤退，明军右翼军士气大振，紧随其后。
袁崇焕在中军看到清军撤退，心中松了口气，对身旁的副将道：“果然如谢尚政所言，多尔衮在佯装不敌。传令祖大寿、何可纲，不可追击过深，适可而止。”
可就在此时，落马坡方向传来喊杀声——图赖率五千精骑突袭明军后卫部队，明军毫无防备，瞬间溃乱。
“不好！有埋伏！”袁崇焕大惊，令中军支援后卫，可为时已晚。图赖的精骑如入无人之境，斩杀明军两千余人，缴获旗帜、兵器无数。
祖大寿、何可纲得知后卫被袭，军心大乱，吴拜、苏布地趁机率部反击，明军左翼与右翼军纷纷溃败，向后撤退。
“撤兵！快撤兵！”袁崇焕无奈，只能下令撤军，明军如潮水般退回蓟州城，紧闭城门，再也不敢出战。
清军阵地上，士兵们欢呼雀跃。希福道：“王爷，明军已退，我们可趁机攻城！”
“不必。”多尔衮道，“我们的目标已达成，即刻撤军！奥巴、苏布地，你率蒙古骑兵为先锋，向遵化方向撤退；吴拜，你率正白旗断后；图赖，你率精骑清理沿途明军哨探，确保撤军安全。”
“遵令！”众人躬身领命，清军开始有序撤军，营帐被快速拆除，战利品装车完毕，向遵化方向移动。
巳时，蓟州督师府内，袁崇焕正对着败报发呆。祖大寿、何可纲浑身是血，跪在地上请罪：“督师，末将无能，中了清军埋伏，损失兵力三千余人！”
“起来吧。”袁崇焕疲惫地挥手，“这不怪你们，是多尔衮太狡猾。谢尚政，你即刻派人告知鲍承先，说‘明军已按约定撤退，清军需三日内撤军’，否则我便奏报陛下。”
“属下遵令！”谢尚政躬身领命。
此时，驿卒送来京师的急报——王在晋已令满桂、侯世禄率三万京营兵力进驻通州，防止清军突袭京师；崇祯帝再次下旨，令袁崇焕“尽快击溃清军，收复遵化、永平”。
袁崇焕看完急报，苦笑一声：“陛下催促得越紧，我们越不能急。祖大寿，你率部加固蓟州防御；何可纲，你率部清理城外的清军哨探；谢尚政，你继续与鲍承先联络，摸清清军的撤军进度。”
“末将遵令！”众人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同日午时，遵化城内，多铎已与岳托汇合，战利品堆满了粮仓与库房。多铎看到多尔衮率军撤回，兴奋地迎上前：“十四哥，听说你击败了袁崇焕？真是痛快！”
“只是小胜。”多尔衮道，“我们需尽快撤军，济尔哈朗在蒙古草原等着我们呢。多铎，你率镶白旗押运战利品，向克什克腾草原转移；岳托，你率两红旗断后，防止明军追击；希福、觉善，你们随我一同撤军，向陛下奏报战事大捷。”
希福道：“王爷，我们不攻蓟州了？陛下令我们拿下蓟州。”
“拿下蓟州已无意义。”多尔衮道，“我们已劫掠足够的粮饷，再攻蓟州只会延误撤军时间，给济尔哈朗可乘之机。你向陛下奏报‘明军坚守蓟州，清军粮饷充足，为避免伤亡过大，故撤军回朝，待日后再图蓟州’，陛下会明白的。”
希福虽有不满，却也无理由拒绝，只能点头：“臣遵令。”
此时，刚林送来一份奏报，是皇太极的回旨：“陛下令王爷‘撤军时务必将战利品的六成运往盛京，同时将收编的明军降兵全部带回，交由兵部整编’；另外，令济尔哈朗‘在蒙古草原接应清军，确保撤军安全’。”
多尔衮看完回旨，冷笑一声：“八哥这是想趁机削弱我的实力。刚林，你回复陛下，说‘战利品的三成已运往盛京，剩余部分需留给士兵作为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