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回忆的气息还未散去。
刘哲和白雪并排坐着，窗外是熟悉的湖景，车内是曾经坐过的位置。
刚才共同回忆的初遇细节，像暖流一样淌过心间，却也带来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
这次不再是尴尬的僵持，更像是某种情绪沉淀后的短暂休憩，带着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白雪忽然轻轻吸了一口气，打破了宁静。
她侧过身，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手机，屏幕点亮的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
“刘哲，”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软，“那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刘哲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朝她那边探过头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白雪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解锁后点开了相册。
她翻找了一会儿，最终停在一张照片上，将手机微微倾向刘哲。
“你看，”她的指尖点在屏幕上，“还记得这张吗？”
照片上，赫然是刘哲和白雪本人！
背景似乎是某个灯光迷离的夜晚，两人穿着略显正式的休闲装，并排坐在一张高脚椅上，面前放着饮料。
照片抓拍的角度很好，刘哲正侧着头对白雪说着什么，表情专注。
而白雪则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灯光在她发梢跳跃。
“记得！”刘哲脱口而出，眼睛瞬间亮了，带着点惊喜和怀念，“是……是那次假面舞会！就在露营小镇的第一晚！”
“嗯。”白雪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照片上两人的身影，声音更轻了些，“我当时就在想……”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再这样坐在一起，照一张像呢？”
这句带着点小心思和小期待的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刘哲的心尖。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白雪的侧脸，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鼓胀。
白雪的手指继续滑动。这次，她点开了一个视频。
画面晃动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镜头似乎是从侧面偷拍的。
画面里，是刘哲和白雪！
他们并肩坐在一条小河边的长椅上。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和脚边的草地上。
河水粼粼，微风习习。
两人似乎并没有交谈，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流淌的河水，画面静谧而美好。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又带着点戏谑笑意的女声从视频里传了出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哟~看看这是谁呀？河边小坐，岁月静好？啧啧啧，这氛围感，绝了！”
“刘哲同志，请注意你的表情管理，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这声音，不是夏莹莹又是谁？！
“噗！”刘哲自己都忍不住笑喷了，“这…这什么录的啊？夏老师什么时候拍的？！”
他一脸震惊加哭笑不得。
“就是那天下午自由活动，”白雪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和被打趣的羞赧，“夏老师路过，偷偷录的。我也是后来她才发给我。”
她解释着，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她还配了音。”
“果然是夏老师……”
刘哲扶额，但看着视频里河边那个安静又有点傻乎乎的自己。
还有身边恬静的白雪，眼神又柔和起来。
接着，白雪的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动，一张张照片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被重新拾起。
有两人在篝火旁被火星映红的笑脸，有在星空下并肩仰头的背影，有在厨房里笨拙合作、面粉沾到鼻尖的狼狈瞬间……
每一张，都定格了一段时光，无声诉说着他们共同走过的点点滴滴。
刘哲的目光随着照片流转，时而轻笑，时而感慨，直到最后一张照片划过。
那只是一张很普通的风景照，落日熔金，映照着平静的湖面。
但拍摄的地点，正是他们第一次在恋爱巴士下车后，短暂驻足的那个小坡。
白雪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没有继续滑动。
车厢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微光和窗外透进来的逐渐西斜的阳光。
刘哲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里，裹挟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触动，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怅惘，沉甸甸地落在两人之间。
观察室内。
李顺摸着下巴，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盯着分屏上巴士车厢里的画面。
“啧，你们发现没有？这两个人……氛围有点不太对啊。”
“嗯？”王晓彤正端着咖啡，闻言立刻放下杯子，凑近屏幕，“怎么了李老师？”
“你看，”李顺指着屏幕，“从刚才回忆初遇开始，到翻看手机照片，再到最后刘哲那一声叹息……整个过程。”
“他们一起沉浸在回忆里，好像很温馨，但总觉得……有种在梳理过去的感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精准的词。
“就像……在为某种分离做铺垫？两个人一起温习过往，然后……告别？”
王晓彤看着屏幕上白雪收起手机后低垂的眼睫和刘哲略显沉重的侧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种感觉。”
“两个人一起回忆过去，像是在清点共同的财富，又像是……在做一个温柔的收尾？”
“那种‘我们曾经拥有过这么多美好’的意味很浓。”
“哈？！”
杨晨猛地抬起头，一脸“你们在逗我”的表情，声音拔高。
“告别？铺垫？拜托！这可是恋综！《毕业就恋爱》！不是《再见爱人》！”
“说好的恋综剧本呢？导演！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她夸张地抓了抓头发，一脸崩溃。
直播镜头下。
巴士车厢里，短暂的沉默后，白雪的目光从刘哲脸上移开，转向了窗外。
金色的夕阳正泼洒在湖面上，碎成一片跃动的光点。
“今天的太阳……”她轻轻开口，打破了沉寂，声音像羽毛扫过，“…还不错啊。”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刘哲仿佛被这句话从沉湎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他顺着白雪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片温暖的落日熔金。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立刻接道，“阳光挺好的。我们……要不要去外面的凉棚坐坐？那里视野应该更好。”
他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提议，目光带着询问看向白雪。
白雪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几秒后，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啊，”她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我们就去那里吧。”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走下车。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肩并着肩，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向湖边那个被爬藤植物半掩着的白色凉棚。
凉棚下，木质的桌椅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两人面对面坐下。
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水汽和青草的微凉。
白雪将一缕被风吹到脸颊的发丝拢到耳后，然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依旧娴静优雅。
她抬起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刘哲，目光清澈，仿佛在耐心等待。
刘哲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的眼睛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看桌面细密的木纹，一会儿瞥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就是不敢长时间与白雪平静的目光相接。
他的双手放在桌下，指尖无意识地互相搓揉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内心的挣扎和斟酌。
凉棚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和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他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紧绷的沙哑，打破了这份几乎令人窒息的宁静。
“白雪……我其实……想跟你聊聊……”
白雪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她只是更加专注地看着他，然后，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回应：“嗯。”
那是一种无声的许可，带着鼓励，也带着一种“我准备好了”的平静。
得到这个回应，刘哲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力量，又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抬起眼，终于不再闪躲，直直地望向白雪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依旧不大，却清晰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就是……我觉得……你可能有一点感觉到……我对我们俩之间的相处……和之前的态度……最近两天……有一点小小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