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六十七章 沙海驿火

船行至第七日清晨,林薇是被甲板上的骚动惊醒的。

她披衣推开门时,正撞见白若愚蹲在船舷边,手里捏着片半透明的银鳞,对着初升的朝阳翻转。银鳞折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星子。“看西北边。”他头也不抬地说,指尖往天际线一点,“该换地图了。”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呼吸骤然一滞。

往日里始终泛着靛蓝色的海平面,此刻正被一道赭红色的线切割开。那颜色极深,像谁在天边泼了碗凝固的朱砂,又带着些细碎的金芒,想来是阳光照在红砂岩上的反光。更奇的是海水——船行七日,海水从最初的墨蓝,到中途的碧青,此刻竟渐渐褪成了浅黄,浪涛拍打着船板的声响也变了,不再是深海那种沉闷的“轰隆”,而是带着点清脆的“哗哗”声,像水流过铺满卵石的河床。

“是红沙嘴的潮信。”老水手拄着船桨走过来,黝黑的脸上沟壑里还沾着海盐,“老辈人说,南海的水到这儿就得‘换性子’,咸腥气要褪三分,带着点土腥味——那是敦煌的沙子混进来了。”他往西北方啐了口唾沫,“过了这片嘴子,船就开不动喽,得换骆驼。”

林薇蹲下身,指尖探进船舷边的海水里。水温比前几日高了许多,指尖划过之处,竟荡开些极细的沙粒,金褐色的,拈在指间轻轻一碾,簌簌地往下掉,带着种干燥的温热感。她忽然想起父亲航海日志里的插画:南海与西北的分界,是海水“咬”着沙子的地方,水是活的,沙是静的,两样东西在滩涂上缠缠绕绕,缠出十二道弯,像条没画完的星轨。

“银鳞在变。”白若愚突然低呼一声。

林薇抬头时,心脏猛地一跳。

前几日始终紧紧相随的银鳞光带,此刻竟像被无形的手揉碎了似的,在船尾的海面上散开。那些巴掌大的银鳞不再密集地连成光带,而是零零散散地漂着,半透明的身子在浅滩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红、青、黄三色尤其鲜亮,正是敦煌颜料里的朱砂、石青与藤黄。最前头的几片银鳞漂得极快,在浪尖上打了个旋,突然直直地往赭红色的海岸线扎去,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似的。

“它们在认路。”林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银色疤痕,那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暖意,“银鳞通灵性,到了该换路的地方,自然会指方向。”她想起星渊之眼里那些沈家先人的记忆碎片,有个画面正是渔民们捧着银鳞跪在滩涂边,嘴里念叨着“鳞引沙路,沙载星途”,原来不是妄言。

船缓缓靠近浅滩时,林薇才看清那片赭红色的轮廓究竟是什么——是连绵数十里的红砂岩,层层叠叠地堆在海岸线边,被海浪啃出犬牙交错的缺口。阳光照在岩面上,反射出的光像无数面小镜子,晃得人睁不开眼。岩缝里嵌着些深绿色的植物,叶片肥厚,沾着的水珠在阳光下滚落,滴进滩涂的瞬间,竟“滋啦”一声冒出白烟,想来是海水的咸涩与岩石的灼热相撞所致。

“这就是红沙嘴。”老水手用船桨指着最矮的那处岩峰,“过了这道嘴子,海水就退成细流了,船开不进去,只能靠骆驼走陆路。”他往岩峰顶上指了指,那里隐约能看见个黑色的石堆,“那是‘望海祭’的遗址,当年沈家渔民从南海往敦煌运颜料,每次到这儿都要往石堆上扔块银鳞,求沙神护着一路平安。”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石堆周围散落着些亮晶晶的东西,想来是数百年积累的银鳞。她忽然注意到,那些银鳞摆放的位置极有规律,远看竟像幅缩小的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恰好指向西北方,正是敦煌的方向。

“白若愚,你看。”她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

白若愚早已掏出纸笔,正蹲在甲板上飞快地画着。他画得极快,笔尖蘸着海水在船板上勾勒,先画红沙嘴的轮廓,再圈出银鳞堆成的星图,最后在两者之间画了道虚线。“你爹的日志里提过,红沙嘴是‘水路尽,陆路始’的界碑。”他用指尖点着虚线尽头,“从这儿往西北走三百里,就是沙海驿——十二座守驿的头一站,也是唯一建在红沙与蓝海交界的驿站。”

他画到“沙海驿”三个字时,海水恰好漫过船板,将笔画晕成模糊的水痕。奇妙的是,那水痕并未消失,反而顺着木纹往槐木棺的方向渗去,在棺身的星轨纹路上凝住,像给那些古老的刻痕镀了层水光。

槐木棺的搏动在此时变得格外清晰。

林薇走过去,将耳朵贴在棺盖上。里面传来的不再是细碎的嗡鸣,而是种沉稳的“咚咚”声,像有人在用指节轻叩木板,节奏与她掌心的脉搏渐渐重合。她想起在血锚号主舱时,这口棺材也曾这样搏动,那时是因为靠近了星渊之眼,而此刻……想来是离敦煌越近,它与星图的联系就越紧密。

“准备下船吧。”白若愚已经招呼着水手们放下跳板,“老规矩,银鳞装袋,星图锁好,槐木棺得用厚毡子裹上,免得被沙子磨坏了纹路。”他转身时,归航结的红绸不小心扫过棺盖,绸子末端的流苏突然竖了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拎着,直直地指向红沙嘴的缺口,“看来连这绸子都急着上岸了。”

跳板刚搭到滩涂,林薇就率先跳了下去。

脚下的泥沙烫得惊人,想来是被正午的日头晒了整日。她低头时,看见泥沙里嵌着无数细小的贝壳,壳面的纹路千奇百怪——有的像被虫蛀过的树叶,有的像缠缠绕绕的锁链,最让她心惊的是其中一片,壳面的纹路竟与槐木棺底的三瓣花凹槽完全吻合,连花瓣边缘的锯齿都分毫不差。

“这些贝壳……”她弯腰想将那片三瓣花纹的贝壳捡起来,指尖刚触到壳面,贝壳突然“咔”地裂开,化作一捧银粉融入泥沙,只留下个浅浅的印记。

“是银鳞化的。”白若愚跟在她身后,靴底陷进泥沙里,带出串串浅坑,“老辈人说,南海的银鳞到了红沙嘴,会褪去鳞甲,化作贝壳守在滩涂,给后来人指路。”他指着那些贝壳聚集的地方,“你看,它们都往西北方扎堆,跟着走准没错。”

林薇果然发现,越是往红沙嘴缺口走,贝壳就越密集,壳面的纹路也越发清晰,渐渐能看出是星图的片段——这片是天枢星的黑曜石纹路,那片是天玑星的珊瑚珠轮廓,最密集的地方,恰好拼出北斗七星的勺头,只缺勺柄的天权星位置。

“天权星……”她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在星渊之眼补全的星图,那里的天权星正是用银鳞与血脉相合而成,想来这片滩涂的贝壳,是在等有人用新的记忆填补空缺。

正想着,前方的红沙突然动了。

不是风吹的滚动,而是像有活物在底下穿行,掀起道道蜿蜒的沙浪。林薇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见白若愚按住了她的肩:“别怕,是守驿的驼队。”他吹了声口哨,沙浪尽头果然冒出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近,才看清是头骆驼,背上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手里举着杆红旗,旗面绣着朵半开的三瓣花。

“是沙海驿的人。”老水手松了口气,“看来他们早就在等了。”

汉子骑着骆驼走到近前,翻身下来时,林薇才发现他的靴子上沾着些银粉,想来是从银鳞贝壳堆里过来的。“是林小姐和白先生吧?”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我家掌柜的算着日子,说今日该有南海来的船到红沙嘴,让我在这儿候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沙丘,“驿馆就在那片胡杨林后头,骆驼都备好了,能驮着棺材走。”

林薇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个铜铃,铃身刻着极小的星轨,摇动时发出的声响与槐木棺的搏动隐隐相和。“你家掌柜的……”

“是守墨人一脉的后人。”汉子没等她说完就接了话,眼神里带着些敬畏,“我掌柜的爷爷,当年跟着沈家船队跑过七海,后来留在沙海驿守着颜料窑,守了一辈子。”他往槐木棺的方向瞟了眼,“掌柜的说,这口棺材里的东西,比十船颜料还金贵,得用最稳的骆驼驮着,走最慢的路。”

说话间,远处的胡杨林里又走出几头骆驼,个个毛色油亮,背上铺着厚厚的毡子,毡面用朱砂绣着北斗七星,只是勺柄处都留着块空白,想来是在等天权星补全。水手们七手八脚地将槐木棺抬上最壮的那头骆驼,棺身刚落稳,毡子上的朱砂星轨突然亮了亮,像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似的。

“看来这棺材认路。”汉子挠了挠头,“我守了三年驿馆,从没见过毡子自己发光。”

林薇摸了摸棺盖,冰凉的木头下,星图残卷的搏动似乎更欢了。她忽然想起父亲曾说,真正的星图从不困于纸卷,而是藏在万物的脉络里——船的木纹、海的浪痕、沙的起伏、甚至人的血脉,都是星图的一部分。此刻红沙嘴的银鳞贝壳、驼毡上的朱砂星轨、槐木棺里的残卷,想来正以某种方式呼应,共同铺就往敦煌去的路。

往沙海驿去的路上,风渐渐变了性子。

不再是海上那种带着咸腥的湿润,而是变得干燥灼热,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些微的刺痛。林薇裹紧了头巾,看着骆驼的影子被日头拉得又细又长,投在红沙地上,像一条条扭曲的星轨。偶尔有风吹过胡杨林,叶子“沙沙”作响,竟像是有人在低声念着什么,细听又辨不清字句,只觉得与守墨人地窖里的梵音隐隐相似。

“快到了。”汉子指着前方的一片灰影,“那就是沙海驿的烽燧,当年沈家渔民建驿馆时,特意照着长城烽燧的样子修的,说是‘白天燃烟,夜里举火’,给往来的驼队当记号。”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座土黄色的烽燧立在沙丘顶上,底部围着圈低矮的土坯房,想来就是驿馆。烽燧顶上插着根高高的木杆,杆顶飘着面褪色的红旗,风一吹就猎猎作响,旗面的三瓣花在红沙背景里,竟像是从沙地里长出来的一般。

离驿馆还有半里地时,林薇突然闻到股熟悉的味道。

不是沙粒的干燥,也不是胡杨的苦涩,而是种清冽的沉木香,混着淡淡的松烟墨气——与父亲工作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勒住骆驼缰绳,翻身下来,循着味道往驿馆后院走去。

后院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

院里堆着数十个陶罐,个个用红绸封着口,绸子上绣着的三瓣花已经褪色,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针脚。最里头的石台上,摆着个半开的砚台,砚池里的墨汁虽已干涸,边缘却凝结着层发亮的银霜,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星点。石台旁的木架上,挂着件洗得发白的海员服,袖口磨出了破洞,露出里面的棉絮,衣角处绣着个极小的“林”字。

“爹……”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小姐果然认得出这衣服。”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林薇回头时,看见个穿粗布长衫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眼神却异常清亮。他手里捧着个用红绸裹着的物件,看见林薇时,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泛起水光:“老掌柜的临终前嘱咐我,若是有个掌心生银疤的姑娘来,就把这个交给她。”

红绸解开的瞬间,林薇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块巴掌大的墨锭,墨色暗沉,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奇妙的是,裂纹里嵌着的银粉在阳光下闪烁,凑近了看,竟是无数缩小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每个星位都用不同的颜料标注——天枢星嵌着黑曜石粉末,天璇星裹着绿松石碎屑,天玑星混着珊瑚珠的红,而天权星的位置,留着个极小的凹槽,形状正是三瓣花。

“这是守墨人最后的墨锭。”老者将墨锭递过来,“他说,当年你父亲带星图残卷从敦煌出发时,曾用这墨锭补过天权星的缺,只是那时你的血脉还未觉醒,补上去的星点总留不住。”他指了指墨锭背面,那里刻着行极小的字,“你看这个。”

林薇翻过来,借着阳光看清了那行字:“沙海承星烬,驿火续墨香。”

字迹苍劲,带着股穿透时光的力量,她认得——那是父亲的笔迹。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喧哗声。白若愚匆匆跑进来,脸色凝重:“林薇,出事了。”他往院门外指了指,“沈夜的人追到红沙嘴了,带着驼队堵在驿馆门口,说要……要见你。”

林薇握紧了手中的墨锭,指尖触到天权星的凹槽,那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她抬头望向烽燧顶上的红旗,风正将旗面的三瓣花吹得猎猎作响,像在无声地催促。她知道,红沙嘴的水路已尽,沙海驿的陆路刚始,而那些藏在星图与血脉里的秘密,终于要在这片红沙之上,迎来真正的对峙。

槐木棺的搏动在此时变得急促起来,像赶路的人听见了熟悉的乡音。林薇掀开棺盖时,星图残卷正浮在半空中,卷末的银鳞小弯钩垂落下来,在棺底投下的影子不再是石缝,而是座小小的土坯房,房檐下悬着的物件在影子里晃动,细看竟是串风干的三瓣花。

“是守墨人在驿站的记号。”林薇的指尖刚触到那串花影,残卷突然剧烈震颤,珊瑚血字消退后露出的墨色纹路里,渗出细如发丝的沙粒,落在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这是鸣沙山的石英砂,爹当年带回来的样本里就有这个。”

船刚泊稳,白若愚就跳上滩涂,归航结的红绸在他身后飘得笔直,像根被风绷紧的弦。他弯腰捡起块嵌着贝壳的红砂岩,石面的凹痕里卡着片干枯的槐树叶,叶脉的走向与星图残卷上的天权星轨完全重合。“驿站有人来过。”他将树叶凑近鼻尖,“有松烟墨的味道,是守墨人用的那种。”

林薇抱着残卷踏上海滩时,鞋底陷进温热的沙里,传来与海水截然不同的踏实感。槐木棺被两个老水手抬着,棺身与沙粒摩擦的声响里,混着细微的咔嗒声,像有什么硬物在棺内滚动。她侧耳细听,那声音竟与父亲书房里的铜镇纸敲击砚台的节奏一致——当年他校勘星图时,总爱用镇纸敲砚台打拍子,说这样能让墨汁“顺着星轨走”。

沙海驿比想象中残破得多,土坯墙被风沙啃出无数豁口,露出里面夹杂的红柳枝。驿站门口的石碾子上,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手里转着个铜烟袋,烟锅上的铜绿里嵌着极小的银鳞,看见他们走近,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沈家的船,总算到了。”老者磕了磕烟袋,火星溅在沙地上,烫出个小小的三瓣花印记,“守墨人在里头等了三十年,就盼着有人带槐木棺来。”他往驿站里努了努嘴,“进去吧,里头的灯,只有沈家血脉能点亮。”

驿站的土炕上铺着层厚厚的毡子,毡面绣着褪色的北斗七星,勺柄处磨出了个破洞,露出底下暗黄色的毡芯。炕头的矮桌上摆着盏马灯,灯座是玄铁打的,底座的纹路与血锚号主舱的铜锁如出一辙。林薇刚把残卷放在桌上,马灯的灯芯突然“噗”地燃起幽蓝的火苗,照亮了墙角堆着的十几个陶罐——罐口的封泥上,都盖着守墨人的三瓣花印。

“这些是……”白若愚刚拿起个陶罐,就被林薇按住了手。她认出罐身的裂纹形状,与敦煌第17窟渗液侵蚀的石壁纹路完全相同,只是方向相反,像是水流倒灌的痕迹。

“是颜料的母浆。”林薇的指尖抚过罐口的封泥,“守墨人把敦煌的颜料矿磨成粉,用南海的海水调成浆,封在罐里随军驿的驼队转运。封泥上的花印越深,说明离敦煌越近。”她拿起最靠近马灯的陶罐,封泥上的花印已经深如烙印,“这罐是最后一站,里面的颜料,应该能补全星图上所有的天权星。”

槐木棺在此时突然倾斜,棺身与地面碰撞的声响里,星图残卷从桌上滑落到毡子上。幽蓝的灯光透过残卷,在毡子的破洞处投下团光晕,光晕里浮出无数细小的字迹,是用银粉写就的批注:

“甲戌年三月,自沙海驿起运,颜料经驼队颠簸,三瓣花印褪色三分;”

“乙亥年冬,遇沙暴,损失两罐藤黄,以鸣沙山黄土暂代;”

“丙子年夏至,闻血锚号沉没,封罐待归,灯芯换第七次,仍未等到沈家船……”

字迹到最后越来越潦草,银粉在毡子上拖出长长的尾迹,像未干的泪痕。林薇认出这是守墨人的笔迹,与敦煌第17窟残卷上的补笔完全一致,只是末尾多了个极小的指印,指腹处的纹路与她掌心的银色疤痕隐隐相合。

“是守墨人最后的批注。”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一直在等我们,等有人带着星图来补全天权星。”她突然想起父亲航海日志里夹着的那张驼队票据,上面的印章模糊不清,此刻对照着毡子上的花印,才认出是沙海驿的印记。

老者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用红绸裹着的物件。红绸解开的瞬间,林薇看见块巴掌大的墨锭,墨色暗沉,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裂纹里嵌着的银粉在幽蓝灯光下闪烁,竟是无数缩小的星图。“这是守墨人临终前托我保管的。”老者将墨锭放在残卷旁,“他说,只有沈家的血混着南海的水,才能让这墨锭重燃光泽。”

白若愚刚要说话,驿站外突然传来驼铃的脆响。三人冲出驿站时,看见沙丘尽头出现队驼队,领头的骆驼背上插着面黑旗,旗面绣着倒悬的三瓣花——正是沈夜的标记。更令人心惊的是,驼队中间的骆驼上,绑着个熟悉的身影,穿海员服的老者被粗绳捆着,花白的头发在风沙里凌乱飘动。

“爹!”林薇失声喊道。

沈夜从最后一头骆驼上跳下来,手里把玩着枚银鳞,嘴角的笑在风沙里显得格外狰狞:“林小姐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他踢了踢脚下的沙粒,“本来想在敦煌等你,既然在这儿遇上了,不如就把账算清?”他指了指被绑的老者,“令尊藏在沙海驿三年,以为能躲得过沈家的眼线?”

老者突然抬起头,尽管被堵住了嘴,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用力扭动身体,腰间的铜钥匙串在颠簸中发出轻响,林薇认出其中最粗的那把,与槐木棺的锁孔形状完全相同。

“看来令尊很清楚,这棺里藏着什么。”沈夜的指尖划过银鳞,“守墨人留下的颜料母浆,混着沈家血脉能画出活星图,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突然将银鳞抛向空中,“可惜啊,你们今天带不走任何东西——沙海驿的地下,埋着当年血锚号的火药,足够把这里炸成第二个星渊之眼。”

林薇的掌心突然传来灼热感,是那块守墨人留下的墨锭在发烫。她低头时,看见墨锭的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与残卷上未消退的珊瑚血字相融,在毡子上漫出条细细的墨线,顺着星图的纹路往天权星的位置延伸。

“原来如此。”林薇突然笑了,她拽过白若愚的手,又拉起父亲被松绑的手腕,将三人的指尖同时按在墨锭上,“守墨人说的血脉,从来不是单指沈家。”她望着沈夜惊愕的脸,“是守墨人与沈家,是南海与敦煌,是所有守护星图的人。”

三人的指尖同时渗出鲜血,滴在墨锭上的瞬间,暗沉的墨色突然亮起,裂纹里的银粉如星火般窜动,顺着残卷的纹路蔓延,在天权星的空缺处凝成朵银色的三瓣花。整个沙海驿突然剧烈震颤,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却不是火药爆炸的声响,而是无数墨锭同时重燃的共鸣。

沈夜的黑旗在此时突然着火,倒悬的三瓣花在火焰里扭曲成灰烬。他惊恐地后退,却被突然涌起的银鳞缠住脚踝——那些从南海一路跟随的银鳞,此刻竟穿透了沙地,在他脚下织成张密网,网眼的形状正是正向的三瓣花。

“不可能……”沈夜的声音在风沙里颤抖,“沈家的血脉诅咒,怎么会……”

“不是诅咒,是守护。”被松绑的老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当年你先祖沈惊鸿留下血誓,沈家后人若以星图谋私,银鳞自会反噬。”他指向空中的银色三瓣花,“天权星主权衡,你心里只有私欲,自然看不见它的光芒。”

银色三瓣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沙海驿的每个角落。地下的轰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驼铃般的轻响,林薇低头时,看见那些埋在地下的火药,竟被银鳞层层包裹,化作无害的星砂。沈夜的手下纷纷弃械投降,倒悬的三瓣花旗帜在风中尽数飘落,被流沙迅速掩埋。

沈夜瘫坐在沙地上,望着空中消散的银光点,眼神从狰狞变为茫然。他突然捂住头,像想起了什么,嘴里喃喃着:“妹妹……羊角辫……”

老者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沈夜,守墨人留下的不只是颜料,还有当年的账册。”他从怀中掏出本泛黄的册子,“你先祖沈惊鸿的亲妹妹,就是守墨人最后一代传人,你们本是同根生。”

册页在风中翻动,露出里面的插画:扎羊角辫的少女与穿船长服的少年并肩站在血锚号甲板上,两人手腕上的疤痕交叠在一起,拼成完整的三瓣花。

林薇望着那幅画,突然明白父亲为何执着于寻找星图——不是为了什么活星图,而是为了让断裂的血脉重新相连。她低头看向槐木棺,此刻棺盖已经自动打开,里面的星图残卷正在发光,天权星的位置上,银色的三瓣花正缓缓旋转,将沙海驿的幽蓝灯光、守墨人的墨锭光泽、还有所有人的目光,都吸纳入其中。

“该走了。”父亲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敦煌的颜料窑还等着新的守墨人,而这沙海驿的火,该由懂得珍惜的人来守。”他指了指远处渐渐平静的驼队,“沈夜需要时间明白,血脉里的印记,从来不是用来互相残杀的。”

林薇将墨锭和残卷收好,白若愚正解开归航结的红绸,将一端系在槐木棺上,另一端绑在领头的骆驼上。“老水手说,骆驼认路比银鳞准。”他冲林薇笑了笑,“往敦煌去的路,该让这些在沙里打滚的家伙带路了。”

离开沙海驿时,林薇回头望了眼。沈夜还站在驿站门口,手里捧着那本泛黄的账册,风沙掀起他的衣角,露出手腕上倒着的疤痕,在晨光中似乎有了转正的迹象。老者们正忙着清理地下的火药,驼铃的脆响与远处的海浪声交织,像首跨越山海的歌谣。

槐木棺在骆驼背上轻轻摇晃,棺内的星图残卷偶尔透出微光,照亮骆驼前行的脚印。林薇摸了摸贴身的布袋,里面的青铜钥匙与墨锭相触,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星子在轨道上的私语。她知道,前路还有更多的驿站与秘密,但只要这棺中的光不灭,归航的方向,就永远不会迷失。

风沙渐息,西北方的天空露出澄澈的蓝,敦煌的轮廓在天际线处越来越清晰。林薇勒住骆驼缰绳,看着槐木棺上的归航结在风中舒展,红绸的弧度与残卷上新补的天权星轨迹完美重合,她突然想起守墨人墨锭上的字:

“星图终有尽,心灯永不灭。”

趣趣阁推荐阅读:成神风暴签到从捕快开始穿越火线之英雄有梦快穿攻略:花样男神求推倒我拍科幻片,你说我是军工企业?武侠世界大穿越妖怪茶话会末世神魔录四合院:天坑局,带妹过上好日子快穿女主真大佬系统之农妇翻身逆袭学术渣星际之小白花生存手札末世天灾,我用金屋囤货躺赢逐道在诸天最强恐怖系统逆命从重回末世开始崛起火种纪元机甲:开局武圣附体快穿攻略之女配逆袭手册电影黑科技明末称雄超级制造帝国时空倒爷生活我有一个熟练度面板超级灵泉傲剑镇天重返大隋空降部队进攻悍秦赘婿在生存游戏伪装小白花锤爆丧尸养鬼为祸超神猎人美漫大镖客穿越者杀手异闻:从试睡凶宅开始驱魔人的自我修养快穿:你惹她干嘛?她外挂来的!北宋闲王少女大召唤豪门农媳有空间惟我神尊从留级开始的星际生活星际破烂女王大明悍刀行乐尊横行在宇宙间的龙美剧世界有点乱我家有间万事屋
趣趣阁搜藏榜:玄门医圣我只是踏遍万千银河星海的一束光神话复苏:我东方神明何惧征战快穿我宿主貌美如花逆袭废柴:组建最强联盟如何成为苦瓜苟在港影世界中宇宙织思维度低语的解读者诸天风起灵笼重生之球王巨星为找工作,开局公布黑科技地窟求生:开局获得百倍增幅末世最强兵王尸控岛国未来之丹游星际最强寰宇主神第四天灾的史诗游戏末日之异能主宰源来者末世觉醒,和闺蜜一起囤物资天灾来临,我在末世嘎嘎囤货末世,我创造了僵尸军团快穿之凝魂开局忽悠全球移民,我偷走了蓝星重生之末日时空主宰奇雾山黄泉记忆骷髅,在末世中的旅途无限技能之游戏世界快穿之病态忠犬攻略计末日降临:我率先抢到鼠符咒为了吃遍全宇宙成为植物采集师末世无限夺舍快穿之:腹黑boss宠上天序列降临:从打卡九叔开始我的血液变异了星域狂潮旅人书我的卧室通异星诸天科技之路边境旅者幻想世界大掠夺末世觉醒双异能,我控制世界漫步诸界之旅吞噬之我能简化功法我有一座电子工厂序列进化之我要化成光奇闻调查组主神都得死我在现代量子封神
趣趣阁最新小说:70娇宠:冷面首长的沉睡小祖宗我在末世12年捡撬棍北大博士易镜玄图末世百年轮回录纳米生物殖装开局末世,金手指竟是外星人新纪元前夜废土蝼蚁?抱歉,我能穿越诸天末世:我有四维空间金兰厌胜劫当金丹修士被送进实验室末世简易修仙末世之热血烬途超神机甲之文明崛起末世重生:开局掌控时空,囤积万星骸继承者丧尸海?比数量我从不虚末日降临,重生为王!末世冰封:重生不做舔狗熵光夜城人造之物末世求生:男友是疯批反派末世:穿成炮灰,靠刷短视频翻盘小饿包在无限流抢BOSS成神快穿:卑微系统跪求反派宿主摆烂穿越异世界,觉醒帝皇铠甲基建狂潮:从红警系统开始称霸宇重装机兵:终末旅者开局掌控空间,我在末世杀穿了都星际文明了,谁还打螺丝啊快穿:开局末世,我靠人设自救重生末世,疯狂囤货躺赢这末世明日营地开局三个SSS级,躺赢星火纪元:苍穹誓约说好的赛博废柴反手掏出诛仙阵!无尽的拉格朗日之文明演化诡豪:我在末世当冥币帝王末世重生,我囤了一个市的物资梦境游戏,我靠骚操作当大佬魂穿高达:从掌握VEDA开始海洋求生:全服就我拥有物品提示人在末世开局一把枪觉醒超能,我在深山缔造星际文明造物主的禁忌全球直播:我带领华夏逆天改命末世法则:我能复制万界技能星空斗士神明钓场:从贫民窟钓爆诸天末世仙临:我的熟练度有亿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