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道钟声的余波仍在空气中震颤，叶凡靠在断裂的石台边缘，左手腕上的青铜碎片已归于沉寂，皮肤下只留下一道暗金色的裂痕。他呼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有碎石在肺中翻滚。前方烟尘未落，两名拙峰弟子挣扎着想站起来，一人手臂软垂，另一人脸上沾满血污，却仍死死盯着华云飞的方向。
高空之上，那头独角巨兽的虚影被金光阻了一瞬后重新凝聚，獠牙外露，嘶吼声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之意。华云飞悬浮半空，嘴角渗出血丝，眼神愈发阴冷。他双手再度合拢，掌心相对，魔气如潮水般回旋压缩，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
“既然你们都想陪葬，那就别怪我无情。”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声轻响——是靴底踩碎碎石的声音。
姬皓月迈步而出。
他原本站在远处观望，衣袍整洁，神情疏离。此刻却一步步走向战场中央，脚步不急不缓，每一步落下，地面竟泛起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他目光直视华云飞背后那道魔影，眉头越皱越紧。
“那种气息……”他低声自语，手指微动，“绝非正道修炼所能有。”
华云飞察觉到他的逼近，冷笑一声：“怎么，神王体也坐不住了？这是太玄内部事务，你一个外姓客卿，插手合适么？”
姬皓月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右手，缓缓摊开。一缕银辉自掌心升起，如同月光凝成的丝线，在空中轻轻摆动。他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眸中已有寒意。
“我刚才用血脉感应扫过那道虚影。”他语气平静，“它体内有一道符纹，呈螺旋状逆生，缠绕奇经八脉，压制本源精气，转而抽取外界生机为食——这是《吞天魔功》的烙印残迹。”
此言一出，不少长老脸色微变。
姬皓月继续道：“此术早在三千年前就被列为禁法，因其违背天理，夺他人命根补己身，修习者死后魂魄不得归入轮回。你若真是太玄弟子，不该不知。”
华云飞眼神一闪，随即嗤笑：“荒谬！凭你一面之词就想定我罪名？姬家果然仗势欺人！”
话音未落，他猛然催动手中漩涡，魔气化作九道黑刃，呈扇形横扫而出，目标不只是叶凡，连带姬皓月也在攻击范围之内。
姬皓月身形不动，双手迅速结印，十指交错如织网。刹那间，一轮直径丈许的银月虚影在他胸前浮现，表面流转着细密符文。黑刃撞上月轮，发出金属交击般的锐响，前三道被直接弹开，后六道则在剧烈摩擦中逐渐消融。
烟尘散去，姬皓月衣袖微扬，毫发无损。
“我不是来听你狡辩的。”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银光暴涨，仿佛夜空中突然升起一轮真实明月，“我是来看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个该杀之人。”
叶凡靠在断台边，听见这句话，喉咙一热，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他抬眼看去，只见姬皓月站到了自己前方三步远的位置，背影挺拔，银辉映照之下，竟有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你不用谢我。”姬皓月头也不回，声音低了几分，“我不信你，但我见过魔功害人的下场。那种东西，不该存于世间。”
华云飞脸色终于变了。
他没想到姬皓月会真的出手。更没想到对方一眼就认出了魔功烙印的本质。他双臂猛然张开，背后魔影仰天长啸，整座主峰的地脉再次震动，裂缝中渗出暗红光芒，像是大地在流血。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他双手猛地向下压去，魔影随之俯冲，张开巨口，竟要将整个广场吞入腹中。与此同时，地面三处阵眼同时亮起，形成三角封锁，将叶凡与姬皓月困在中心。
李若愚试图上前，却被星峰峰主一掌逼退，踉跄数步才稳住身形。莫长老也被执法堂围住，无法脱身。其余弟子或重伤倒地，或惊恐后退，无人敢靠近战圈。
就在魔影即将落地的瞬间，姬皓月双手高举，银月虚影骤然放大至三丈，悬于头顶。他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震荡灵魂的力量。月轮旋转加速，边缘析出无数细小光刃，如暴雨般迎向魔影。
轰！
两股力量对撞，气浪掀飞周围所有碎石瓦砾。魔影发出凄厉嚎叫，头部被光刃撕裂大片，身形扭曲溃散。华云飞闷哼一声，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根石柱上才停下。
姬皓月落地，单膝微曲，右手撑地，喘息略重。这一击耗力极大，但他很快站直身体，转身看向叶凡。
“还撑得住吗？”
叶凡咬牙撑起身子，左臂几乎使不上力，右手却牢牢抓住从地上捡起的一截断枪。他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将断枪横在胸前，指向华云飞所在方向。
姬皓月目光微闪，忽然道：“西侧台阶下的灵脉节点，还能用一次？”
叶凡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低声道：“可以引动，但只能炸出五步范围的干扰。”
“够了。”姬皓月点头，“等我攻他左侧，你立刻引爆，制造死角。”
两人没有多余交流，却已达成默契。他们背靠背站立，一人执月华之力，一人握残兵断器，面对的是即将再度起身的魔修。
华云飞从碎石中缓缓站起，抹去嘴角鲜血，眼中再无伪装，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你们以为联手就能赢？”他冷笑，双臂展开，身后魔气疯狂汇聚，“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什么叫吞天噬地！”
他双手掐诀，魔气凝成九根漆黑骨刺，每一根都散发着腐蚀血肉的气息。他将其中三根甩向空中，悬浮头顶，另外六根则环绕周身旋转不停。
“今日，我要你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
姬皓月深吸一口气，体内血脉奔涌，银光自四肢百骸涌向掌心。他低声对叶凡说：“三息后动手。”
叶凡屏住呼吸，右手紧握断枪，左手按向地面裂缝。
姬皓月率先出击。
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华云飞，手中月华化作长河奔涌，直取对方左肩。华云飞冷笑挥爪，一道魔气横斩迎上。两者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
就在这一瞬，叶凡左手猛拍地面。
轰！
西侧台阶下方猛然炸开一团灵气乱流，尘土冲天而起，遮蔽视线。姬皓月借机变招，月华转守为攻，缠绕住华云飞右臂，限制其动作。叶凡趁势翻滚而出，断枪直刺对方后心。
华云飞察觉危机，强行扭身，骨刺之一疾射而来，擦过叶凡肩膀，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飞溅，落在姬皓月的鞋面上。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加快攻势，银光如网，层层封锁。叶凡忍痛跃起，断枪横扫，逼得华云飞连连后退。
两人配合虽生涩，却已形成有效压制。
华云飞怒吼一声，全身魔气爆发，硬生生震开月华束缚，九根骨刺齐齐调转，对准二人。
“找死！那就一起埋进地底吧！”
他双手高举，骨刺悬浮半空，尖端对准下方，准备以雷霆之势贯穿两人胸膛。
姬皓月迅速结印，月轮再现，准备硬接这一击。
叶凡咬牙站起，断枪拄地，准备拼死一搏。
骨刺开始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