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荣的效率非常快。
不到五分钟，一套印有“国防科技中心”字样的专用信纸与信封，已整齐摆在张勤桌上。
“169号，您需要的东西。”
她不多问一个字，退后一步，静候指令。
张勤拿起笔，周怀瑾那潇洒又克制的字迹在脑中一闪而过。
她想了想，笔尖落下。
她的字迹清秀工整。。
“周怀瑾同志，见字如面。
来信收悉。关于深市噪音污染源问题，我建议从根源解决。若许维钧同志声带振动频率能维持在特定分贝以上，可考虑将其作为新型非致命声波武器进行课题论证。
至于分心一秒的荣幸，不敢当。经计算，阅读您的信件耗时三十七秒，期间‘利剑’项目理论进程未受影响。
另，感谢关心。
——工程师169号。”
写完，她重读一遍，脸颊竟有些发烫。
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她迟疑片刻，又拿起笔，在末尾添了一句。
“祝，工作顺利。”
这下，礼数周全，立场分明。
她将信纸折好，仔细封入信封。
“秦助理。”
“在。”
“麻烦你了。”她递出信件。
秦月荣双手接过，。“这是我的职责。我即刻安排最高保密等级信使，确保二十四小时内送达深市。”
她转身离去，脚步无声。
张勤的视线回到书桌。
左边，是那颗冰冷的黄铜弹壳。
右边，空了。
她吐出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拿起那份气动布局报告。她的世界，再次回归纯粹的数据与公式。
————————
京市，李家。
李存续一套太极拳收势，端着热茶在院中慢品。
夏莲端来一盘水果，愁容满面：“爸，您说霄儿他……是不是真没戏了？”
“急什么？”李存续眼皮都未抬，“那丫头说了是观察期。周家小子占了先手，我们霄儿占的是地利。只要没点头，就有机会。”
“可霄儿那性子……”
“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李存续放下茶杯，“踏实！稳重！比周家那油嘴滑舌的小子强百倍！”
他话音未落，客厅里，电话骤然急促响起。
李存续脸色一变。
这个时间，这个频率，是加密线路。
他大步走进客厅，抓起听筒：“我是李存续。”
电话那头，是处理过，不辨男女的电子音：“报告李老，监测到一项高优先级信息交互。”
李存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
“今日上午十点十七分，169号，向深市周怀瑾同志发出一封回信。信件等级：最高密级。状态：加急。”
听筒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回信？
加急？
“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杵在原地，脸色铁青。刚刚才吹出去的牛，现实就甩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立刻抓起另一部电话，拨通了李霄房间的内线。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喂。”
“你在干什么！”李存续的火气炸了。
“擦枪。”
“擦什么枪！媳妇都要跟人跑了！”李存续对着话筒咆哮，“周家小子一封信，小勤就加急回信了！你呢！你送的那双破鞋，她穿了吗！”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随即，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闷响传来。
“我送的礼物，比信有诚意。”李霄的辩解干巴巴的。
“有诚意？”李存续气笑了，“你是想让她感动，还是想让她去参加武装越野？！她现在全国最安全的地方，需要的是关心，是体贴！不是一双能踹开铁门的鞋！”
“嘟……嘟……嘟……”
李霄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忙音，李存续气得发抖，一拳砸在桌上。
“完了！全完了！”
————————
李霄的房间。
他放下电话，盯着面前拆解成上百个零件的92式手枪，大脑一片空白。
回信了。加急。
这四个字，是四颗精准的子弹，打碎了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自信。
为什么？
那双鞋，是他托了老战友，按她的尺码专门找的。从安全、实用、耐用多角度评估，都是最优解。
为什么会输给一封信？
他不懂。
他烦躁地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最后抓起桌上那份被他用胶带粘好的《作战计划书》。
每一个字，都在嘲讽他的愚蠢。
他将计划书揉成一团，狠狠砸进垃圾桶。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他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一张折叠工整的纸条，上面是一个国际长途号码。
他拿起电话，手指在老旧的拨盘上，一个一个，用力拨了出去。
漫长的、夹杂着电流的等待音，每一秒都像煎熬。
终于，在自动挂断前，电话被接通。
一个清亮、干练的女声，带着调侃，穿透电流而来。
“李霄？”
“这个时间打给我，又在前线闯祸了？还是终于搞大了哪个姑娘的肚子？”
李霄捏着听筒，喉结滚动。
他开口，声音里没了那股锐气，只剩下挫败。
“姐。”
“……比那两样，都严重。”
“我好像，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