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环节在李昂的中二表演和全场哄笑中结束。
吴承顺校长满意地点头，宣布班会结束。
“明天一早操场集合，军训正式开始。”
学生们三三两两起身，带着各自心思离开阶梯教室。
张勤和李向阳几人走在最后。
“这家伙，还是这么不着调。”赵亚男看着前面被方月月一个白眼冻住的李昂，忍不住吐槽。
“挺好的。”张勤却笑了，“气氛不是缓和下来了吗？”
要不然，今晚这二十五个人，估计没一个能睡好觉。
另一边。
吴承顺校长和杨教官并肩走出教学楼。
“走，去指挥室看看。”吴校长开口。
“是。”杨教官言简意赅。
所谓军训总指挥室，就是行政楼里一间临时改造的大办公室。墙上挂着巨大的校园地图，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各个训练区域。
吴校长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也递给杨教官一杯。
“小杨，坐。”
“校长您客气了。”杨教官双手接过，却只是捧着，站得笔直。
吴校长也不在意，自顾自坐到沙发上，慢悠悠吹着杯子里的热气。
“这次军训，你有什么具体方针？”
杨教官立刻回答：“报告校长，我的初步方针是循序渐进。”
“哦？怎么个循序渐进法？”
“这群学生都是好苗子，但常年伏案读书，体能基础普遍很差。我计划第一周以队列训练和基础体能恢复为主，让他们先适应。第二周开始逐步增加训练量和强度。最后一周再加入对抗性科目，培养竞争意识。”
吴校长点头，对这个方案不置可否。
他放下茶杯，换了个问题。
“那你觉得，这个班的学生怎么样？”
杨教官沉默了片刻。
他脑海里闪过那些少年们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和锐气。
“傲。”他吐出一个字。
“还有呢？”
“散。”又一个字。
杨教官补充道：“每个人都像一根钉子，又尖又硬，但拧不成一股绳。所以这次军训的重点，恐怕不是体能，而是要重点培养他们的团队凝聚力。”
“说得好！”吴校长一拍大腿，“跟我想的一样！”
“这群孩子，个顶个的聪明，但也个顶个的自负。让他们单打独斗，一个能打十个。可要是把他们捏在一起，互相看不顺眼，内耗就能把他们自己给耗死！”
吴校长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
“国家把他们交给我们，不是让我们培养二十五个孤芳自赏的专家，而是要培养一个能并肩作战，攻克难关的顶级团队！”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
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卫员。
“老吴，聊什么呢，这么激动？”来人声如洪钟。
“哟，老刘，你可算来了！”吴校长一看来人，立刻迎了上去。
杨教官也瞬间立正，敬了个标准军礼。
“旅长好！”
刘旅长摆摆手，示意他放松，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才听你俩在门口聊团队凝聚力？”刘旅长灌了口水，“怎么，有想法了？”
吴校长叹了口气：“想法是有，就是不好实施啊。”
他看了一眼杨教官：“要培养凝聚力，就得给他们制造共同的。得有个人唱黑脸，狠狠地敲打他们，把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棱角都给磨平了！”
“这……”吴校长面露难色，“可我这个当校长的，以后还得跟他们相处四年，这个坏人，我不好当啊。”
刘旅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他转过头，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杨教官肩膀上。
“这有啥难的！”
“让小杨当这个坏人嘛！”
正襟危坐的杨教官，身子猛地一僵。
他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旅长！不行！绝对不行！”立马脱口而出，“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是把我往死里整啊！”
杨教官急了：“这群是什么人？全国的理科状元！未来的国之栋梁！我一个当兵的，我得罪得起吗？万一哪个以后成了大科学家，给我记上一笔，我下半辈子还过不过了？”
吴校长在一旁笑得像只老狐狸。
“小杨啊，你怕什么？”他慢悠悠地开口，“军训就三个星期。三周之后，你拍拍屁股回你的部队，山高水远的，他们还能追到部队里咬你不成？”
“就是！”刘旅长也帮腔，“你小子怕个球！这是任务！再说了，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在部队里，我护着你！你给我放心干，大胆干！出了事我兜着！”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杨教官看着眼前这两个“领导”，一个重点大学校长，一个自己的顶头上司，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脸上露出英勇就义般的悲壮表情。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尖锐的集合哨声就划破了北工大校园的宁静。
“栋梁”班的二十五名新生，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在宿舍楼下集合。
很多人连衣服都没穿利索。
李昂甚至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被拽出来。
操场上，晨雾还未散尽。
杨教官一身笔挺军装，站在队伍前方。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昨晚的平和。
“看看你们的样子！东倒西歪，站没站相！这就是该有的样子吗？”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搞懵了。
“从今天起，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命令！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听明白没有？”
“……明白。”回答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我没听见！”杨教官的声音陡然拔高。
“明白！”这一次，声音总算齐了些。
“很好。”杨教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全体都有！目标，操场那边的沙坑！跑步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杨教官已经带头跑了出去。
一群人只能骂骂咧咧地跟上。
到了沙坑旁，杨教官停下脚步。
“今天第一个训练科目，很简单。”他指着沙坑，“两人一组，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绕着沙坑跑。跑完一圈，交换。什么时候我说停，什么时候才能停。”
“现在，自己找好搭档！给你们三十秒！”
命令一下，队伍里顿时乱成一团。
李向阳下意识地就和吕为民站到了一起。
张勤则和赵亚男对视一眼，默契地组队。
“时间到！”杨教官吹响了哨子，“现在，开始！”
李向阳咬咬牙，背起体型瘦弱的吕为民，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沙地里跑了起来。
沙子很软，每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刚跑了半圈，李向阳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其他组的情况也差不多。
尤其是两个体型都比较壮的男生凑到一组，那简直是灾难。
“快点！没吃饭吗？跑得比乌龟还慢！”杨教官在一旁抱着臂，冷冷地呵斥。
“报告！”S省的状元周国亮，那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忍不住开口了，“教官，我请求休息！我的搭档太重了，我背不动！”
他身后的男生，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杨教官缓缓走到他面前。
“你背不动，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是……是他的问题！他太重了！”周国亮理直气壮。
“放屁！”杨教官一声暴喝，吓了所有人一跳。
“在你眼里，他是你的搭档，还是你的累赘？”
周国亮愣住了。
“在战场上，你的战友受伤了，走不动了，你是不是也要嫌他重，把他丢下自己跑？”
“我……”
“因为你一个人，影响了整个队伍的速度！”杨教官指着他，“我宣布，由于周国亮同学缺乏团队精神，全体，罚做俯卧撑三十个！”
“什么？！”
“凭什么他犯错要我们一起受罚？”
“不公平！”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抗议声。
杨教官一吹哨子，“全体都有！趴下！”
“在这里，没有凭什么！也没有公不公平！”
“我告诉你们，你们是一个集体！一个人的错，就是所有人的错！一个人的耻辱，就是所有人的耻辱！”
张勤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心里却在琢磨着。
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杨教官，又想起昨晚那个笑得像狐狸一样的吴校长。
这一切，似乎都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