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
h省第一中学的副校长？！
李向阳几个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从滨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市四中，直接空降到全省最好的中学当领导？
“王……王校长，您这……”赵亚男结结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和平拍了拍张勤的肩膀，那动作，和当年在四中时一模一样。
“还得多亏了你们这群小家伙啊。”
“走吧，外面热，去我办公室坐坐。刚搬过来，乱七八糟的，别嫌弃。”
王和平领着他们，穿过行政楼安静的走廊，来到一间挂着“副校长室”牌子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很敞亮，但东西不多。
一张办公桌，几个文件柜，一套待客的沙发茶几，显得有些空旷。
“你们随便坐，别客气。”
王和平熟练地找出茶叶，给几个半大的孩子一人泡了一杯热茶。
袅袅的茶香，瞬间让这间略显冰冷的办公室多了几分人情味。
“校长，您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李向阳喝了口茶，忍不住感叹。
王和平摆摆手，笑着说：“都是组织安排。我这点能耐自己清楚，要不是张勤和你们在全国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堂，省里哪能看得上我这个小地方来的老头子。”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张勤身上。
“听说，你们都报了北方工业大学？”
“嗯。”张勤点点头。
“好，有志气。”王和平赞许道，“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有些事，我得提前跟你们通个气。”
几个人立刻坐直了身体，他们知道，王校长要说正事了。
“北工大，在d省。d省，我们国家的老工业基地。那地方，冬天零下三十多度是常事，出门不戴帽子，耳朵都能给你冻掉。”
他看着这几个南方长大的孩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你们这次去的，不是普通班级。国家专门成立了一个‘栋梁’实验班，这事你们知道吧？”
几人点头。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个班，今年在全国，总共只招了多少人？”
王和平伸出两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五根。
“二十五个。”
“嘶——”
李向阳倒吸一口凉气。
全国，只招二十五个？！
他们五个，就占了五分之一的名额？
“能进去的，没有一个简单角色。”王和平的语气愈发凝重，“全都是各个省里万里挑一的顶尖天才，妖孽中的妖孽。”
“你们几个在h省是天之骄子，可到了那，就得把尾巴都收起来。”
“因为你们会发现，比你们聪明的，大有人在。”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王和平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们心中那点因为高考成绩而生出的骄傲。
“对了，”王和平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张勤，“还记得李昂吗？”
李昂？
张勤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那个在京市集训时，被她按在地上摩擦，后来又一起去华沙参赛的京市大少爷？
怎么会不记得。
“记得。”
“他也去了。”王和平缓缓说道，“而且，他就是那二十五个人之一。”
这个消息，让张勤都有些意外。
她知道李昂不笨，但没想到，他竟然也能挤进这个全国只有二十五个名额的班级。
看来那次华沙之行，对他的刺激真的不小。
“你们几个到了那边，凡事都要多加小心。”王和平的目光扫过李向阳、赵亚男他们，最后，定格在张勤脸上。
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复杂。
“特别是你，张勤。”
张勤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王校长，您说。”
王和平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
“我带了你几年，从滨州到省城，你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聪明，有担当，心怀家国，是天生干大事的料。”
“但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过刚易折。”
这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敲在张勤的心上。
李向阳他们几个，脸色也瞬间变了。
他们都懂这四个字的分量。
“我知道，你看不惯的事情有很多。遇到不公，你总想第一个冲上去，把天都给它捅个窟窿。”王和平的声音里，满是过来人的沧桑和担忧。
“在h省，在咱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刘主任护着你，有王省长护着你，甚至省里的领导都高看你一眼。你捅了娄子，有人给你兜着。”
“可到了d省，到了那个天才云集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那里，山高皇帝远。每个人背后，可能都站着你惹不起的人物。人心，比北方的冬天还要冷，还要复杂。”
他走回茶几旁，重新坐下，亲自给张勤续上了水。
“我不是让你去当缩头乌龟。咱们挺直了腰杆做人，没错。”
“但有些话，能私下里跟人说，就不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人下不来台。”
“你可能会觉得，我说的都是对的，我占着理，我怕什么？”
“孩子啊，这世上，最难防的，不是明枪，是暗箭。是小人难防啊！”
王和平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那二十几个孩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谁也不服谁。聚在一起，就是一锅滚油，稍微一点火星，就能炸开锅。”
“记住我的话，万事，别强出头。”
“把你的锋芒，先藏起来。好好看，好好学。看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谁是那种笑里藏刀的伪君子。”
“保护好自己，才能做你想做的大事。你要是先被人从内部扳倒了，你那些伟大的理想，谁来帮你实现？”
一番话，掏心掏肺。
没有一句大道理，全都是一个长辈，对自己最看重、也最不放心的晚辈，最朴素的叮嘱。
张勤端着那杯热茶，久久没有说话。
茶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她的指尖，很暖。
她知道，王校长说得都对。
回顾过去，自己一路横冲直撞，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若不是有国家在背后撑腰，有刘主任、王省长这样的人在前面挡着，自己恐怕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许久。
她抬起头，看着王和平布满关切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校长，我记住了。”
“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看到她真的听进去了，王和平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就好，这就好。”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目光中充满了期许和忧虑。
未来的路，终究要靠他们自己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