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路上满是抱着社团招新宣传单的学生，喧嚣与笑声顺着风飘出很远，织成一张属于青春的热闹网。
李致远背着简单的双肩包，步履匆匆地穿过这片热闹。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身形挺拔，侧脸线条利落，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却丝毫没影响他眉宇间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路过摆着各色展板的招新摊位时，有人热情地递来宣传单，他只是微微摇头，脚步未停，连多余的目光都未曾施舍。
“同学，文学社了解一下？我们每周有读书分享会！”
“吉他社招新啦，零基础也能学，还有校园演出机会！”
“要不要看看辩论社？锻炼口才超有用的！”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耳边炸开，李致远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不是刻意孤僻，只是实在没心思参与这些。对他而言，大学社团这种东西，说好听点是丰富课余生活，说难听点，不过是一群人凑在一起消磨时间的“过家家”。而他，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公司的画面——服务器运行的嗡鸣声、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员工们熬红的双眼、白板上密密麻麻的项目进度表……每一个画面都在提醒他，时间就是金钱，甚至比金钱更宝贵。微光游戏才刚起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烧钱，房租、设备、员工工资，哪一项不是压在他肩上的担子？他必须争分夺秒，容不得半分懈怠。
“李致远！等一下！”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急促，打破了他的思绪。李致远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教室门口，一个女生正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走来。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高马尾，脸上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了一段路。女生五官清秀，眼睛很大，此刻正带着几分恳求的神色看着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宣传部招新报名表。
是何秋水。李致远对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同班同学，坐在教室前排，平时挺安静的，没想到会突然拦住自己。
何秋水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李致远，我是宣传部的何秋水，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宣传部。”
她的语气算不上特别热情，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生硬。其实她也不想来邀请李致远，要不是宣传部部长刚给她派了任务，说务必拉到几个“颜值担当”撑场面，她才不会主动拦住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接近的男生。开学这几周，她早就注意到李致远了，他总是独来独往，也很少参与课堂讨论，下课后就匆匆离开，像有永远忙不完的事。
李致远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没兴趣。”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何秋水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是我加入宣传部的第一个任务，你能不能帮个忙？放心，我们部长说了，你就当个花瓶就好了，不需要你做那些写文案、贴海报的琐碎日常工作，偶尔有活动露个面就行。”
她把“花瓶”两个字说得有些别扭，脸颊微微发烫。这话说出来确实有点奇怪，但为了完成任务，她也只能照实说。
李致远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你的任务，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跟我很熟吗？”
他的语气算不上刻薄，但那份疏离感却像一层冰，让何秋水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忐忑。她攥着报名表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想到部长交代任务时的严厉语气，想到自己要是完不成任务可能会被边缘化，委屈和着急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姿态，声音带着点哽咽，近乎卑微地说道：“求你了。”
这一声“求你了”说得又轻又软，带着少女的无助，换做别人或许早就心软了。但李致远的心却像被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丝毫不为所动。他没时间在这里跟一个陌生女生拉扯，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没时间。”他丢下三个字，不再看她，加快脚步朝着校外走去。
何秋水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心里虽然委屈，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湿意，快步跟了上去。她的脚步有些急促，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远远看去，像一只执着的小蝴蝶，追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
李致远的步伐很大，走得又快，何秋水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一路穿过校园，来到校外的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在那里。李致远掏出车钥匙，解锁、拉开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就在他准备坐上驾驶位的时候，身后的何秋水突然快步上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李致远挑眉，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外和不耐：“你上来干什么？”
何秋水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水光，语气却很坚定：“求你了。”
还是这三个字，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执着。
李致远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启动发动机，汽车缓缓驶离路边，汇入车流。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调侃：“不怕我把你拉走卖掉呀？”
何秋水毫不犹豫地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你不是那种人。”
她虽然跟李致远不熟，但从平时的观察来看，他虽然看起来冷漠，但眼神干净，没有那些油腻的算计。
李致远闻言，低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点磁性：“确实。你这么漂亮，卖给别人我还舍不得，自己用更好。”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调笑，甚至有点轻佻。何秋水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着李致远，眼神里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你要是愿意加入宣传部，我可以做你女朋友。”
“神经病。”李致远毫不犹豫地吐出三个字，语气里带着点无语，“你也太随便了，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女生为了完成任务，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这让他对宣传部的印象更差了，一群没事干的人，净搞这些没用的。
何秋水被他骂了一句，脸颊更红了，心里也有些委屈。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荒唐，但她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她咬了咬嘴唇，看着李致远专注开车的侧脸，小声问道：“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答应我？”
李致远目视前方，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语气恢复了平静：“妹妹，我真没时间。你不信，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不耐和调侃，多了几分认真。何秋水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这个总是匆匆忙忙的男生，到底在忙些什么。
汽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疾驰，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何秋水靠在副驾驶座上，偷偷打量着李致远。他开车的样子很专注，眉头微蹙，眼神锐利而坚定，跟在学校里那种疏离冷淡的样子又有些不同。她心里不禁好奇，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大约半小时后，汽车驶入一片工业园区。这里没有校园里的绿树成荫，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整齐的厂房和写字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械味。李致远把车停在一栋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对何秋水道：“到了，下来吧。”
何秋水跟着他下了车，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她跟着李致远走进写字楼，乘坐电梯上了八楼。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截然不同的氛围扑面而来。
没有想象中的窗明几净、井然有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忙而略显杂乱的景象。开阔的办公区域里，摆满了办公桌和电脑，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偶尔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
这里几乎全是男生，一个个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有的头发乱糟糟的，有的眼底带着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熬了很久。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零食和饮料瓶，还有人直接把行军床放在了办公桌旁边，累了就直接躺上去睡一会儿。
有几个男生甚至光着膀子，只穿着短裤，坐在电脑前冥思苦想，额头上满是汗水。远处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里面坐满了人，似乎正在开一场重要的会议。
虽然环境看起来有些杂乱，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烟味，地面也很干净，显然是有人定期打扫。何秋水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办公场所，既紧张又混乱，却又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几个正在敲键盘的男生注意到了李致远，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跟他打招呼。
“远哥，来了！”
“李总，上午好！”
“远哥，昨晚那个程序bug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
他们的语气带着恭敬，还有一丝熟稔。李致远微微点头，回应道：“辛苦了，继续加油。”
简单的对话，却让何秋水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致远，嘴唇微微动了动，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你家的公司？”
李致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她穿过繁忙的办公区域，来到窗边。窗外是工业园区的全景，视野开阔。他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公司，微光游戏。”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何秋水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除了必要的专业课，我基本都不在学校。我来大学，只是为了拿一个文凭而已，至于课本上的知识，我自己早就已经掌握了。所以，我哪有时间陪你们过家家，加入什么学生社团？”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炫耀的意味，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在何秋水听来，却充满了力量。她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男生，心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同样是大学生，她还在为社团的任务烦恼，而他已经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承担起了这么多的责任。
她看向李致远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了崇拜，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李致远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别这样看着我，我怕会把你吃掉。”
他的语气带着点调侃，打破了刚才略显严肃的氛围。何秋水被他说得脸颊一红，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的委屈和执着也烟消云散。她不再提邀请李致远加入宣传部的事，转而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那……我可以在这里实习吗？”
她刚才一路看下来，虽然这里的工作环境看起来很辛苦，但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那种为了目标全力以赴的感觉，深深吸引了她。她不想再局限于校园里的小天地，想要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想要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李致远闻言，皱了皱眉，直接拒绝：“不行。微光游戏现在不招女性。”
“为什么？”何秋水惊讶地问道，眼里满是不解。她没想到会被这样拒绝，而且理由还是因为性别。
“现在公司属于草创阶段，工作强度很高，压力也大，经常需要熬夜加班，对很多女性而言，可能有些吃力。”李致远语气平静地解释道，“等公司把第一个项目做好了，稳定盈利了，才会考虑招聘女性员工。”
这不是他对女性有偏见，而是出于实际情况的考虑。微光游戏现在就像一艘在风浪中前行的小船，每个人都必须拼尽全力，才能让它不被淹没。他不想让女性员工来承受这份超出常人的压力，也不想因为照顾女性而影响工作效率。
何秋水听了他的解释，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她咬了咬嘴唇，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开始撒娇：“我不怕辛苦！只是实习而已，我可以不要工资，只要能在这里学习，能帮上一点忙就行，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眼神里满是恳求。这还是她第一次对男生这样撒娇，脸颊微微发烫。
李致远看着她倔强又带着点可爱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他沉默了几秒，权衡了一下利弊。其实公司现在确实挺缺人手的，虽然何秋水是个女生，而且没什么工作经验，但如果只是让她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应该也不会影响什么。而且她既然这么执着，说不定真能坚持下来。
“你可以来。”李致远缓缓开口，“我也可以算你实习，还可以给你实习工资。工作时间不限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妨碍其他人工作。”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何秋水却听出了松动。她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谢谢你，致远！”
李致远皱了皱眉：“叫我全名。”
“好的，致远。”何秋水笑眯眯地说道，完全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李致远看着她狡黠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再纠正。算了，名字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不添乱就行。
他转身朝着办公室里面走去，何秋水连忙跟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的身上，给忙碌的办公区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何秋水看着身边挺拔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期待。她不知道在这里实习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但她知道，这一定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而李致远，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给何秋水安排点什么工作。他没指望她能做多少事，只希望这个执着的小姑娘不要给他添麻烦就好。
办公区域里，键盘敲击声依旧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微光之下，梦想正在悄然生长，而一段不期而遇的缘分，也在这繁忙的节奏中，缓缓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