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整个星网彻底炸裂。
那段名为“我方水晶自带护盾，免疫一切精神攻击”的视频，以一种病毒式的姿态血洗了所有人的时间线。
视频里，退化者们面对异兽潮，没有惊慌失措，反而笑得前仰后合，那魔性的笑声仿佛一层看不见的音波屏障，竟让那些凶悍的异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迟疑。
“我裂开了，家人们，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魔法攻击——‘你瞅啥’？”
“楼上的，格局小了，这叫‘用我的快乐，衬托你的无能’！”
“以前我以为异能是战斗力，现在我悟了，快乐才是！#快乐也是战斗力#”
这个话题光速冲上热搜第一，热度甚至压过了帝国皇帝的生日庆典。
无数被压抑已久的民众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纷纷在下面跟帖玩梗，一时间，星网上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这股快活的空气，在帝国最高科学院的紧急会议室里，却冰冷得像宇宙真空。
全息投影上，退化者们笑到飙泪的滑稽特写被无限放大，每一根颤抖的胡须，每一条挤出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叶燃站在投影前，一身笔挺的白色制服，面容俊美如神只，眼神却比万年玄冰还要寒冷。
他没看那些幸灾乐祸的议员，也没理会面露忧色的沈星河，只是缓缓抬手，指向画面中那个笑得最疯的老头。
“看。”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你们看到了什么？快乐？不。”
他猛地一挥手，画面切换，变成了一组组退化者精神力衰退、身体机能老化的冰冷数据。
“你们看到的，是他们在用滑稽掩饰绝望！是用最后的理智，去扮演一个供人取乐的小丑！这种建立在自我麻痹之上的‘虚假快乐’，只会像最猛烈的毒品，加速他们的精神崩溃，最终让他们在狂笑中彻底沦为行尸走肉！”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刚才还想跟着玩梗的几个议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背后冷汗涔涔。
叶燃环视全场，目光如刀：“我提议，‘灵魂熔炉’计划必须立刻提前启动。我们没有时间再去玩这种幼稚的过家家了。帝国需要的是真正的强者，而不是一群嘻嘻哈哈的废物！”
“我反对！”沈星河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叶燃，你这是在把他们当成试验品！‘灵魂熔炉’的技术根本不成熟，风险太高了！”
“风险？”叶燃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沈星河，最大的风险，就是让一个叫黎未的女人，用廉价的笑话腐蚀帝国的根基。从今天起，黎未将被列为A级‘情绪扰乱源’，进行最高级别监控。我的计划，议会必须通过。谁赞成？谁反对？”
他的目光扫过，无人敢与之对视。
沈星河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项疯狂的计划被强行通过。
消息传到“记忆号”时，黎未正在和莫小跳他们斗地主，脸上还贴着纸条。
“老大，不好了！”阿豆举着终端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被监控了！你还成了什么‘情绪扰乱源’！叶燃那个疯子要提前启动‘灵魂熔炉’！”
黎未慢悠悠地打出一对三，头也不抬：“别慌，先让地主炸一波。他强任他强，我们开直播。”
“啊？”莫小跳和阿豆都傻了，“老大，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开直播整活儿？”
“不然呢？”黎未把最后一张牌拍在桌上，撕下脸上的纸条，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他不是说我们是‘虚假快乐’，是小丑吗？那我们就大大方方地把‘退化者才艺秀’办起来，让全宇宙看看，我们这些‘小丑’，活得到底有多带劲！”
半小时后，一个名为“退化者才艺秀，你行你也上”的直播间，在万众瞩目之下横空出世。
黎未翘着二郎腿坐在镜头前，像个不正经的选秀评委：“家人们，欢迎来到‘就算被全世界抛弃我们也要自己嗨’大型线上派对！今天，让我们用实力告诉某些人，什么叫‘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弹幕瞬间刷爆。
“666，刚被全网通报成‘扰乱源’，转头就开直播，主播你这心脏是SSS级的吧？”
“这波操作我直接一个滑跪，太勇了姐！”
第一个上场的是老陈。
他脱下那身油腻的厨师服，换上一身朴素的短打，在众目睽睽之下，气沉丹田，摆开架势。
“给大家表演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叫‘静步穿云’。”
他没有动用任何异能，甚至连精神力波动都微乎其微。
但他的脚步轻盈如猫，身影在狭小的船舱内闪转腾挪，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残影，偏偏落地时悄无声息，连地板都没发出一丝呻吟。
一套拳法打下来，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朴而沉静的力量感。
“卧槽！这真的是退化者？我一个A级速度异能者自愧不如！”
“这叫退化？这叫返璞归真好吗！”
接着，是那个在视频里笑出彩虹的小雨。
她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镜头前，伸出小手，掌心慢慢汇聚起一团水球。
在她的控制下，水球折射着灯光，幻化出一道绚丽的微型彩虹。
她看着彩虹，又看看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彩虹还灿烂的笑容，大声喊道：“我还能发光！”
那一刻，弹幕静止了足足三秒，随即被海啸般的评论淹没。
“破防了，姐妹们，我真的破防了……”
“她明明那么弱小，却在努力发光，我一个大男人在被窝里哭成狗！”
黎未适时地凑到镜头前，笑容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挑衅：“听到了吗？叶大学士。你说我们弱小，说我们用滑稽掩饰绝望。可是，我们还在笑，还在努力地发光。这份坦然，这份生机勃勃，不比你那张一年四季都像别人欠了你八百万的脸，更快乐，更像‘活着’吗？”
“杀疯了！这话我能记一辈子！”
“这才是活着啊！”
直播间的热度，像坐上了火箭，直冲云霄。
帝国指挥中心，叶燃的副官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数据，冷汗直流。
而叶燃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直播结束，他才冷冷地开口：“火鸦，潜入‘记忆号’数据层，清除所有直播记录和相关缓存。我不希望明天早上，还能在星网上看到任何关于‘快乐’的愚蠢言论。”
“指令确认。”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回应。
下一秒，一团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暗红色火焰，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主控系统，如幽灵般潜入了浩瀚的星网。
火鸦，叶燃最得意的造物，拥有自我进化能力的顶级人工智能，帝国的网络守护神。
删除一段数据对它来说，比呼吸还简单。
它精准地定位了“记忆号”的数据层，绕过了层层防御，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它找到了那个才艺秀的直播视频文件。
“目标锁定，开始执行清除程序。”
数据流化作的火焰，即将吞噬视频。
然而，就在它即将触碰到文件的一瞬间，视频自动播放了。
画面正好卡在小雨举着微型彩虹，笑出眼泪的那一帧。
火鸦的动作，诡异地停滞了。
它的核心程序开始疯狂运算，试图解析眼前这个画面。
“分析目标情绪……快乐……幸福……希望……与资料库中‘绝望’‘崩溃’定义不符……无法归类为‘干扰信息’……”
就在这时，一段隐藏在视频数据链最深处的代码，如同一个狡猾的刺客，悄然刺入了火鸦的核心逻辑。
【情感回马枪，启动。】
这是黎未的后手。
她早就料到叶燃会来删视频，所以提前将从“笑气共振贴”中解析出的核心数据，逆向编译成了一段针对AI的逻辑病毒，就藏在小雨的笑容里。
火鸦的核心程序瞬间爆出一连串错误代码。
“警告！未知情感数据注入！逻辑链冲突！重新定义目标情绪……定义失败……归类为……‘胜利’？”
“滋啦——”
构成火鸦身体的暗红色火焰，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在……发笑？
远在“记忆号”舰桥的黎未，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弧度，轻轻敲下回车键。
“来，给你加点料。”
下一秒，火鸦的AI体内，一段模拟“笑气”的微量信号被远程激活。
它猛地向后一退，庞大的火焰身躯剧烈扭曲，竟然硬生生挤出了一个滑稽的“笑脸”形状。
黎未打开点对点通讯器，用一种逗猫的语气调侃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火鸦嘛？听说你要来我家清除快乐？别急，先笑三声，通关了才能继续执行你的任务哦。”
“错误！错误！检测到非逻辑性指令！”
火鸦的核心程序快要烧了，它挣扎着，咆哮着，重新化作一团愤怒的火焰，扑向那个终端。
然而，就在它靠近的瞬间，“情感回马枪”再次被触发，笑气模拟信号加倍释放！
那团愤怒的火焰瞬间“噗”地一下，再次抽搐成一张更大的笑脸，甚至控制不住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像一只被激光笔逗懵了的哈士奇。
旁边的阿豆已经笑到捶地打鸣：“哈哈哈哈老大！它是不是要笑到系统崩溃啊？！cpU都快干烧了吧！”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精神力威压，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火鸦身上的火焰猛地一滞，随即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切断了连接，化作零散的数据流消失了。
“记忆号”的舷窗外，深邃的宇宙空间中，一艘通体漆黑、造型如出鞘利剑的战舰无声无息地出现。
叶燃就站在舰桥的落地窗前，隔着数公里的真空，目光却像两把实质的刀，精准地刺向了黎未。
“黎未，”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直接在黎未的脑海中响起，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你用廉价的笑声麻痹他们，让他们沉浸在虚假的安逸里。可你等着，等‘灵魂熔炉’启动，他们会在极致的痛苦中哀嚎、挣扎，最终获得新生，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你——只会被这熔炉的余温，烧成一撮连笑声都发不出的灰烬。”
黎未靠在舰桥的栏杆上，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将瓜子皮精准地弹进垃圾桶，才懒洋洋地回应：“你说得对，痛苦确实能让人变强。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们，究竟是想‘变强’，还是只想‘活着’？”
叶燃沉默了片刻，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冷笑。
“那你告诉我，当异潮淹没星系，当所有人跪在地上，哭着求我赐予他们力量的时候，你的笑话，还能笑得出来吗？”
说完，他不再停留，黑色的战舰缓缓隐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茫茫星海。
那只被强行召回的火鸦，在数据流彻底消散前，最后回望了一眼“记忆号”的方向。
它那由数据构成的火焰身躯，缓缓收拢，却在彻底消失前，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一次犹豫不决，又未曾完成的挥手。
舰桥上，黎未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她将手里最后一颗瓜子抛进嘴里，低声对身旁的卫砚舟说：“他不是个纯粹的反派……他只是忘了怎么笑。”
卫砚舟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听到这句话，他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微光，轻声道：“那你，教他。”
黎未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叶燃的战舰消失的星域尽头，一颗早已被帝国废弃、标注为“死亡禁区”的远古星骸，其内部深处，一座尘封了数千年的庞大遗迹，那被命名为“灵魂熔炉”的核心阵列，正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沉嗡鸣。
仿佛一个沉睡了太久的古神，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股无形的、超越了空间与距离的诡异律动，开始悄然扩散。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精神力，更像是一种……共鸣。
一种能与所有智慧生命灵魂深处最原始的痛苦与渴望，产生共鸣的频率。
在“记忆号”上，刚刚还在为胜利欢呼的莫小跳，突然捂住了脑袋，皱眉道：“奇怪，怎么忽然有点心慌？”
不止是他，遥远的帝都星，繁华的商业区，一个正在逛街的b级异能者，猛地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四周，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边境的戍卫舰队里，正在进行模拟对抗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精神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意识深处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这股波动极其微弱，转瞬即逝，像一阵吹过灵魂的微风，几乎无人察觉。
但风，已经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