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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至黄昏,已离苏州百里之遥。

江面渐阔,水流平缓,两岸青山如黛,偶尔可见渔村炊烟袅袅升起,竟有几分太平年景的错觉。只是江面上往来的船只,无不仓皇东逃,船头挤满惊魂未定的难民,提醒着人们身后那片正在燃烧的土地。

赵大勇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翠姑扶他到舱内歇息。杏儿懂事地端来热水,用布巾蘸湿了,轻轻擦拭父亲额上的冷汗。陈望接替掌舵,秀娘在旁协助——夫妻俩这些年虽未操过船,但陈望年轻时跟着漕船走过货,秀娘心思细,看赵大勇操作一遍便记了七八成。

“往北,去镇江。”赵大勇在舱内哑声说,“那边有官军驻守,相对安全。”

舵轮在陈望手中转动,船头缓缓调向北偏东方向。夕阳西下,江面铺开万丈霞光,粼粼波光像碎了的金箔,美得不真实。秀娘站在船头,望着这壮丽景色,忽然想起多年前与陈望新婚时,两人也曾坐船游太湖,那时夕阳也这般好,陈望指着天边说:“秀娘,以后咱们的日子,会像这晚霞一样红火。”

谁能想到,红火的日子过了几年,转眼就成了战火。

正怅惘间,前方江面忽然出现一支船队!约莫七八艘船,大小不一,有漕船有商船,排成雁阵,逆着逃难船流的方向,正朝这边驶来。船头皆插着杏黄旗,上书一个“王”字。

“当家的,你看!”秀娘急唤。

陈望也看见了,心中一紧——莫不是叛军的水师?可看船型又不像。他正要调转方向避开,对面船队中最大那艘船上,忽然有人站在船头挥舞旗子,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暮色传来:

“陈老板——是陈老板吗?!”

陈望浑身一震。这声音……这声音他做梦都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天,码头边,那个抱着霉布哭得撕心裂肺的松江布商——

“王安福!”陈望脱口而出。

对面船上,王安福已看清这边船上的人,激动得直跳脚:“停船!快停船!是恩人!真是恩人!”

两船缓缓靠近。陈望这才看清,王安福这艘船是艘中型商船,船身吃水很深,显然载满了货物。船头除了王安福,还有十几个精壮汉子,看打扮像是镖师或护院。其他几艘船也靠拢过来,每艘船上都站着些面孔熟悉或陌生的人。

“王大哥,你怎么……”陈望话未说完,王安福已跳上船来,一把抓住陈望的手,上下打量,见人完好,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眼圈就红了。

“陈老板!可找到你们了!”这个中年汉子竟哽咽起来,“听说苏州城破,我魂都飞了!连夜召集船队,从松江往苏州赶!路上遇到逃难的说,城里已成炼狱,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恩人了!”

陈望心中滚烫,反握住他的手:“王大哥,你这……太冒险了!”

“冒险?”王安福一抹眼睛,声音陡然激昂,“三年前若不是你买下我那堆霉布,我王安福早投江了!哪还有今天?知恩不报,还是人吗?”

他转身朝自己船队挥手:“都过来!见过恩人!”

几艘船上的人纷纷行礼。陈望这才知道,这七八艘船里,有王安福自家的商船,有松江其他商号听说此事后自愿加入的,还有两支镖局的船——镖头都是当年受过陈望间接恩惠的人,听说王安福要冒险去苏州救人,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手来了。

“这位是永顺镖局的李镖头,”王安福介绍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他娘三年前病重,是陈老板您接济的药钱。”

李镖头抱拳,声如洪钟:“陈老板大恩,李某没齿难忘!”

“这位是隆昌布庄的孙掌柜,当年他儿子在苏州读书,盘缠被偷,是陈记货栈给的路费……”

“这位是……”

一个个名字,一桩桩陈望自己都记不清的善举,此刻被这些人郑重提起。陈望和秀娘听得怔住了——他们从未想过,那些随手而为的帮助,那些他们认为“理所应当”的善行,竟在这么多人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并在最关键的时刻,汇聚成救命的洪流。

赵大勇被翠姑扶着走出船舱,看到这场面,也呆住了。王安福看见他肩上的伤,忙问:“这位兄弟是……”

“这是赵大勇,赵老板,”陈望郑重介绍,“今天若非他冒死驾船回码头,我和秀娘此刻已葬身江底了。”

王安福肃然起敬,对着赵大勇深深一揖:“赵老板义薄云天,请受王某一拜!”

赵大勇慌得要去扶,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翠姑连忙代丈夫还礼,声音还带着哽咽:“王老板言重了……我们、我们只是还债……”

天色完全暗下来。几艘船在江心下锚,用缆绳相连,暂时组成一个水上营地。各船拿出干粮、清水、药品,互通有无。王安福船上竟还带了大夫——是松江有名的伤科郎中,听说要去救人,主动跟来的。大夫上船给赵大勇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手法娴熟,说箭伤虽深,但未伤及筋骨,好生将养月余便能痊愈。

夜幕降临,江上月出。

一轮满月悬在墨蓝天幕上,清辉洒满江面,波光粼粼,像一条碎银铺就的路。几艘船围成圈,舱板上摆开简单的酒食——其实哪有什么像样的吃食?无非是干饼、咸菜、鱼干,还有几坛劣质烧酒。可在这劫后余生的夜晚,这些粗陋食物,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珍贵。

陈望、秀娘、赵大勇、翠姑、杏儿、王安福、李镖头、孙掌柜……十几个人围坐一圈。没有人说话,都静静看着江月,听着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哗声,像在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王安福率先打破沉默。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本泛黄的账册。

“陈老板,您看这个。”他将账册递给陈望。

陈望就着月光翻开。册子上密密麻麻记着账目,但不是生意账,而是一笔笔善款支出——

“康熙四十年九月初三,助城东刘氏葬夫,银二两。”

“四十年腊月二十,购棉衣十件赠慈幼院,银五两。”

“四十一年三月初八,付城南义塾修缮费,银二十两。”

“四十一年七月,江北水灾,捐粮五十石……”

一桩桩,一件件,日期、事由、金额,记得清清楚楚。陈望翻到最后一页,最新一条记录是:“四十三年八月十五,闻苏州危,集船队赴援,支银三百两,粮草若干。”

“这是……”陈望抬头。

“这是我这三年,学着陈老板您的样子,做的事。”王安福的声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诚恳,“三年前您那一百两银子,我留了三十两做本钱,剩下的全用在善事上。后来布庄生意好了,每赚十两,我就拿出三两来做善事。这本账册,就是我学着您‘善款自有善账’记下的。”

陈望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被人如此郑重地践行。

李镖头也开口:“陈老板可能不记得了。三年前我娘病重,我走投无路在当铺门口哭,您正好路过,问了情况,当场给了五两银子。我娘多活了半年,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儿啊,陈老板的恩,你得记一辈子。’”

孙掌柜接着说:“我儿子那年十六,在苏州书院读书,遭了贼,连吃饭钱都没了。孩子要强,不肯说,饿了两天晕在街上。是您家伙计看见,报给秀娘嫂子,嫂子不仅给了钱,还炖了鸡汤让孩子补身子。现在那小子在杭州府学读书,去年中了秀才,写信总说,将来有了出息,第一个要报答陈老板。”

一个个故事,像散落的珠子,被月光串成一条发光的链子。陈望和秀娘听着,既感动,又惭愧——他们做的那些事,从未想过要人记着,更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回馈。

赵大勇忽然站起来,拿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他的伤还在疼,动作有些踉跄,但眼神坚定。

“陈老板,王老板,各位。”他举起酒碗,声音沉厚,“我赵大勇,是个罪人。”

所有人都看向他。

“三年前,我和我婆娘翠姑,在苏州阊门,骗了陈老板十五两银子。”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呕出来的,“我们编故事,装可怜,让我闺女杏儿饿着肚子哭,就为了骗钱。陈老板心善,不仅给了钱,还给得最多。”

翠姑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砸在甲板上。

赵大勇将当年如何家道中落、如何走投无路、如何起了歹心、如何设计骗局,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在酒馆嘲笑陈望“痴”时,这个汉子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脆响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该打!”他红着眼说,“我赵大勇这辈子最混账的,不是骗钱,是骗了钱还笑恩人傻!”

他将酒碗举过头顶:“今天当着月亮,当着江神,我赵大勇发誓:从今往后,若再做一件亏心事,叫我天打雷劈,尸沉江底,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烈酒呛得他剧烈咳嗽,伤口崩裂,血又渗出来,可他浑然不觉。

翠姑也站起来,倒了半碗酒——她不会喝,但此刻也顾不得了。“陈老板,秀娘嫂子,我们对不起你们。这三年,我们没睡过一天踏实觉。今天能救出你们,是老天爷给我们赎罪的机会……”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也仰头喝酒,呛得满脸通红。

杏儿忽然开口,童音清亮:“《论语》说:‘过而不改,是谓过矣。’我爹娘知道错了,也改了。陈伯伯,您能原谅他们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望身上。

陈望沉默了很久。月光洒在他脸上,那张被岁月和生活雕刻出纹路的脸,此刻显得格外平静。他想起父亲临终的话,想起这些年见过的人间冷暖,想起今天在码头上,赵大勇逆光站在船头嘶吼“恩人上船”的模样。

他端起自己那碗酒,走到船边。

“这十五两银子,”他将酒缓缓泼入江中,酒液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落入江水,无声无息,“买回的,不是货,不是利,是两个人的良心。”

他转身,看着赵大勇和翠姑:“值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有千钧重,砸在每个人心上。赵大勇和翠姑愣了片刻,然后夫妻俩抱头痛哭——不是悲伤的哭,是压抑了三年终于释放的哭,是灵魂卸下枷锁的哭。

王安福抹着眼角,李镖头别过脸去,孙掌柜长叹一声。秀娘走过去,一手揽住翠姑,一手拉住杏儿,轻声说:“都过去了。从今天起,咱们是患难之交,是一家人。”

月光更亮了。江风轻柔,吹散了血腥,吹散了硝烟,也吹散了人心的隔阂与芥蒂。几艘船静静泊在江心,像几片依偎的叶子。船上的人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过往,但今夜,在这月下江上,他们因善缘而聚,因劫难而亲。

杏儿忽然轻声唱起歌来。是苏州童谣,软糯的吴语,在月色里婉转流淌:

“月光堂堂,照见苏州白粉墙。

白粉墙上画麒麟,麒麟送子到门庭。

门庭种棵杏花树,杏花开来白如云……”

孩子的声音清澈干净,像山涧泉水。所有人都安静听着,这熟悉的旋律,让他们想起了那座正在燃烧的故乡,想起了青石街、小桥流水、杏花春雨,想起了战火之前,那些平淡却珍贵的日子。

陈望搂着秀娘的肩膀,两人依偎着,望着天上的月亮。苏州城还在身后燃烧,女儿阿宁还不知身在何方,前路依然凶险未卜。可此刻,他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因为他知道,无论世道多乱,人心多险,只要还有人记得善良,还有人愿意在绝境中伸出手,这人间,就还有希望。

就像这江上明月,虽会被乌云遮蔽,但总会破云而出,清辉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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