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出膛的瞬间，岩井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快意。
他相信自己的枪法。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袭击，对方就算反应再快，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仿佛已经看到，对面那个中国军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的场景。
然而，他预想中的血花，并未绽放。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千分之一个刹那，对面那个一直像雕塑般静止的身影，动了。
那不是闪避，也不是躲藏。
而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
李默的身体，微微向下一沉。
就是这个简单的下蹲动作，让他的头部，恰好与那颗致命的子弹，擦肩而过。
咻——！
子弹带着尖啸，射入了他身后残破的墙壁，激起一捧尘土。
岩井雄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又……又躲开了？
这已经不是巧合，也不是运气能够解释的了。
这是神迹！是魔鬼的舞蹈！
无边的恐惧，第一次，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这位帝国王牌狙击手的心脏。
也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另一声，截然不同的枪响。
砰！
那声音，沉闷，厚重，像死神的丧钟。
来自李默手中的那把三八式步枪。
他没有开镜。
他甚至没有进行严格意义上的瞄准。
在那激活了【子弹时间】的视野里，他只是在对方开枪的瞬间，捕捉到了子弹的来路，然后，将自己的枪口，对准了那条弹道的源头。
然后，扣动扳机。
这就是FpS游戏里，一种近乎玄学的技巧——瞬狙，或者说，盲狙。
只不过，这一次，赌注是生命。
子弹，旋转着，呼啸着，跨越了四百米的距离。
它没有丝毫的偏移，精准地，钻进了岩井雄那只正贴在瞄准镜上的……右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流动。
岩井雄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世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颗不断放大，旋转而来的，黄铜色的弹头。
噗。
一声轻微的，像是熟透的西红柿被戳破的声音。
一股红白相间的液体，从瞄准镜的另一端，猛地喷射了出来。
岩井雄的身体，僵硬地向后仰去，手中的九七式狙击枪无力地滑落，他整个人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咚”的一声，消失在了窗口。
战斗，结束了。
废墟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之前那种充满了杀机和紧张的死寂，被另一种，更加空旷，更加深沉的寂静所取代。
那是，死亡的寂静。
“我……我操……”猴子从钟楼后方探出个脑袋，看着那不再有任何动静的窗口，又看了看这边好整以暇收起枪的李默，结结巴巴地说道，“结……结束了？”
钱虎放下了手中的98k，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电光石火的对决，虽然短暂，但其中的凶险，足以让任何一个老兵心惊胆战。
他看向李默，那眼神，已经不能用敬畏来形容了。
那是，在看一个怪物。
一个披着人皮，却拥有着神魔般技艺的怪物。
“默爷……牛逼！”铁牛憋了半天，最终只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朴实无华，却发自肺腑的赞叹。
赵大壮在一旁，拼命地点着头，像个拨浪鼓。
李默的脸上，没有什么得胜的喜悦。
那股战斗时的狂热褪去后，只剩下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不是在杀人，他只是在完成一次清除。
清除一个挡在路上的，高优先级的威胁目标。
“猴子，把火灭了，别真把楼烧塌了。”李默淡淡地吩咐道。
“好嘞！”猴子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处理他自己点的那把火。
“走，上去看看。”李默对着钱虎他们一摆手，率先朝着钟楼走去。
打扫战场，检查战利品，这是每一个FpS玩家的优良传统。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登上那座摇摇欲坠的钟楼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
那个名叫岩井雄的日本狙击手，正仰面躺在地上。
他的右眼，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看上去惨不忍睹。
他的身边，散落着几个空弹壳，还有一本小小的笔记本。
猴子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抄起了那支造型精悍的九七式狙击枪，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我的乖乖，好家伙！这枪可比我的三八大盖带劲多了！”他一边擦着枪身，一边嘿嘿直笑。
钱虎则捡起了那本笔记本，翻看了几页。
上面用日文，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东西。
有人名，有日期，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战术符号。
“这上面记的，好像是他狙杀的我们中国军人的名单。”钱虎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指着其中一行，念道，“十月二十日，四行仓库外围，击杀中国军官一名，士兵三名……”
“十月二十二日，苏州河北岸，击杀中国机枪手两名……”
笔记本上，记录了至少三十多条战绩。
每一条，都代表着一个或几个中国军人的牺牲。
“狗日的畜生！”铁牛一脚狠狠地踢在岩井雄的尸体上，啐了一口唾沫。
刚才还觉得有些残忍的场面，现在看来，只觉得解气。
李默没有去看那本笔记本，他的目光，落在了岩井雄的军装上。
那是一套与普通士兵略有不同的军服，领章上的军衔，是曹长。而且，在他的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做工精致的徽章。
“钱连长，你认识这个吗？”李默指了指那个徽章。
钱虎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日本陆军的‘特等射手徽章’。”钱虎的声音有些发干，“只有在全军射击比武中，拿到最优异成绩的精英，才有资格佩戴。”
“也就是说……”猴子抱着枪，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刚才干掉的，是鬼子里面的……兵王？”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
他们，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溃兵小队，竟然干掉了一个日军的王牌狙击手！
这要是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李默的身上。
李默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蹲下身，在岩井雄的尸体上摸索了起来。
“默爷，你找啥呢？”猴子好奇地问。
“找地图。”李默头也不抬地回答，“这种单独行动的王牌狙击手，身上一定会携带比普通士兵更精细的战区地图，上面甚至可能会标注有敌人的火力点和兵力部署。”
果然，没过多久，李默就从岩井雄军装的内袋里，翻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一看，正是一份详细的，标注着大量日文符号的广慈医院及周边区域的军用地图。
地图上，用红色的笔，圈出了好几个地方。其中一个，就在他们此刻所在的钟楼。而另一个红圈，则画在了医院废墟的东北角，旁边还写了两个字——“补给点”。
“发财了，发财了！”猴子看着地图，两眼放光，“默爷，这下咱们知道鬼子的仓库在哪了！”
钱虎也是一脸喜色。有了这份地图，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无疑会安全和顺利得多。
李默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补给点”的位置上，轻轻敲了敲。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各位，有没有兴趣，干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