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迷前林亦又一次感受到冰冷的血腥气进入体内，他有那么一瞬间恢复了理智。
在他最后的记忆里只看到身前浑身黑色血水的小男孩。
一动不动。
林亦猛地睁开眼，“铭瑄！”
“他没事。”
怔忪间，林亦顺着搭在肩头的力道重新躺了回去。
他眨了下眼睛，混沌的视野逐渐清晰，沈霖正在他身旁擦拭着手指。
“铭瑄和唐克他们……”
林亦哑声，没能接收到刚刚沈霖的回应。
“他们都没事，唐克只是昏了过去，铭瑄，”沈霖脸上划过一丝不忍，“他身上的伤暂时也没有大碍。”
林亦倏地握紧双拳，“是因为我吗？”
他问出了自己最为害怕的可能。
但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有铭瑄自己知道，沈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不会是你伤的。”
“放心，他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
起码不会是致命伤。
心绪浮动，林亦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此时他正躺在安置点的铁架床上。
附近来往均是浑身是血的伤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霖揉了下眼睛，眼眶通红，眼白之上缕缕血丝，愈显脆弱疲惫。
“我们先换个地方吧，这里的床位不太够用。”
完全无伤的林亦默默走下床，跟在沈霖身后，他有太多事想问，可察觉到沈霖有些摇晃的身影，他伸手扶了一把像是快要睡过去的沈霖。
“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沈霖笑着道了声谢，“刚休息完。”
敷衍的谎言。
林亦走出安置点，便看到披上白大褂的齐黎向他们走来，眼底同样残存未散的困意，看到林亦，他下意识露出安抚性的笑容。
“放心，铭瑄他们没事。”
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齐黎看了眼时间，揉了下林亦的头发，发质偏硬，却不会扎人。
“先休息下吧，等唐克醒来再谈谈之前发生的事。”
而这一等便到了午饭发放时间，在面包的香气中唐克醒了过来，而他身旁铭瑄依然昏睡着。
唐克第一时间看向身高甚至还未到他胸口的小男孩，见他呼吸平稳，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也不管周围的人群，整张脸埋进手心。
“还好……”
还好这孩子没有因为为了保护他而出事。
即便知晓铭瑄的异能，唐克仍不由生出这样的庆幸。
祁南叼着面包，盯着唐克疯狂抖动的触角又有些手痒，好在范绫及时制止了他伸出手，让唐克没有因为本能应激再次昏过去。
无端感到一丝寒意，唐克抬起头，环顾守在他身边的学生，“你们老师呢？”
“他们被叫去处理那群恶魔的后续。”
当时情况危急，根本来不及清理那群恶魔，只能匆匆救出林亦他们，留下不知为何聚集在一起的低级恶魔。
“军团这边似乎打算组建临时小队去处理。”范绫说着无意中听到的情报，“老师他们都会进入临时小队，军团那边也会有正统军加入。”
在军团的判断中，清理那群低级恶魔仅有学院几名老师就已经足够，抽调正统军不过是为防止新的意外。
在这之前，有关那群恶魔的情报才是关键。
唐克触角颤动，似乎是在向谁传递情报，“那群恶魔的状态不太对劲。”
“又是那个什么兴奋剂？你闻到类似的气味了？”
唐克看了眼祁南，摇头，“不是，我没有闻见类似的味道。”
被恶魔包围，无法传递情报，唐克便意识到不对，立即从蚂蚁变化为蜜蜂，但他并未发现异常。
只是隐约感知到其他虫类的存在。
圣碎山脉这样只有恶魔能够居住的地方怎么会有虫类？
“我想那时候除去我们，应该还有另一批人在那里，那群恶魔的状态比起兴奋，更像是被谁操控了一样。”
对于没有多少智慧的低级恶魔而言它们对人类出手是因为他们进食的本能。
但那时，没有任何一只恶魔对他们下口，对他们的攻击也十分单一。
“也就是说这次恶魔聚集是人为所致。”唐克简述完自己的猜测，一抬头却见几人并不惊奇。
祁南幽幽感叹，“希望商会又搞出了什么新东西？他们这次还是为了实验？”
见唐克有些迷茫，祁南解释，“在找到你们前沈霖就看到了你们被困的画面，他还看到在你们周围有一群黑袍人。”
但等他们到时已经见不到人影。
唐克了然，“所以是因为他们又封闭了空间，我才没办法传递情报。”
在科亚高校刘老师对沈霖等人出手时，唐克曾尝试过和其他人联络，但那时在封闭的空间中他没能联系上任何人。
“不过这次他们居然没有盯上沈霖吗？”祁南挠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那群人不是一直对沈霖情有独钟吗？”
“还是说上次见识过林亦的厉害，他们又移情别恋了？”
范绫懒得纠正他的措辞，顺着他的思路看向从刚刚起就一言不发的林亦。
“你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林亦摇头，当时见到包围上来的恶魔，他没有过多思考，直接恶魔化，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诱惑的香气太浓，他的理智没能坚持太久。
即便是现在他也只记得最初恶魔包围上来的情形，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范绫总结现在已知的情报，“也就是说商会很可能是搞出了什么新的东西需要新的实验体。”
“而这次他们选中了林亦亦或是铭瑄，”她完全忽视了唐克，“甚至说这个实验比他们对沈霖的执念更重要。”
祁南似有所觉，打断范绫的推测，“或许并不是新的实验，科亚高校那会他们不也能操控低级恶魔了吗。”
那时他们只认为那是某种异能所导致的结果，但现在看来或许并非那么简单。
“有没有可能在据点那会林亦发狂后，他们发现林亦会是他们最好的实验体。”
恶魔和恶魔化。
祁南没有说出口的是。
这两者或许在商会眼中并无不同。
林亦在他们眼中与恶魔无异。
他们也许并未把林亦当作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