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那只人鱼后续怎么样了？”
刚拉起裤子拉链，本该空无一人的厕所突然幽幽响起一道人声，吓得徐哥手一抖差点卡到自己。
他呲着牙，想也不想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动化为尖刃猛地朝后刺去。
“莱亚，你不去找米蕾娜开屏，找我这糟老头做什么。”
说是糟老头，徐哥看上去也不过是三四十的模样，不过在恶渊能完好无损活到这个年龄已经算是长寿。
莱亚手一挥，水池边水珠迸溅至半空包裹住尖刃，水花倏地爆开，溅落一地。
“明天等新物资一到，我就得准备回战区了。”
“没有完成米蕾娜小姐的吩咐我可不好意思去见她。”
声线荡漾，活像是在得瑟什么。
徐哥只觉牙疼，他冲了把手，幅度夸张地甩了两下水。
“都几天了，她还在调查那几起恶魔暴走的事？”
匆忙避开甩来的水珠，莱亚拍了下衣角，掏出把女士用的小镜子整理起被溅湿的前发。
顺带不忘把带有裂痕的外壳面朝徐哥晃了两下。
显然是在炫耀这把镜子的原主人身份。
“是啊，毕竟波及到的都是她的学生，她不可能不在意，何况听说那只人鱼死的有点惨烈。”
徐哥没眼看这骚包，他低咒一声，“头都爆了，能不惨吗？”
说着，他啧啧两声，“把尸体捞出来的时候，我都没敢多看，少见有这么恶心的。”
莱亚沉吟，“所以人鱼是因为异能暴走死的？”
就算收容所厕所再干净，徐哥也没兴趣和一个大男人在这里谈天说地。
他摆手，显然对这件事没太关注，“也许吧，反正精神类异能都神神叨叨的，谁知道它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莱亚还在端详镜中的自己。
徐哥不怀好意地再次打开水龙头，“等会要去见米蕾娜的话，记得告诉她这几天收容所安静的很，什么都没发生。”
语音刚落，不等水花溅起，莱亚直接挥手消失在徐哥眼前。
“啧，跑的还真快。”
与徐哥想象不同，莱亚并未跑去骚扰米蕾娜。
趁着学校四周灯光暗下，他翻进了沈霖宿舍。
蜷缩成一团蝉蛹不愿从床上爬起，沈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指向阿发斯的床铺。
正躺尸的阿发斯认命爬起身，“莱亚，请不要随便夜袭。”
“我也没有夜袭男生的习惯。”
如果不是蹲在窗口太显眼，莱亚根本不想进男生宿舍。
他一屁股坐到阿发斯床边，“除了米蕾娜还在调查，已经没什么人在意恶魔暴走的事。”
阿发斯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脚，“毕竟一共才三只恶魔出现问题，也没有人员伤亡，不可能会有人太在意。”
莱亚耸肩，“所以亲爱的我自己，你为什么要关注这件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是漫画意识造成的意外。”
沈霖蹭出被窝，眼睛都没睁，“只是想了解下情况，还有莱亚，你只是你，不要说那么奇怪绕口的主谓语。”
“是是，”莱亚双腿一翘，托着下巴看向阿发斯，“对了，明天别忘记把一部分仪器藏到我要带去战区的物资里。”
“学院能用的实验体太少。”
因为异能便利性，阿发斯已经习惯成为一块砖，哪里需要他他就跑去哪里。
第二天阿发斯熟门熟路地靠着异能悄无声息跑到校门口。
基于上次祁南搞出的意外，这次指引者由靠谱的齐黎代劳。
阿发斯刚出校，就见齐黎等候在门旁，凝视远处黑雾弥漫的山洞。
看不清表情。
仗着没有人能看见自己，阿发斯凑到齐黎身前，端详起这位曾经使用过许久的身体。
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和昨天在林亦几人面前展露的笑容别无不同。
很奇妙，明明以为已经足够熟悉齐黎的神态表情，可完全从第三者旁观角度来看。
沈霖和齐黎其实并不相像。
沈霖的笑容过于虚浮，如同刻意伪装，将想要表达的情绪强行塞到脸上。
模仿的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劣质。
阿发斯下意识学着齐黎勾起唇角，不过眨眼，他又垂下眼皮，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站到一边。
这可不行啊。
他是复活的亡灵，怎么能失去本来的面貌。
伴随着远处始终未消的嘶吼声，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终于响起。
齐黎目光一一扫过新一批来到恶渊的孩子。
和之前一样，都是带着不安，带着恐惧，却又隐隐心生期待的少年人。
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他们的同类。
“欢迎各位来到伊甸异能学院。”
趁齐黎接引新生，阿发斯慢慢悠悠跑向其他几辆装载着物资的自动运输车。
由于各类仪器体积不一，太占地方，利斯特干脆大手一挥，申请额外增加了一辆运输车。
申请名义自然是借用了路家的名头。
帝国贵族给自家大小姐送再多物资都不为过。
经自由联盟一事，联盟国各军方可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再让这群没脑子的贵族公开乱说话。
审批相当顺利，甚至都没来人专门查证。
总而言之，这批本不应出现在恶渊的仪器顺利送到了沈霖眼前。
只可惜学生宿舍逼仄，没有多余空间安置仪器。
好在身为宿管老师，格柠拥有使用宿舍地下仓库的权利，广阔隐蔽的地下室作为秘密实验室最适合不过。
从下午到夜晚，整理好实验室已是深夜，阿发斯揉着眼睛朝正躺在手术台上休息的沈霖控诉。
“为什么你不干活。”
阿发斯拉住格柠，试图得到同伴的支持。
可这位年纪较大的老师好脾气地清点着仪器，扭曲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疲惫。
一个人的起义最终没能得到任何反馈。
沈霖环视紧急搭建出来的实验室，挥开四周散逸的灰尘。
“早知道就不让莱亚去骚扰米蕾娜了，有他在这些脏东西好歹没那么难清理。”
被人忽视，阿发斯抽泣两声，老老实实继续搬东西。
走动间，一把手术刀从箱中滑落，砸在水泥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见阿发斯抱着东西无法蹲下身，沈霖跳下手术台，捡起手术刀顺势在阿发斯身前比划了一下。
“阿发斯，利斯特杀死你的时候，我记得你应该已经开始有异化的迹象了吧。”
利斯特可是特意用枪恐吓阿发斯，等他皮肤肌理产生异变，才动手杀死了原定将要死在众多炮弹之下的炮灰。
“所以先是我？”阿发斯浑然不在意沈霖在他身前摆弄手术刀。
沈霖摩挲着刀柄，指尖不小心抚过刀刃，鲜红的血滴顺着刀刃蜿蜒而下，指腹一片殷红。
“不。”嫌弃地丢下手术刀，沈霖耷拉着眼角随手用阿发斯衣角擦净指尖。
“是我。”
阿发斯扭头，姗姗来迟的莱亚捧着没能被人接受的玫瑰走到沈霖身前。
他递出花束，按照沈霖的心愿指挥飞扬的灰尘远离实验室。
“身为唯一一个与彻底异化只差临门一脚的人，第一个实验体会是我，何况明天下午我就得离开。”
沈霖接过花束插进一旁的生物培养罐中。
“那么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