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九百万年劳役如万仞冰山，沉甸甸地压在陆凡新铸的塔基之上。塔基深处，那道被“补天髓”弥合的裂痕，此刻如同一条蛰伏的毒龙，内里烙印的深渊坐标冰冷蠕动，每一次力量流转都带来一丝被窥视的阴寒。酆都帝印烙下的分期抽源契约，更如悬顶利刃，切割着帝血终焉的根基。
识海中，万界契约卷轴血光刺目，“9895”的数字下方，新的猩红订单如同催命符般跳动：
“万界第七单：西天佛国，大雷音寺无天法会。”
“配送物：特调忘川辣酱（佛光普照款）。”
“收货人：金蝉子（转世佛子）。”
“备注：法会斋宴，需此辣酱点睛，调和诸天佛果。一刻送达！超时或佛光不显，罚：抽帝血本源半成！——酆都膳房（佛缘特供）。”
佛光普照款？调和佛果？陆凡混沌幽瞳深处，两点青铜星火骤然凝缩如冰针。忘川辣酱，混合了深渊污秽、终焉死寂、忘川寒冽、业火焦灼的凶煞之物，与佛门清净庄严格格不入。此单，绝非送酱这般简单！酆都大帝，是要借这佛国法会，以辣酱为引，将深渊污秽与终焉之力，染指西天净土！
“佛光普照？”幽嬛真身凝立于塔基空间，燃烧赤焰的双眸穿透虚空，倒映着那订单猩红的字迹，唇角勾起一丝淬毒的讥诮，“以忘川业火为基，深渊污秽为料，终焉死寂为引，再裹一层伪善的佛光金漆……酆都膳房的手艺，越发‘超凡脱俗’了。”
她覆盖符纹的指尖凌空一点，塔基空间内，一口由混沌青焰凝聚的熔炉虚影浮现。炉内，猩红粘稠的忘川辣酱翻滚沸腾，散发出刺鼻的焦灼与寒冽气息。幽嬛赤焰双眸凝视辣酱，口中低诵晦涩古咒，指尖流淌出丝丝缕缕、散发着祥和梵唱气息的淡金色佛光，如同最精妙的画师，将那金色佛光一层层、强行烙印、渗透进翻滚的猩红酱汁深处！
滋啦啦——！
如同滚油泼入冰水！佛光与辣酱本源剧烈冲突！猩红酱汁中蕴含的深渊污秽本能地抗拒、扭曲，业火焦灼更欲焚尽这虚伪的金光！然，幽嬛的咒文带着九狱塔的绝对权柄，强行镇压、糅合！最终，一桶粘稠如血、表面却流淌着温润祥和金色佛光、散发出诡异混合气息的“佛光普照款”特调辣酱，在熔炉中缓缓成型。那佛光流转，梵音隐隐，内里却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凶煞暗流！
“披着袈裟的毒药。”幽嬛冰冷评价，将酱桶封入特制的、烙印着“卍”字符文的合金外卖箱。
陆凡接过箱子。箱体入手，温润的佛光与内里刺骨的凶煞形成诡异的触感，如同捧着一块裹了糖衣的砒霜。他混沌幽瞳无波，足下青纹不顾塔基深处那蠢蠢欲动的深渊坐标，强行撕裂空间！
眼前景象由九狱塔的混沌死寂，骤然化为一片无边无际、流淌着七宝琉璃光泽、弥漫着檀香梵唱的无量佛光之海！金莲遍地，菩提参天，天龙八部虚影翱翔于祥云之间，无量佛子比丘跏趺而坐，低眉诵经，梵音汇聚成洗涤心灵的洪流。佛海中央，大雷音寺巍峨矗立，琉璃瓦顶折射出亿万道璀璨佛光，寺内钟磬悠扬，正是无天法会正酣之时！
祥和！庄严！清净！与陆凡手中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外卖箱格格不入！
他身影甫一出现在佛光之海边缘，那浩瀚无边的祥和佛力便如同遇到污秽的净水，瞬间沸腾！无数道纯净、排斥、净化邪魔的佛光自金莲菩提间升腾而起，化作无形的壁垒，试图将他这“不速之客”阻挡在外！
“阿弥陀佛！何方邪障，敢扰佛国清净！”一声洪钟般的佛号响起，一尊身披金红袈裟、手持降魔杵的罗汉虚影自佛光中凝聚，怒目圆睁，降魔杵遥指陆凡，佛光如潮压来！
陆凡混沌幽瞳微抬，无视那净化佛光，覆盖青纹的左手凌空一按！一股终结万物、归墟沉寂的帝威轰然爆发！前方沸腾的佛光如同撞上无形的叹息之壁，瞬间凝固、塌陷、无声湮灭！那罗汉虚影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泡影般崩散！
一步踏出！青纹流转！陆凡身影如一道撕裂金色画布的墨痕，无视层层佛光阻隔，瞬间穿透无量佛海，直抵大雷音寺那由八宝琉璃构筑、铭刻着无数佛陀讲经图的巍峨山门之前！
“止步！”
山门两侧，两尊顶天立地、身如黄金浇铸的护法金刚骤然睁开双目！眸中射出洞穿虚妄的璀璨佛光！左侧金刚手持宝杵，杵身梵文流转，带着镇压万魔的无量伟力；右侧金刚手托金钵，钵内佛光氤氲，似能收尽诸天邪祟！两股浩瀚佛威交织，如同两座须弥神山轰然压下，封锁陆凡所有去路！
“邪魔外道！佛门净地，岂容亵渎！速速伏诛！”金刚怒喝，声如雷霆，震得琉璃山门嗡嗡作响！
陆凡足下未停。覆盖青纹的右手提起合金外卖箱，箱口对准山门，声音穿透梵音佛唱，清晰递入寺内：“外卖。收货人：金蝉子。”
“放肆！”左侧金刚怒目圆睁，宝杵高举，无量佛光凝聚，便要砸落！
然，就在宝杵即将落下的刹那——
“且慢。”
一个平和、温润、却带着洞悉一切智慧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山岗，轻轻响起。声音不大，却瞬间抚平了金刚的怒焰，凝固了即将爆发的佛光。
大雄宝殿深处，那高踞九品莲台、丈六金身、低眉垂目的如来佛祖，缓缓抬起了眼帘。他的目光，并未直接落在陆凡身上，而是穿透了琉璃山门，落在他手中那流淌着“佛光”的合金箱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倒映着三千世界的古潭，不起丝毫涟漪。
“此酱，非俗物。”如来佛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金蝉子，你点的斋宴佐料到了。”
莲台之下，一位身着月白僧衣、面容俊秀、眉宇间却隐含一丝跳脱不羁的年轻僧人——金蝉子，闻言猛地抬头！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一种混合着好奇、玩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的光芒。他舔了舔嘴唇，无视了周遭佛陀菩萨或皱眉或惊疑的目光，朗声道：“佛祖明鉴！弟子近日参悟‘众生皆苦’，偶得灵感，需一味能‘点化’诸般滋味的引子！此酱，正是弟子所求！”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山门外的陆凡，带着一丝迫不及待：“有劳施主，速速呈上！”
如来佛祖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回陆凡身上，那古潭般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拈花微笑般的了然之意，一闪而逝。
“既是法会所需，便送进来吧。”佛祖金口一开，山门前那两尊金刚凝聚的浩瀚佛威瞬间消散，如同从未存在。
陆凡混沌幽瞳深处，青铜星火微微一闪。如来佛祖的平静，金蝉子的贪婪，都透着诡异。他足下青纹流转，一步踏入山门。
大雄宝殿内，诸佛菩萨、罗汉比丘，目光齐刷刷聚焦于陆凡手中那流淌着祥和佛光的合金箱。佛光温润，梵音隐隐，掩盖了内里翻涌的凶煞暗流。
金蝉子快步上前，眼中贪婪更盛，伸手便要接箱。
陆凡却未递出。他覆盖青纹的右手按在箱盖之上，混沌幽瞳直视金蝉子：“签收。”
金蝉子一愣，随即笑道：“施主倒是严谨。”他指尖凝聚一缕精纯佛力，便要按向箱体烙印的“卍”字签收符。
然，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符文的刹那——
异变陡生！
“吼——！！！”
殿外佛光之海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震天动地的魔啸！一股粘稠、污秽、充满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滔天魔气，如同决堤的冥河，撕裂无量佛光，悍然冲入大雷音寺！魔气所过之处，金莲枯萎，菩提焦黑，诵经的比丘瞬间被魔气侵蚀，化作双目赤红的魔物！
“无天佛祖驾临！尔等伪佛，还不跪迎！”一声尖锐刺耳的魔音穿透梵唱！魔气核心，一尊身披漆黑魔袍、面容隐于兜帽阴影下的巨大魔影，踏着翻涌的魔云，降临大雄宝殿上空！正是魔罗无天！
“无天！”殿内诸佛惊怒！文殊、普贤等菩萨瞬间起身，佛光冲天！一场佛魔大战，一触即发！
混乱之中，金蝉子眼中那丝贪婪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与……一丝被魔气引动的、深藏于佛心之下的暴戾！他伸向签收符文的手指猛地一颤！
陆凡混沌幽瞳骤然冰寒！他清晰地感知到，手中合金箱内，那被佛光包裹的特调辣酱，在无天魔气降临的刺激下，内部镇压的深渊污秽与终焉之力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疯狂躁动！那层虚伪的佛光金漆，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签收！”陆凡声音冰冷如铁，覆盖青纹的右手猛地发力，将合金箱硬生生按向金蝉子颤抖的手指！
“不——！”金蝉子发出惊恐的尖叫，想要缩手！
嗤——！
指尖佛力与箱体“卍”字符文接触的瞬间，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寒冰！符文瞬间亮起刺目血光！那层本就岌岌可危的佛光金漆轰然炸裂！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忘川寒冽、业火焦灼、深渊污秽、终焉死寂的恐怖洪流，如同被压抑了万古的凶兽，悍然冲破合金箱的束缚！粘稠、猩红、表面却残留着破碎金光的辣酱，如同失控的血色瀑布，朝着近在咫尺的金蝉子——当头浇下！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大殿！金蝉子那月白僧衣瞬间被猩红酱汁浸透、腐蚀！他俊秀的面容在酱汁侵蚀下扭曲变形，皮肉滋滋作响，冒出滚滚黑烟！更可怕的是，那酱汁中蕴含的深渊污秽与终焉死寂之力，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他的七窍、毛孔疯狂钻入！他体内精纯的佛力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沸腾、冲突、被污染、侵蚀！
“魔……魔气！这是魔……”金蝉子双目赤红如血，周身佛光急速黯淡、染黑，一股暴戾、贪婪、毁灭的魔性自他体内疯狂滋生！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僧衣破碎，露出的肌肤上迅速蔓延开狰狞的魔纹！
佛光辣酱，成了点燃佛子魔心的毒火！
“孽障！安敢毒害佛子！”殿内诸佛震怒！数道蕴含着净化伟力的佛光匹练，带着焚魔灭邪的恐怖威能，悍然轰向陆凡！
殿外，无天魔影发出震天狂笑：“哈哈哈！伪佛！尔等佛子，也不过是披着袈裟的魔种！今日，便让尔等见识真正的魔威！”滔天魔气化作亿万狰狞魔影，扑向大雷音寺！
佛魔大战，因这一桶“佛光普照”的辣酱，彻底引爆！
陆凡身处风暴中心，面对轰来的净化佛光，混沌幽瞳毫无波澜。覆盖青纹的左手凌空一划，一道凝练的青幽光刃撕裂空间，将数道佛光匹练无声湮灭！他看也不看地上翻滚魔化的金蝉子，更无视了殿外扑来的魔影，目光穿透混乱的佛光魔气，落向那依旧高踞莲台、低眉垂目的如来佛祖。
佛祖面容平静，仿佛殿内殿外的滔天杀劫不过尘埃。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掌心向上，五指自然舒展，做拈花状。指尖，并无花枝，唯有一点温润祥和的佛光流转。
“此辣，”如来佛祖的声音平和依旧，穿透佛魔咆哮，清晰传入陆凡耳中，“可度亡魂否？”
他拈花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对着地上翻滚魔化、痛苦嘶嚎的金蝉子，轻轻一点。
嗡——！
一点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无上菩提智慧与轮回渡化之力的金色佛光，自佛祖指尖射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金蝉子魔气翻涌的眉心！
“呃啊——！！！”
金蝉子身躯剧震！周身翻腾的魔气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消融！皮肤上蔓延的魔纹急速褪去，赤红的双目恢复清明，痛苦扭曲的面容也迅速平和。那侵入体内的深渊污秽与终焉死寂之力，竟在这拈花一指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强行剥离、净化、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金蝉子茫然起身，月白僧衣虽破，却再无半分魔气，唯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对佛祖的无限敬畏。
拈花一笑，度化魔劫！
然，陆凡混沌幽瞳却骤然收缩！他清晰地感知到，佛祖那拈花一指在剥离、净化金蝉子体内污秽的同时，一股精纯、隐晦、却带着无上佛门印记的牵引之力，如同最灵巧的钓钩，精准无比地顺着那被净化的污秽轨迹，反向追溯、缠绕、试图强行攫取——那烙印在辣酱本源深处、此刻正因佛魔大战而剧烈波动的深渊坐标！
佛祖的目标，从来不是金蝉子，更不是那桶辣酱！而是——深渊巨瞳的坐标！他要以佛门无上伟力，强行抽取、度化、甚至……掌控这污秽之源！
“好一个‘度亡魂’！”陆凡心中冷笑，覆盖青纹的右手猛地握紧！塔基深处，那道被“补天髓”弥合的裂痕骤然亮起！深渊坐标在佛力度化之力的牵引下疯狂跳动、共鸣！一股冰冷、污秽、充满吞噬欲望的意志顺着坐标联系，反向冲击佛祖的佛力度化！
轰——！！！
整个大雷音寺剧烈震荡！佛祖拈花一指凝聚的金色佛光，在触及那深渊坐标的瞬间，如同撞上了宇宙黑洞！佛光剧烈扭曲、塌陷、被那污秽意志疯狂吞噬、污染！佛祖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完美玉璧出现裂痕般的波动！
“吼——！”
深渊井底，那两点污秽巨瞳仿佛受到了最直接的挑衅，爆发出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的咆哮！一股更加精纯的污秽本源，顺着坐标联系，无视佛国壁垒，悍然灌入那被佛祖佛光锁定的坐标点！
佛魔战场中心，陆凡手中的合金外卖箱猛地炸裂！残余的猩红辣酱混合着破碎的佛光金漆，化作一道粘稠的血色烟柱，冲天而起！烟柱核心，一点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污秽与佛光混合气息的暗金光点，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在佛祖佛光与深渊污秽的双重撕扯下，剧烈闪烁、膨胀！
那是——被双重力量强行激活、即将爆发的深渊坐标炸弹！
“不好！”殿内诸佛骇然变色！连莲台上的如来佛祖，那拈花的手指也微微一顿，古潭般的眼眸深处，一丝凝重与……被反将一军的意外，终于清晰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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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
佛掌锁渊瞳，魔劫引爆坐标弹！金蝉子佛心种魔爪，如来拈花钓污源！塔主身陷佛魔绞杀场，深渊巨瞳笑纳佛国宴！外卖箱炸，坐标燃，大雷音寺倾覆在即！帝血青焰焚佛魔，终焉之路断轮回？万界第八单惊现坐标爆点——“收货人：深渊暗瞳（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