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表面敷衍着，但看到易中海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时。
傻柱心里报复阎解成的那点快感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蔓延开的心虚和恐慌。
干爹可能知道了！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干爹易中海肯定知道自己刚才出去不止是通知开会，还闯祸了！
但易中海只是皱了皱眉，看着眼神躲闪、气喘吁吁的傻柱，又瞥了一眼窗外阎家方向隐约传来的哭嚎声，最终只是沉沉地道了一句：
“柱子！我知道阎解成举报你，把你贬成了学徒工，但是记住干爹的话，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聋老太太此刻正瘫在傻柱家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哎哟哎哟地呻吟着，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哀嚎。
听到易中海的问话，聋老太太也勉强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傻柱心里慌得厉害，哪里敢承认，连忙梗着脖子，强迫自己不去看易中海的眼睛，声音拔高，仿佛声音大就有理：
“干爹！哪能啊！都通知到位了！前院、中院、后院，一家不落！您交代的事情我绝不含糊！我就是……就是看着阎老西家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来气！通知完就赶紧回来了！”
傻柱的眼神飘忽，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裤缝，这些细微的动作全落在了易中海眼里。
易中海心里明镜似的，这傻柱子肯定是没忍住，又动手了，而且对象极有可能就是阎解成。
他暗自叹了口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全院大会和老太太的事，傻柱这点破事，只能先按下。
易中海不再追问，只是语气加重了几分：
“没惹事就好！待会儿大会你给我稳当点，一切看我眼色行事！今天必须让陈默出血！”
“哎！知道了干爹！”
傻柱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应承。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出卖了他。
一想到阎解成那睚眦必报的小人德行，此刻肯定正在添油加醋地向陈默告状，而陈默那火爆脾气和恐怖身手……
傻柱的小腿肚子就忍不住开始转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那是一种混合了恐惧、愤怒和后怕的生理反应。
“柱子，这马上就召开全院大会了，你的身体怎么在发抖？”
易中海敏锐地注意到了傻柱的异常，眉头锁得更紧。
这还没对上陈默呢就怂了？
那计划还怎么进行？
傻柱心里一紧，生怕被看穿，赶紧顺着易中海之前的话找借口，声音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干爹！没事！就是气的！太生气才发抖的！您说这陈默这个畜生，他自己犯下的错，让老太太的风湿病加重了，痛苦不堪，凭啥让我们帮他擦屁股，还得我们号召全院给老太太捐款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傻柱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里的恐惧：
“他陈默家大鱼大肉挂满屋，老太太却连止疼药都吃不起！这口气我咽不下！一想到这个，我就气得浑身发抖！”
一旁的聋老太太适时地配合着，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两眼泪汪汪，演技堪称精湛。
她捶着自己的腿，声音凄切道：
“哎哟……疼死我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如死了算了……柱子说得对，陈默那个挨千刀的畜生，丧良心的东西！以后就算我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我非得在阎王爷那去告他的状！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易中海立刻上前，装模作样地安慰道：
“老太太！老太太！可不兴这么说，不吉利！您得长命百岁！您要是死了，那才是正中了陈默的下怀，才是让他高兴的事呢！您得好好活着，看着我们怎么给您讨回公道！”
聋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抹着眼泪道：
“还是中海你孝顺，懂得心疼我这老太婆……”
易中海脸上陪着笑，心里却在暗骂：老不死的，要不是留着你还能对付陈默，谁乐意管你这破事？
真当自己是老祖宗了？
易中海表面上却依旧恭敬道：
“看您说的，孝敬您那不是应该的嘛。”
……
与此同时，前院阎埠贵家。
阎解成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后心和磕得生疼的下巴，龇牙咧嘴地看着他爹阎埠贵。
阎埠贵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那块失而复得的五花肉。
他打来一盆清水，用刷子仔细地刷洗着肉上沾染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可惜了了，真是可惜了了……多好的肉啊，差点就让傻柱那浑小子给糟践了……还好只是沾了点灰，洗洗就干净了，不影响吃，不影响……”
“爹！”阎解成看着亲爹的关注点全在肉上，心里的委屈和怒火更盛，“刚才傻柱可是结结实实踹了我一脚！您看看，我这后背肯定青了！下巴也磕破了！您就光顾着那肉！我可是您亲儿子！这口气您就让我这么咽下去？”
阎埠贵终于把肉洗干净，满意地拎起来看了看，然后宝贝似的挂在了房梁下通风的地方。
确保院里的猫够不着，这才转过身。
阎埠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眼睛里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光芒。
“解成啊，不是爹不替你出头。”阎埠贵慢条斯理地说，“傻柱那么浑，那么能打，你爹我是个文明人，怎么跟他动手？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那……那就这么算了？”
阎解成不甘心地叫道。
“急什么？”阎埠贵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容，“你忘了你现在什么身份了？你现在可是陈默的干儿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傻柱打你，那就是打陈默的脸！”
阎埠贵顿了顿，继续道：
“待会儿不是要开全院大会吗？到时候，你就当着全院人的面，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干爹！让你干爹出手教训他！以陈默的脾气和身手，傻柱有好果子吃？”
“那才叫真正的替你出头！而且是在全院人面前狠狠打傻柱和他干爹易中海的脸！这比你爹我上去跟他撕扯几下，不强多了？”
阎解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他仿佛已经看到陈默一脚把傻柱踹飞的场景，顿时觉得后背也不那么疼了，脸上笑开了花：
“高！爹，实在是高！还是您老谋深算！对！就在全院大会上说！让傻柱和易中海那老狐狸一起丢人现眼！”
……
中院里，人渐渐聚集起来。
一张八仙桌，三张太师椅。
易中海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中间主位，虽然他现在不是一大爷，但这次大会是他发起的，而且多年的积威犹在。
刘海中这个代理一大爷腆着肚子，脸色不太好看地坐在了左边。
每次易中海一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像个摆设，心里那股嫉妒的火苗噌噌地往上冒。
阎埠贵则坐在右边，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却在盘算着今晚的肉该怎么吃才最划算。
各家各户的人也陆续来了，有的端着板凳，有的站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都知道这次大会是为了给聋老太太筹钱买止疼药，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陈默家的方向。
陈默带着牛星月和小陈星，还有岳母牛燕，也来了。
牛星月抱着孩子，俏脸含霜。
牛燕则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陈默自己更是气场强大，他一出现，原本喧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不少，许多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易中海看到人来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刘海中却抢先一步，猛地一拍桌子，试图抓住主导权，显示他代理一大爷的存在感：
“安静！都安静！现在，召开全院大会！”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
易中海不满地瞥了刘海中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接过话头，沉痛地道：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什么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咱们院的聋老太太，大家敬重的老祖宗，最近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特意在陈默脸上停留了一下，才继续道：
“特别是她的老寒腿，风湿病，那是越来越重！现在几乎是坐着不动都浑身疼！夜里更是疼得睡不着觉！”
“医生说，必须得吃那种进口的强效止疼药才能缓解，可那药……贵啊！老太太无儿无女，就靠着咱们这些邻居帮衬，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家活活疼死吧？”
刘海中立刻挺直了腰板，接着易中海的话，用他自以为洪亮威严的声音道：
“所以！经过我们三位大爷商议，决定号召大家，发扬我们四合院尊老爱幼、互帮互助的优良传统！有多少力，出多少力，多少给老太太捐点钱，让老太太能买上药，缓解痛苦，渡过这个难关！”
这话本来是该易中海说的，被刘海中抢了，易中海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骚动和议论。
“哎哟，这么严重啊？坐着都疼？”
“可不是嘛！无儿无女的，是真可怜！”
“我也有风湿，一变天就难受，想想老太太时时刻刻都疼，哎……”
“这得捐点，多少是个心意。”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陈默……要不是他那天晚上……”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怕什么？敢做还怕人说？看看把老太太害成什么样了！”
“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用软刀子磨人，更狠毒！”
议论声中，夹杂着对聋老太太的同情，但更多的是指桑骂槐地对陈默一家的指责和道德绑架。
一道道或明或暗、或谴责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向陈默一家。
牛星月气得脸都红了，抱紧了孩子，压低声音对陈默道：
“默子哥！你听听！他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那个老虔婆自己作死！凭什么赖在我们头上？我们一分钱都不捐！捐了就是承认是我们错了！”
陈默面色冷峻，轻轻拍了拍牛星月的手背，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道：
“放心，星月。我们的钱，就算扔水里听响，也不会拿去给仇人买药。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岳母牛燕也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道：
“星月说得对！默子做得对！这院里的人，什么时候真心帮过我们？以前咱们家困难的时候，谁伸过手？现在想用唾沫星子逼我们出钱？做梦！他们谁敢再嚼舌根，老娘第一个撕了他的嘴！”
捐款开始了。
易中海率先拿出五块钱，拍在桌子上，一副表率的样子。
刘海中不甘示弱，也拿了三块钱。
阎埠贵磨蹭了半天，在易中海快要杀人的目光下，才极其肉疼地从怀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块钱，慢吞吞地放在桌上。
阎埠贵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唉，我这可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啊……”
有了这三位“大爷”带头，其他住户也或多或少捐了一些，有一块的，有五毛的，还有捐几分钱的。
贾张氏在秦淮茹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摸出一毛钱，扔在桌上，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嘀咕着：
“真是的，凭什么都要我们捐……”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表示过了，唯独陈默一家，纹丝不动，一分未出。
易中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直射向陈默，声音也带着刻意的冰冷和质问：
“陈默，全院大家伙都捐了，就你们家没表示。你们家现在日子过得最好，天天大鱼大肉，老太太这病又和你脱不了干系，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多捐点表示表示吧？为什么一分不捐？”
聋老太太也适时地发出痛苦的抽气声，那双浑浊却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默。
如果目光能杀人，陈默早已千疮百孔。
陈默嗤笑一声，笑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易中海脸上，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的声音道：
“易中海，你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这老东西是怎么淋的雨？是她自己赖在我家门口想讹诈我！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才下了那场雨惩罚她！”
“她现在浑身疼，那是报应！是活该！是让她长记性！我陈默的钱，宁可拿去喂狗，也不会拿来资敌！听懂了吗？”
易中海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强压下怒火，摆出一副痛心疾首、语重心长的姿态道：
“默子啊！你……你还是太年轻，太小家子气了！做人，尤其是做男人，心胸要宽广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同情心？”陈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即陈默猛地提高声音，反唇相讥，“易中海！你少在这里给我戴高帽、唱高调！你那么有大爱，那么心胸宽广，你怎么不把你全部家当都捐出来？”
顿了顿，陈默继续看着易中海道：
“你一个月工资九十九块，你就捐五块？你这大度可真够廉价的！就知道张着嘴要求别人，自己却一毛不拔！双标玩得挺溜啊！你这套虚伪的把戏，骗骗傻子还行，少拿来恶心我！”
这一番话，如同巴掌一样狠狠扇在易中海脸上，揭穿了易中海道貌岸然的伪装，把易中海那点小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易中海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陈默“你……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寻求傻柱的支持，指望傻柱像往常一样跳出来胡搅蛮缠，帮他对抗陈默。
然而，易中海却看到傻柱缩在人群边上，眼神惊恐，身体微微向后倾，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根本不敢和陈默对视。
易中海心里那个气啊！
这傻柱子，关键时刻掉链子！
今天怎么怂成这样了？！
傻柱心里苦啊！
他哪里是不想帮干爹？
他是不敢啊！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阎解成。
果然，阎解成脸上带着得意的、阴险的笑容，正一步步地朝着陈默靠近，嘴巴已经开始无声地张合，明显是在告状了！
傻柱的心脏砰砰狂跳，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陈默那冰冷的眼神和随之而来的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