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号”确实如其名,虽然外表老旧,护盾在之前的围攻中几乎破碎,船体上也布满了常年奔波留下的刮痕和补丁,但其核心结构依旧坚固,显然经过精心的维护和不止一次的强化改造。它停靠在一个由巨大星舰残骸改造而成的、如同蜂窝般拥挤嘈杂的临时码头旁,与周围那些奇形怪状、来自不同文明的飞船相比,显得毫不起眼。
银辉驾驶着同样经过“低调”伪装的“夜影号”(外观被他利用信息优化调整得更加普通,甚至刻意模拟出一些使用磨损的痕迹),缓缓停靠在“坚韧号”旁边的泊位上。
舱门打开,银辉走了下来。他换上了一身常见的探险家服饰,气息内敛,看起来就像一个有些本事、但不愿惹麻烦的独行客。
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是一个身材矮壮、皮肤粗糙、留着浓密花白胡子、眼神却依旧锐利的老者,他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皮质船长服,正是老哈根。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像是船员的中年人,眼神中带着感激,也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哈哈!朋友,你可算来了!”老哈根大笑着迎了上来,用力拍了拍银辉的肩膀,力道不小,“我是老哈根!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和这艘老伙计,就得变成那帮‘血骷髅’杂碎的战利品了!”
他的热情毫不做作,带着一种常年混迹底层的豪爽与直接。
“举手之劳。”银辉微微一笑,用了之前想好的化名,“我叫‘灰烬’,一个迷路的探险家。”
“灰烬?好名字!像我们这些在废墟里刨食吃的,哪个不是从灰烬里爬出来的!”老哈根似乎对银辉的简洁很欣赏,也没深究名字的真假,在这渊墟,真名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走,去我的船上坐坐!我那里还有半瓶从‘绿宝石’星系搞来的好酒,必须敬你一杯!”
银辉没有拒绝,跟着老哈根登上了“坚韧号”。船舱内部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拥挤、杂乱,但各种设备摆放有序,维护得相当不错,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实用主义风格。
几杯口感辛辣的未知酒水下肚,气氛活络了不少。老哈根是个健谈的人,再加上对银辉的感激,很快便打开了话匣子。银辉则扮演着一个初来乍到、对渊墟充满好奇但又谨慎寡言的听众,巧妙地引导着话题。
从老哈根的叙述中,银辉对渊墟的现状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这里如今主要被几大势力划分。最为强势的是“钢铁教廷”,一个信仰某种机械神只、科技实力强大、作风强硬排外的军事化组织,控制着渊墟核心区域的大片富饶残骸区。
与之对抗的是“虚空行者”,一群神秘莫测的灵能者和空间技术大师,据说他们能一定程度上利用渊墟混乱的空间结构,行踪诡秘,与“钢铁教廷”摩擦不断。
而“破碎星环”和“暗影协会”在这里同样活跃,但他们更多是隐藏在幕后,通过代理人或扶持本地势力来攫取利益,行事更加隐秘和狡猾。
除此之外,便是像老哈根这样的独立船长、大大小小的海盗团、拾荒者、情报贩子、黑市商人构成的底层生态,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艰难求生,寻找着任何可能一夜暴富或改变命运的机会。
“最近这半年,渊墟深处更不太平了。”老哈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敬畏和恐惧,“核心区那边,听说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能量反应强得吓人,还带着一种……嗯,很古老、很奇怪的波动。‘钢铁教廷’和‘虚空行者’为了争夺那东西,已经干了好几架了,规模都不小。‘破碎星环’和‘暗影协会’的人也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凑了过来。”
银辉心中一动,知道老哈根描述的,很可能就是他的目标——那个“架构者”信标节点。
“不得了的东西?知道具体是什么吗?”银辉故作随意地问道。
“那谁知道?”老哈根摇摇头,“那种层次的东西,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窥探的。不过,听说那东西周围邪门得很,空间扭曲得厉害,时不时还会爆发出一种能干扰甚至瘫痪电子设备的信息风暴,靠近的飞船没几个能完好无损回来的。现在那片区域都快成禁区了,也就那几大巨头还敢往里派人。”
信息风暴?空间扭曲?银辉默默记下,这与他从火种中得到的信息吻合。
“灰烬老弟,我看你身手不凡,不是普通人。”老哈根话锋一转,目光带着审视看向银辉,“你这次来渊墟,恐怕也不是随便逛逛吧?”
银辉知道瞒不过这种老江湖,坦然道:“确实有些私人目标,需要去深处看看。不过现在两眼一抹黑,正需要哈根船长这样的老手指点迷津。”
老哈根摸了摸胡子,沉吟片刻:“指点迷津不敢当。不过,你要是真想往深处去,光靠你一个人,就算本事再大,也容易成了那些大势力交锋的炮灰,或者被躲在暗处的鬣狗盯上。”
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如果你想找个不那么扎眼又能接触到核心区消息的途径,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
“请讲。”
“去‘暗语者集市’。”老哈根说道,“那里是渊墟底层情报和物资交换最活跃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那里有个规矩,只交易,不问来历。你可以去那里打听消息,或许还能找到愿意组队进入深处的亡命徒。不过……”他顿了顿,警告道,“那里水也很深,背后据说有‘暗影协会’的影子,说话做事都要留十二个心眼。”
暗语者集市……银辉记下了这个名字。这确实是一个适合他目前阶段行动的地方。
“多谢哈根船长。”银辉真诚道谢,并拿出了一些从“夜影号”上携带的、不算敏感但品质极高的通用零件和能源模块作为谢礼。
老哈根看到这些东西,眼睛一亮,也没客气,痛快地收下了,对银辉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离开“坚韧号”,回到自己的飞船,银辉看着导航仪上老哈根提供的“暗语者集市”坐标,目光深邃。
渊墟的局势果然错综复杂,他的目标更是风暴的中心。
但他别无选择。
“暗语者集市”……就让他从这里开始,真正踏入这片喧嚣与危险的废墟,去揭开信标背后的秘密,去会一会那些隐藏在幕后的“观测者”吧。
“夜影号”再次启航,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汇入了渊墟底层往来穿梭的船流之中,向着那片充斥着谎言、机遇与危险的“暗语者集市”驶去。
新的舞台,已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