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站在废墟中,双手缓缓上抬。
他不再说话,只是紧闭双眼,仿佛在集中每一丝力量。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挤压每一寸空间。
那种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闻夙拼命喊着:快退!都退后!她推着那些还在发愣的人,往水站深处跑。
莎拉最后看了索尔一眼,咬咬牙,转身带着剩下的战士撤退。
艾莉娅站在水站的高处,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了。
父亲!
她想冲出去,被夏灵死死拽住:别过去!太危险了!
索尔身上的空间波动越来越强,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
变异生物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
嗡——
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
下一秒,空间仿佛凝固了。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变异生物,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一股无可抗拒的排斥力以索尔为中心,向四周轰然扩散。
怪物的身躯被无形的巨力挤压、扭曲,接连炸裂成一团团血雾。
前方的密集建筑在冲击下成片倒塌,却也正因为这层层叠叠的阻碍,不像上次在开阔的太阳广场,此刻的破坏力被多少限制在了这片街区之内。
“神明天征”——曙光堡垒前领主深藏的底牌,在锈蚀集市北区怦然绽放。
如同神明挥手划出禁域,万物皆被驱逐。
索尔没有停,接着第二波,第三波...
每一波力量的扩散,都带走无数变异生物的生命。
它们连嘶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绝对的力量碾为尘埃。
血肉横飞,骨骼断裂.....
艾莉娅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
她知道这一招的代价——连续使用,会极大消耗索尔的生命力。
父亲......
无数的变异生物在这股力量下灰飞烟灭。
但是,更多的生物依然源源不断地涌来。
它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穿过那片死亡地带,眼中的红光丝毫不减。
索尔的身体开始摇晃,脸色越来越苍白。
鲜血从他的眼角、嘴角和耳朵里流出来。
他的力量在减弱。
艾莉娅挣脱了夏灵的手,冲向前方:父亲!住手!会死的!
索尔听到了女儿的呼喊,不但没有停下。
反而,把最后一丝力量都压榨了出来。
开玩笑,自己女儿还在身后呢!!!
嗡——
又是一波扩散,比上次的更强,更广。
更多的变异生物倒下了,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兽潮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终于,索尔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变异生物们抓住了这个机会,疯狂地往前涌。
啊——!索尔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试图再次站起来。
但他的力量已经耗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红眼睛的怪物冲向他,冲向他的身后。
结束了么......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时——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在索尔和兽潮之间划出一道锋利的界线。
真空屏障!
是卡洛斯!
他的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帽檐下的眼睛闪着冰冷的光芒。
他抬起手,对着前方虚空一划。
空间在他手指划过的地方突然消失了。
不是被推开,是彻底不见了,留下一道无形的、绝对隔绝的界限。
..........
......
...
陈远在藤蔓上,向前疾驰。
风刮过来,带着硝烟和血腥味。
底下街上,那些没跑掉的人,这会儿差不多都死绝了。
能看见的活物,就剩那些红眼睛的畜生,还在往前涌。
他不再往下看,只管往前。
藤蔓托着他,越升越高,都快挨着那些低垂的云了。
从这个高度望下去,锈蚀集市像块被人踩烂了的糕,东一块西一块地冒着烟。
兽潮是从西北边来的,黑压压一片,像泼在地上的墨,还在往四周洇。
陈远眯起眼,往那墨汁最浓的地方瞅。
烟太浓,光靠眼睛,看不真切。
他闭上眼,眉心那儿有点发烫——是【精神回响】在动。
这东西自从进了他脑子,就跟多了副耳朵似的,能听见些平常听不见的动静。
现在他把这副“耳朵”张开,往西北方向探过去。
先是一片乱。
成千上万个念头,挤在一起,嗡嗡的,像捅了的马蜂窝。
怕,饿,还有股子说不清的狂躁。
这些是那些变异生物的心思,简单,直接,像一锅煮糊了的粥。
陈远耐着性子,在这锅粥里捞。
捞着捞着,他手一顿。
不对。
这锅粥底下,藏着别的东西。
不是怕,不是饿,是一种冷冰冰的、带着钩子的意念。
它在搅和这锅粥。
陈远顺着那钩子往回摸。
摸出去大概三四里地,在一片被啃秃了的林子边上,他“看”见了。
是那东西。
卡洛斯在通讯里提过的怪物,陈远这会儿才算见了真容。
四条腿,像桥墩子那么粗,身子是梭形的,裹着层黑甲,甲壳上裂着口子,往外渗着褐色的脓。
脑袋在庞大的身子上,就像颗豆。
最瘆人的是那七只眼。
六只分两边,三只一排,中间还挤着只更大的。
所有的眼珠子都红着,像烧透的炭,在这昏沉沉的天光底下,亮得扎眼。
陈远睁开眼,吐出一口气。
找到了。
他脚下一蹬,藤蔓往前一送,人就像片叶子似的,往那边飘过去。
风在耳朵边上呼呼地叫。
底下,兽潮还在往前涌,但速度已经降了下来。
看来索尔他们撑住了,至少没让这些东西全部灌进北区。
陈远没心思管底下,眼睛就盯着那片秃林子。
越来越近。
那东西的个头,比远远瞧着还要唬人。
往那儿一杵,像座会动的小山。
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中间那只大眼睛,猛地转过来,红光照定了半空中的陈远。
陈远没躲,直直地落下去,离它不到五十米。
藤蔓收回来,缠在他手腕上,像条绿镯子。
他站着,看着它。
它也看着他,七只红眼一眨不眨。
然后,陈远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碎,哑,像砂纸磨铁。
“人……类……”
陈远没吭声。
“找……死……”
那声音里带着股子嘲弄,还有种居高临下的腻味。
陈远笑了笑。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松软的、被啃秃的泥地上,没什么声响。
“是你在指挥这些畜生?”他问,声音不高,但肯定能送进它脑子里。
巨兽的嘴咧了咧,像是在笑。
“听……话……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