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幕凛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然后呢？”他淡淡地问，“继续挤地铁，加班到胃痛，为了一个小项目看人脸色，住在那个电路老化、随时会跳闸的老房子里？”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沈知意试图维护的尊严上。他总是能如此精准地戳中她的窘迫和不堪。
“那是我的生活！”沈知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无论好坏，那是我靠自己努力换来的人生！我不需要您用这种方式来‘拯救’我！您不觉得您这样做，很过分吗？”
周幕凛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高大的身影立刻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过分？”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觉得有些可笑，“沈知意，我给你提供的每一条路，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捷径。我只不过是把最好的选择放到你面前，让你走得轻松一点，这叫过分？”
“这不是捷径！这是绑架！”沈知意反驳道，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您用您的权力和金钱，一点点蚕食我的空间，让我的一切努力都变成笑话！让我觉得……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您用资源堆砌起来的傀儡！这根本不是我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周幕凛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内心，“想要继续你那可怜又辛苦的‘自强不息’？证明给谁看？给我看？还是给你自己看？”
他的质问一句接一句，砸得沈知意节节败退。
“沈知意，认清现实。”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耐烦，“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我给你的，你接受，然后过得更好，这有什么问题？你那点骄傲和自尊，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那只是您认为的一文不值！”沈知意仰着头，泪水终于在眼眶里汇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对我来说，那是我仅有的东西！”
周幕凛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强忍泪水的模样，那副脆弱又倔强的样子，像一根极细的针，在他冷硬的心上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一种陌生的、烦躁的情绪再次涌起。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用手指，极其轻佻地勾起了她胸前挂着的工牌，扫了一眼上面她的职位和名字。
“沈经理，”他念出这个称呼，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那你告诉我，如果没有我的‘干涉’，你和你‘仅有’的尊严，能撑到几时？嗯？”
他靠得很近，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雪茄味，将她牢牢包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控制力。
沈知意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却无比冷漠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能主宰一切的神情，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沟通。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挣脱了他无形中的桎梏，工牌从他指尖滑落。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了地铁站的方向，单薄的背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显得格外决绝和狼狈。
周幕凛站在原地，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手指还维持着刚才勾着工牌的姿势，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微不足道的触感。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这只不识好歹的野猫，不仅挠人，还想逃。
而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抓捕的过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