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京城下起细雪,像有人在天上筛盐。
摄政王府地牢的灯油添了三次,沈小侯爷的供词终于画押,手印按下去,墨迹还没干,人已经晕厥——被自己的罪状吓的。
凤轻尘把供词折成四折,塞进袖袋,一抬头,就看见夜无珩在揉手腕。
“王爷,屈打成招?”
“本王只是让他看剑。”男人语气淡淡,“他胆子小,看了两眼就全招了。”
“剑上有字?”
“有。”夜无珩抬手,剑身在灯下映出一行小字——
“再撒谎,片成烤鸭。”
凤轻尘给他竖起大拇指:文化人,就是讲究。
……
出了地牢,雪更密。
她急着回铺子,却被男人一把拎住后领:“急什么?沈家刚塌,旧羽金库还没开门,先换个地方。”
“去哪?”
“码头。”夜无珩吐出一口白雾,“你的‘雪肤外销’,今晚首航。”
……
京城南运码头,夜航船队一字排开。
最大那艘“云鹄号”高悬黑鹰旗——摄政王私产,免检、免税、免海盗,号称“海上御书房”。
船舱里,却堆得满满当当——
桃花雪三千瓶、冰肌水五千壶、驻颜膏两千盒,清一色月下砂瓶,桃花暗纹在灯里闪成银河。
凤轻尘踩着跳板上来,脚踩实地那一刻,才真切体会到——
什么叫“钱压船舷吱呀响”。
“这就晕了?”夜无珩侧眸,“后面还有两船,才装一半。”
“我这不是晕,是心疼。”她捂着胸口,“五十两一瓶的桃花雪,被海风一吹,蒸发掉的都是银子!”
男人失笑,伸手替她系紧斗篷:“放心,蒸发不掉的,会翻十倍回来。”
……
船队即将起锚,突然,码头尽头传来急促马蹄——
“等——等——!”
连三爷披着貂裘,喘得跟破风箱似的,怀里死死抱着一只木箱:“东家!带上我!”
凤轻尘挑眉:“三爷,您不是在家闭门思过吗?”
“思完了!”连三把木箱往甲板一放,打开——
满满当当,全是沈家钱庄的银票,一沓一沓,面额一千。
“二十万两,算我入股!”老头眼睛通红,“沈家断我货源,我要他们看着,老子把钱砸进海里,也不给他们留一个子儿!”
凤轻尘给他鼓掌:“三爷豪气,那就请——监舱!”
老头瞬间精神:“得嘞!”
……
船队拔锚,雪夜里驶出港口。
船头,夜无珩负手而立,玄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第一条外销航线,直达——云琉国。”
“云琉?”凤轻尘眨眼,“那个女尊国?国君好美白,全国以白为尊?”
“对。”男人低笑,“你的桃花雪,在云琉,一瓶能换一颗深海夜明珠,价值——千两黄金。”
凤轻尘倒吸一口凉气,秒算:
三千瓶x千两黄金=三百万两黄金!
换成白银……能把京城铺成银砖地!
“王爷,”她严肃开口,“我申请,亲自押船!”
“不准。”夜无珩想都没想,“云琉海盗成群,你一去,他们抢人不抢货。”
“那我戴面纱!”
“面纱遮不住财迷味。”
“……”
凤轻尘撇嘴,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
缩小版“惊喜锅”,锅底贴满冰火双符,一拉即炸。
“我把这个藏进船舱,谁敢劫船,就送他们下海喂鱼。”
男人失笑,伸手揉了揉她发顶:“放心,有黑鹰旗在,海盗避退三舍。”
“那旧羽呢?”她抬眼,“沈家供词,云琉也有他们的暗舵。”
夜无珩眸色微冷:“那就顺手,把暗舵拔了。”
……
船队渐行渐远,雪幕中,只剩点点桅灯。
凤轻尘站在码头,直到最后一粒光消失,才转身——
“走吧,回去数钱……哦不,准备第二批货。”
脚步刚动,脚下“咔”一声——
一块青石砖,被雪顶起,缝隙里,露出一只——
半月形玉坠。
与她兜里那枚,严丝合缝,像一对。
她弯腰拾起,指腹刚触——
耳后桃花印,猛地灼热,倒计时再次闪现:
“71:59:59”
“71:59:58”
……
玉坠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云琉国都,桃花祭,等你换脸。”
落款,依旧是血红的凤凰印。
凤轻尘握紧玉坠,望向船队消失的方向,轻声笑:
“云琉?换脸?”
“行,这次——”
“我送你们整张人皮地图。”
……
雪停,更鼓敲响,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