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铮站在主控塔的顶端，脚下是流光溢彩的赛博朋克之城。
整个城市都是他一手打造的“星芒平台”的画布，而今晚，这块画布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进入了所谓的“共创模式”。
说白了，就是把画笔交给了所有人，一场盛大的社会学实验，或者说，一场筛选。
他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讥讽。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悬浮光幕上，一行绿得发慌的系统日志突兀地跳了出来，像是在一锅清汤里滴进了一滴剧毒的墨水。
程砚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点，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直接跳过了表层协议，潜入了最底层的原始数据流。
在那里，一串由乱码和加密符号组成的序列像一条冬眠的蛇，静静地盘踞着。
他调动了最高级别的解密权限，几秒钟后，那条蛇吐出了信子，一行清晰的文字浮现在他眼前：“SY-09已上线，请求接入‘命运钥匙’。”
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程砚铮的瞳孔骤然紧缩。
SY系列，那个被他亲手封存的禁忌项目，居然还有活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截取了这段日志，直接转发给了他最得力的技术大拿魏子昂。
消息只有四个字，言简意赅，充满了资本家的压榨气息：“查，源头在哪。”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资深调查记者林疏桐正被咖啡因顶得精神百倍。
作为常年奋战在互联网舆论一线的战士，她早就练就了从海量垃圾信息中精准揪出大瓜的本领。
就在刚刚，她的加密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匿名线人的邮件，附件只有一个，名字很中二，叫《命运钥匙协议》。
林疏桐本来以为是哪个网文作者投错稿了，差点随手删除。
但职业的敏锐让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它。
这一看，她的瞌睡虫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去世。
这份pdF文档，详细到令人发指地列出了“星芒纪元”最初，也是最核心的设计蓝图。
其中最炸裂的一点就是，“共创模式”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去中心化乌托邦，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型筛选器，其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全人类的智慧和欲望作为培养皿，筛选出那个唯一的，能够继承“星芒”最高权限的“命运之子”。
这瓜太大，她一个人有点吃不下了。
林疏桐强压着狂跳的心脏，迅速整理部分不那么核心但足够劲爆的内容，准备先放出去炸个鱼塘。
就在她交叉比对协议中的技术参数时，一个实验编号让她浑身一僵。
那个编号的信号特征描述，与她之前偶然截获的一段来自暗网的异常信号，“SY-09”，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舆论的风暴，似乎和技术的暗流，在此刻诡异地交汇了。
而这场风暴的真正中心，苏砚，此刻正面临着人生，或者说“重生”以来最大的系统bUG。
她刚刚尝试用自己那个独一无二的身份“SY-00”，登录传说中的“命运钥匙”后台界面。
可就在她输入最后一个指令后，预想中的控制台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置身于一个纯白色的虚拟空间。
还没等她吐槽这简陋的建模，四周的白色空间开始像电影幕布一样，播放起一帧帧画面。
那是她前世作为顶级特工执行任务的片段，枪林弹雨，刀光剑影，冰冷的星空，背叛者的狞笑……一幕幕，都是她刻意尘封的记忆。
就在她几乎要被那熟悉的窒息感吞没时，一个空灵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的意识深处响起：“你不是选择了未来……你是未来的选择。”
苏砚猛地惊醒。
她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系统故障或者黑客入侵。
这是“星芒”，这个由无数代码构筑的冰冷巨物，在漫长的演化中，诞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而它，选择了她。
另一边，魏子昂的办公室里，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和他手下最强的分析师周临川，两个人对着“SY-09”的信号源追了半个多小时，结果连对方的尾气都没闻到。
魏子昂抓了抓本就不富裕的头发，烦躁地砸了一下桌子。
“这玩意儿的加密方式，跟我们之前处理的SY-08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它更像……”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更像是一种意识共鸣式通信。它不是在强行撬我们的锁。”
他深吸一口气，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结论：“这不是入侵……是它主动找上了我们。跟串门似的，还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不止。”一直沉默不语的周临川忽然开口，他将一排数据模型推到魏子昂面前，“你看它的行为模式，规避追踪的路径选择，信息试探的逻辑节点……我用我们现有的所有模型都匹配了一遍，全部失败。但刚才，我突发奇想，用了苏砚小姐的决策逻辑数据进行拟合……”
屏幕上，两条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美重合，拟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周临川的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沉：“它的思考方式，和苏砚，高度相似。”
夜，已经深了。
程砚铮独自站在中央实验室里，巨大的全息星图在他面前缓缓旋转。
星图的一角，一个不断跳动的红色光点，正是“SY-09”的实时坐标轨迹，它正以一个诡异的路线，不疾不徐地，朝着这座城市靠近。
程砚铮静静地看了很久，仿佛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终于，他抬起手，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发送键。
一道隐藏指令，以光速通过“星芒”的神经网络，推送给了全球每一个角落的“星芒终端机”。
下一秒，整座城市，无论是摩天大楼的巨型广告牌，还是街边小店的电子菜单，甚至是人们手腕上的智能终端，所有亮着的电子屏幕，都在同一时间被强制切换。
无数光点汇聚，最终在黑色的背景上，亮起了一行震撼所有人的大字：“命运钥匙，正在激活。”
全城死寂。
紧接着，覆盖整座城市的广播系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电流声。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欢迎回来，SY-00。命运终局，即将启动。”
苏砚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楼下城市的惊呼和骚乱仿佛被隔音玻璃过滤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抬起头，那一行行巨大的白字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像两颗被点燃的星辰。
广播里的声音，每一个字节都精准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这是对她的宣战，也是对她的邀请。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疯狂和兴奋的弧度。
“好啊。”她对着窗外万家灯火的倒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那就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