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部的机械键盘声突然停了。
王景行的食指悬在F5键上方，翘着的三撮发梢跟着抖了抖：“苏总，程总……”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屏幕蓝光把他眼下的青黑衬托得像被人打了两拳，“星辰6.0的模拟路径，自己改变了。”
苏砚放下手里的芯片——那是程砚铮今早塞给她的“星芒”原型，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她凑到屏幕前，原本稳定流动的淡蓝色数据流里，几缕紫色像蛇信子似的钻了出来，把原本规划好的5G基站布局图搅成了一团乱麻。
“昨天训练用的还是2018年的通信故障数据，”王景行疯狂地点击鼠标，“现在它突然开始模拟2023年的海底光缆中断场景，还说什么‘根据未来三年季风路径调整应急方案’……这玩意儿又没装天气预报应用程序！”
沈墨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服务器机柜。
这位中科院量子计算所的研究员推了推无框眼镜，手里的平板映得他脸色发灰：“不是应用程序的问题。”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我比对了量子密钥的加密日志——有人在往系统里灌入未来十年的预测模型。”
“未来干扰现在？”程砚铮的激光笔在屏幕上急促地点着，“科幻片都不敢这么拍。”
“但有人在这么做。”苏砚摸了摸藏在内衬的定位器——从刚才开始它就在发烫，像块烧红的小铁块。
她想起前世牺牲前师父塞给她的加密文档，那句“欢迎来到2040年的世界”突然在脑子里炸响。
手机在此时震动。
林疏桐的来电显示跳了出来，背景音是摄像机的咔嚓声：“我刚挖到猛料！”女记者的声音里带着战地记者特有的亢奋，“有人在暗网售卖‘时间计划二号’的解密资料，里面全是未来科技事件的预测报告——你猜买家名单里第一个是谁？”
苏砚看了眼程砚铮。
后者正俯身查看服务器接口，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焊芯片时磨出的薄茧。
“周鸿业的私人基金？”她猜测道。
“比这更绝。”林疏桐压低声音，“我黑进他们论坛看了一眼，有人留言说‘用未来的刀捅现在的人，才是降维打击’。砚砚，你们的星辰6.0……怕是被盯上了。”
挂了电话，苏砚把定位器往桌上一摔。
金属外壳裂开一条缝，里面掉出一截细如发丝的导线——有人趁她不注意，往这特工专用设备里塞了追踪器。
“技术部今晚加鸡腿。”程砚铮弯腰捡起导线，用显微镜扫了一眼，“德国产的量子追踪器，市面上买不到。”他抬头时镜片反着光，“谁这么想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想知道的人多了。”苏砚扯了扯他的领带——早上她手滑扎歪的结还歪在锁骨上方，“但能搞到未来数据的……”
“只有知道你重生的人。”程砚铮突然插话。
研发部的空调嗡地停了。
苏砚愣住了。
她想起三天前程砚铮翻出的那张泛黄纸条，想起前世牺牲时他举着染血芯片的模样。
这个总把“契约婚姻”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正垂眼盯着她的定位器，喉结动了动：“上周去国安局调资料，看到一张监控截图。”
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银色U盘，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模糊的黑白画面：2023年某仓库外，暴雨倾盆，穿黑色战术服的身影背对着镜头，怀里抱着一个金属箱——那是前世苏砚执行最后任务时的装扮，而那天，她“死”在了伏击里。
“档案里写着‘身份未明的科技间谍’。”程砚铮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影子，“但我认得这双鞋。”他指了指画面里露出的鞋尖，“你上周逛街非要买的那双粉兔子运动鞋，说‘特工也要有少女心’。”
苏砚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想起昨晚程砚铮帮她揉肩时，指尖在她后颈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那里有前世子弹留下的疤。
“所以你藏着不说？”她伸手勾住他的西装扣，战术型甜妹的笑里带点耍赖。
程砚铮握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等你愿意说的时候。”他的声音低得像实验室的低频振荡器，“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解决麻烦的方式，是苏砚拍板启动“时间镜像协议”。
“简单来说，就是给星辰6.0生成十条平行路径。”她站在白板前，用马克笔唰唰地画着圈，“真路径采用2020年的5G频谱分配，假路径模拟2022年的卫星互联网热潮，再塞几个2017年的4G基站故障数据当烟雾弹——让他们分不清哪个是未来。”
王景行推了推眼镜：“那系统算力要爆了！”
“程氏刚买的量子计算机是摆设吗？”程砚铮敲了敲桌面，激光笔指向角落里的黑箱，“沈墨，量子纠缠态的模拟交给你。苏砚，假路径的商业陷阱数据用你前世整理的那37项专利节点。”
沈墨点了点头，白大褂口袋里的量子芯片闪了闪蓝光。
王景行搓了搓手，翘着的三撮发梢终于服帖了些：“我这就去改代码！”
深夜十点，研发部只剩几盏应急灯亮着。
苏砚趴在桌上打盹，额头抵着程砚铮的西装外套——他说“困了就披上”，结果自己熬得比她还晚。
程砚铮坐在转椅上，面前摊着一份国安局的档案。
最后一页是一张照片，监控截图里的粉兔子运动鞋格外刺眼。
他轻轻摸了摸照片边缘，起身把它锁进抽屉——那里面还躺着一张泛黄的摩斯密码纸条，上面写着“我会护着你”。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苏砚猛地抬头，撞得额头发红。
监测屏上跳出一条加密信息，血红色字体刺得人睁不开眼：“你的时间不多了。”
她迅速调出后台日志，Ip地址栏的字符让她血液凝固——那串数字，正是前世牺牲前师父传给她的最后一份资料文件夹编号。
“他们知道我重生过。”她低声说，手指攥紧了程砚铮的外套。
程砚铮走过来，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那就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活在过去。”他指了指实验室角落的神经接口设备——那是上个月刚到的新仪器，银色外壳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明天，我们查清楚这台设备的记忆读取功能。”
苏砚盯着那台设备。它的指示灯突然闪了闪，像某种未知的信号。
窗外，2015年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星芒”芯片上。
细碎的光里，似乎有更遥远的数据流在翻涌，带着未来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