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颠簸时，苏砚的战术笔“啪嗒”掉在程砚铮脚边。
他弯腰去捡，指尖却先碰到她搁在座椅缝里的数字纸——折成小飞机的纸翼被压出褶皱，露出半截。
“等下。”苏砚突然抓住他手腕，战术笔在掌心敲得飞快，“你听这节奏——”
滴-滴-答，滴-答-答，“像不像我教你摩斯密码时，敲你后背的频率？”
程砚铮瞳孔微缩。
他记得上个月苏砚教他密码，说是“万一被绑架能踢我小腿传讯”，结果第一晚就用这招在他书房门口敲出“冰箱有杨枝甘露”。
他抽过数字纸摊平，掏出随身笔记本翻到摩斯密码表：“从头来。”
苏砚凑过去，发梢扫过他耳垂：“第一组——3是滴，2是答，0是间隔……”
程砚铮的钢笔尖在纸上飞：“父。”
“第二组。”苏砚咬着嘴唇数，“4是滴-滴-滴，1是答-滴……”
“亲。”
“第三组！”苏砚拍桌，“5是滴-滴-滴-滴，8是答-答-答-滴——”
“信。”
程砚铮的笔尖顿住。
三张数字纸在两人中间摊开，连起来是“父母亲信”。
“还有后面的！”苏砚拽过他胳膊，“这串7位的，——”
“不。”
“0——”
“要。”
“——”
“相。”
程砚铮的喉结滚动。最后一串数字被他重重画圈：“信。”
“父母亲信不要相信……”苏砚突然拔高声音，“连起来！”
程砚铮的钢笔尖戳破纸张：“父母亲信不要相信权威，真相埋在地下。”
舱内瞬间安静。
王景行的保温杯“当啷”掉在地上，沈知微的手指扣住座椅扶手发白，赵泽宇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
“周鸿业。”程砚铮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说‘技术要捂在锅里炖熟了再端出去’，是怕炖熟的锅底下——埋着真相。”
沈知微突然笑了。
她从颈后扯下银链，坠子是枚指甲盖大的芯片：“你们猜，为什么光之眼的人只追不杀？”她敲了敲太阳穴，“他们怕我脑里这玩意儿。”
“那是……”赵泽宇眯起眼。
“引爆器。”沈知微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曙光计划给核心成员植入的自毁装置，密码藏在73军工厂的老芯片里——就是你们在车间找到的那块‘73’。”
苏砚猛地摸向怀里的金属盒。
程砚铮按住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所以他们要抢的不是数据，是能触发引爆的钥匙。”
王景行突然拍桌：“反向操作！用沈知微的芯片模拟光之眼的控制指令，让他们以为我们被接管，就能顺藤摸瓜端了指挥中枢！”
赵泽宇掏出证件晃了晃：“国安局的监听车已经在机场候着，假投降的戏码，我们来当群演。”
林疏桐的键盘声在舱内炸响。
她举着手机给众人看：“深度报道《被篡改的曙光：中国芯片的20年沉默真相》，十分钟后发。”
“疯了？”王景行瞪眼，“这会打草惊蛇！”
“要的就是蛇出洞。”林疏桐按下发送键，“舆论能捆住他们72小时——足够你们布网。”
落地时，程氏总部的大灯把夜色照得发白。
会议室里，程砚铮的激光笔在投影布上划出红圈，苏砚的指尖在桌下轻轻点他脚踝。
滴-答-滴-答-滴。
程砚铮的睫毛颤了颤。
他记得这串密码——苏砚上周在他西装内袋塞情书时，用脚尖踢出来的，翻译是“我超勇的”。
但此刻她踢的是：“滴-滴-答，答-滴-滴，滴-答-答。”
程砚铮低头看表掩饰笑意。
摩斯密码表在他脑中自动翻译：“我-们-赢-定-了。”
“最后确认。”他抬头时又恢复冷脸，“沈知微的芯片信号模拟，需要73芯片校准频率。”
苏砚把金属盒推过去，盒盖碰撞声清脆：“当年程叔藏的那块，应该能对上。”
程砚铮打开盒子，指尖突然顿住。
芯片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是程致远的字迹：“小铮，若你看到这个，记得去老房子阁楼——你五岁时藏恐龙模型的铁盒里，有更重要的东西。”
飞机落地的震动还在他掌心，纸条上的字却烫得他缩回手。
苏砚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恐龙模型？程总居然玩过这玩意儿？”
程砚铮耳尖发红：“那是……”
“叮——”林疏桐的手机弹出99+消息，“报道爆了！热搜第一是#周鸿业 捂锅论#，第二是#程氏 地下真相#——”
“行动。”程砚铮合上金属盒，“王工带沈知微去实验室校准信号，赵队跟我去老房子。”
苏砚拽住他西装后摆：“我也去。”
“不行。”
“我会拆锁。”
“……”
程砚铮扯了扯领带。
他记得新婚夜苏砚把分房协议塞进碎纸机时，也是用这种理直气壮的眼神——然后他的卧室就多了只抱着战术玩偶的“非法入侵者”。
“跟上。”他扔下一句，转身往外走。
苏砚蹦跶着跟上，鞋底在地面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
程砚铮没回头，但耳尖的温度出卖了他——他在默默翻译她每一步的“我超勇的”。
老房子的阁楼门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程砚铮掏出钥匙时，苏砚已经蹲在锁前，战术笔在锁孔里转得飞快。
“等下。”他突然按住她手腕，“五岁那年，我藏恐龙模型的铁盒……”
苏砚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有什么？”
程砚铮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童年最清晰的画面：父亲蹲在阁楼地板上，和他一起扒开陈年报纸，铁盒里除了绿色三角龙，还有张照片——穿列宁装的母亲，抱着襁褓里的他，背景是73军工厂的大铁门。
“等下就知道了。”他说。
锁舌“咔嗒”弹开的瞬间，阁楼里的灰尘在月光下飞舞。
苏砚当先钻进去，程砚铮的手悬在她后腰半寸的位置，像从前无数次保护重要实验数据那样，随时准备接住可能的踉跄。
铁盒在旧报纸堆里闪着锈光。
苏砚刚要去碰，程砚铮突然按住她的手。
“小心。”他说，“里面可能有……”
“恐龙模型！”苏砚已经掀开盒盖，绿色塑料龙“咚”地掉出来，“哇，这尾巴还能动！”
程砚铮的耳尖红到脖子根。
他正要解释铁盒底层的照片，苏砚的手指突然顿住——在恐龙模型肚子底下，压着张更旧的纸条，字迹和金属盒里的如出一辙：“小铮，若你找到这里，记得去看你母亲的日记本最后一页。”
窗外，光之眼的车灯已经照亮街角。
苏砚抬头，程砚铮低头。
两人的影子在铁盒上重叠，像两片即将合拢的芯片。
“先收着。”程砚铮把铁盒塞进怀里，“回实验室再看。”
苏砚突然踮脚亲了下他下巴：“程总小时候的秘密，我记下了。”
程砚铮的喉结滚动，拽着她往外跑时，手却悄悄勾住她指缝。
夜色里，两串脚印踩碎月光。
而在他们身后，铁盒里的恐龙模型尾巴还在轻轻摇晃——那是苏砚刚才不小心碰动的。
没人注意到，恐龙左脚的指甲盖大小处，刻着极小的“73”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