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呢？还能听见吗？”我问道。
几个女孩同时摇头。
朵朵说：“刚才还在唱，你来了之后就没了……那香味也没了。”
我松了口气。
看来那白影就是迷障的源头，被我惊走后，阴气散了不少。我从背包里掏出几张驱邪符，分给她们。
“拿好，贴身放着，能挡挡阴气。现在跟我走，我带你们下山。”
乔朵朵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声音发颤：“京哥，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不好说。”我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往回走，“山里的孤魂野鬼，或者是地缚灵，守着这片地方。见你们是年轻女孩，阳气弱，就想缠上来。”
往山下走的路比上来时更难。
雾气虽然淡了，却还是辨不清方向。我让她们都跟在我身后，手拉手别分开。自己走在最前面，拿着桃木短剑开路，时不时看一眼罗盘。指针还在转，但比刚才稳了些，大致能辨出方向。
走了约莫一个钟头，身后的乔朵朵“哎呀”一声，说脚崴了。
我停下来，蹲下身帮她查看 脚踝有点肿，不算严重。
“能走吗？”我问。
乔朵朵咬着牙点头：“能……就是有点疼。”
我刚想扶她起来，蓝澜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发颤：“京哥……你看那棵树……”
我抬头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前方不远处，那棵歪脖子树立在雾气里，树下的泥土上，赫然是我们刚才留下的脚印。
我们又绕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另外一个女孩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们明明一直在往下走啊……”
我眉头紧锁。这鬼打墙比我想象的更顽固。那白影虽然被惊走了，可山里的阴气没散，甚至更浓了。空气里那股香气又慢慢飘了回来，这次，还混着点淡淡的腥气。
不对劲。
我掏出罗盘。红针突然疯狂旋转，最后“啪”的一声，指向了乔朵朵的脚腕。
我低头一看。她崴了的脚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淡淡的黑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这是什么？”乔朵朵也看见了，吓得声音都变了。
我伸手摸了摸那黑印，冰凉刺骨。指尖沾了点黏糊糊的东西，放在鼻子前一闻，正是那股带着腥气的香。
“是那东西的阴气缠上你了。”我心里一沉。从背包里掏出朱砂，蘸了点唾沫，往她脚踝上一抹。
乔朵朵疼得吸了口凉气。黑印被朱砂一盖，淡了些，却没完全消失。
“它没走，就在附近盯着我们。”我站起身，握紧桃木短剑，警惕地环顾四周，“这东西不是普通的孤魂，怕是有点道行。靠我这点阳气，暂时镇不住它。”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树叶哗哗响。雾气里隐约又传来了那女人的哭腔，这次听得更清楚了。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孩子？”蓝澜突然想起什么，“我们上山的时候，在路边看见过一个土堆，像是座小坟，前面还插着个木头做的小牌子，上面好像写着‘囡囡之墓’……”
我心里豁然开朗。
“这是个枉死的母亲。孩子夭折了，埋在这山里。她的怨气不散，就守着孩子的坟，把进山的人当成害她孩子的凶手，用鬼打墙困住，想找替身。”我沉声道，“难怪它专缠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它把你们当成了害死她孩子的人。”
“我们没有啊！”乔朵朵急得快哭了，“我们根本没见过什么孩子……”
“它的怨气太重，已经分不清真假了。”我叹了口气，“想彻底破这鬼打墙，得去她孩子的坟前，跟她解释清楚，让她放下执念。”
“去……去那座坟前？”另外两个女孩吓得脸都白了，“我们不敢……”
“别怕，有我在。”我看着乔朵朵脚踝上的黑印，知道不能再拖了，“阴气缠得越久，对她伤害越大。那东西的根在孩子的坟上，我们不去，它就一直缠着我们，永远也出不去。”
我扶着乔朵朵，让蓝澜她们跟紧，顺着刚才蓝澜说的方向往山上走。
走了没多远，果然看见路边有个小土堆，前面插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囡囡之墓”，字迹已经模糊了。
刚走到坟前，雾气突然变得浓稠，那股香气直冲脑门。
一个穿着蓝连衣裙的影子从坟后飘了出来。这次不是白衣服，是个中年女人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淌着血泪，死死地盯着我们。
“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的囡囡……”
“你看清楚！我们不是害你孩子的人！”我把乔朵朵她们护在身后，举起桃木短剑，“我们只是来爬山的，根本不认识你孩子！”
“就是你们！”女人影子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又尖又长，带着黑气，“我看见你们在她坟前笑了！你们看不起她！你们都该死！”
“冥顽不灵！”我挥剑就劈。短剑砍在她身上，发出“嗤”的一声，黑气四散。女人影子疼得后退几步，却更疯狂了，“我要你们给我囡囡陪葬！”
她猛地张开嘴，吐出一股黑雾，直扑乔朵朵。
我赶紧把乔朵朵往旁边一推，自己迎了上去，同时掏出一张镇邪符，往黑雾上一拍。
“敕！”
符纸金光一闪，黑雾瞬间被打散。
女人影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变得越来越淡，却还在挣扎。
“我的囡囡……她才三岁……就这样死了……我没钱给她治病……他们都不管……”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悲伤，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我只能把她埋在这儿……我守着她……谁也不能欺负她……”
我看着她渐渐透明的影子，心里叹了口气。这怨气里，有恨，更多的是母亲的绝望和不甘。
“你孩子的病，不是任何人害的，是命。”我放缓语气，“你守着她的坟，困着进山的人，只会让她的魂魄不得安宁，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影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座小坟。
“我……我只是想陪着她……”
“真正的陪伴，是让她安心走。”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包往生咒，放在坟前点燃，“我给她超度一番，让她在那边过得好点。你也该放下了，去地府报道，好好修行，下辈子还能做母女。”
咒文的火苗噼啪作响，泛出一道金光，映得女人影子的脸忽明忽暗。她看着火苗，眼泪慢慢停了，眼神里的疯狂和怨恨渐渐散去，只剩下悲伤。
“真的……还能做母女吗？”
“能。”我肯定地说，“只要你放下执念，她也能安心轮回。下辈子你们一定能再遇见。”
女人影子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又看了看那座小坟，轻声说：“囡囡，娘走了，你好好的……”
说完，她的影子化作一道白光，慢慢升向天空，消失在雾气里。
随着她的离开，周围的雾气瞬间散去。月光洒在山林里，照亮了下山的路。空气里的香气消失了，只剩下草木的清香。乔朵朵脚踝上的黑印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点红肿。
“好了，能下山了。”我扶着乔朵朵，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几个女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虽然还在发抖，却不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