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泛着淡金色微光，像被揉碎的星子浸在晨雾里。
苏寒盯着掌心那道银色纹路，指腹轻轻摩挲过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脉络——它比方才更活跃了，仿佛一条醒转的小蛇，正顺着他的血管往手臂上游走。
\"温度在升高。\"他出声时，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
自鸿蒙纪元3开启后，天地间便没了四季分明的法则，此刻这缕白雾倒像某种不合时宜的旧时光残片。
姬九黎的指尖几乎要贴上他手背。
她本就生得冷白的皮肤此刻泛着薄红，眼尾因专注而微微上挑：\"别急着动念力。\"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着什么，\"这纹路的灵气波动......\"她突然顿住，睫毛轻颤，\"和我体内的灭世心窍完全不同。
心窍是绞杀，是吞噬，可它......\"她垂眸看向自己手背上新生的法则印记，\"它在生长。\"
\"剑胚在抖。\"林无涯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这位由苏寒前世右臂所化的剑灵，此刻正双手托着破劫剑胚，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剑身上原本流转的混沌纹路突然倒转，像被无形的手扯着线头往回缠，\"逆纹。\"他喉结滚动，\"上一次见这种情况，还是你在万魔窟吞噬那柄弑魂刀时——但那次是剑胚主动吞噬，这次......\"他抬起眼，眼底映着剑身上翻涌的暗纹，\"像是被什么在拽。\"
话音未落，苏寒忽然踉跄一步。
他感觉有根细若游丝的灵线，正从掌心命纹处窜入识海，在魂魄最深处轻轻一挑。
周围的灵气突然暴动起来，离他三尺内的空气里浮起细碎金芒，像被风吹散的花粉，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退开！\"姬九黎反应极快，玉臂一振，周身腾起七道星辉，在两人身周布下防御。
可那金芒竟穿透了星辉屏障，有几缕缠上她的发梢，瞬间将墨色长发灼出焦痕。
她瞳孔骤缩，这才发现那些金芒根本不是灵气，而是......符文。
每一缕都是独立的，刻着她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
\"不属于这个纪元。\"她咬着牙扯下一缕焦发，指尖按在眉心，\"太初圣庭的古籍里，记载过鸿蒙纪元1时有过类似纹路，但早就随着纪元更迭湮灭了。\"
地面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三人同时低头，青石板铺就的广场正以苏寒为中心，蛛网似的裂痕向外蔓延。
裂缝里渗出幽蓝色光雾，其中漂浮着无数碎片——有苏寒在沧澜宗当杂役时被师兄踹翻的药篓，有姬九黎前世被封印前最后一滴眼泪，甚至有林无涯作为凡人时在街头讨饭的破碗。
\"记忆碎片。\"林无涯的声音发颤，他盯着那只破碗，\"这是我......被你前世右臂吸收前的记忆。
可这些东西早该随着轮回消散了。\"
姬九黎的指尖快速结印，周身星辉化作锁链扎进地面。
她额角渗出冷汗：\"新法则还没完全稳固！
刚才那些光柱虽然崩解了旧天道，但混沌与秩序的平衡......\"她突然顿住，锁链触到裂缝的瞬间，竟像被腐蚀般泛起青烟，\"不对，这不是法则紊乱。\"她抬眼看向苏寒，\"是你的命纹在扯动因果线。
它在......翻找我们的过去。\"
苏寒闭了闭眼。
那道灵线此刻已深入识海，在他脑海里勾勒出模糊的画面：无尽虚空中，星子像沙粒般漂浮，有个身影背对着他而立，月白长袍上缀满星辉，右手握着半柄断剑。
当那身影缓缓转头时，苏寒看清了他的脸——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沧桑，眼角有颗暗红泪痣。
\"他在笑。\"苏寒喃喃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恍惚，\"他说......'该醒了'。\"
\"苏寒！\"姬九黎突然抓住他肩膀摇晃，\"你眼神不对！\"
苏寒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悬浮在半空，周身缠绕着银色光带。
方才那些记忆碎片正疯狂往他体内钻，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是圣体在承受过载的信息。
\"退！\"他大喝一声，荒古命纹在右手腾起金光，与左手的银色纹路相撞，炸出刺目强光。
等光芒散去，三人已退到广场边缘的古槐下。
林无涯的剑胚\"当啷\"落地，剑身上多了道三寸长的裂痕。
\"这东西比系统更危险。\"林无涯弯腰捡起剑胚，指腹抚过裂痕，\"系统是规则，是牢笼；它......\"他抬头看向天空，\"像是钥匙。\"
天空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原本澄澈的虚空裂开一道黑缝，像被巨手撕开的幕布。
缝中涌出的气息让苏寒的圣体都在战栗——那是比上古魔神更古老的存在，是连鸿蒙之气都未曾浸润过的混沌原初。
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自动出鞘，悬浮在她身侧嗡鸣。
她的发带被裂风吹得猎猎作响：\"是旧纪元的余孽？
还是......\"
\"无所谓。\"苏寒打断她。
他望着那道裂缝，眼中的迷茫褪去，只剩下灼热的光。
银色纹路此刻已爬满他整条左臂，在皮肤下勾勒出狰狞的脉络，\"从系统到境界诅咒，从圣体到心窍，我们被推着走了太久。\"他一步步走向裂缝，每一步都在地面砸出深坑，\"这次换我问——\"
黑缝中突然坠下一物。
那是柄断剑，剑身漆黑如墨，断口处还滴着暗红液体，落在苏寒脚前三尺处，溅起的血珠在地面烙出焦痕。
苏寒低头。
剑身上的血字还在渗血，每一笔都像活物般扭曲着：\"弑神者，欢迎归来。\"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剑柄时，脑海中突然炸响惊雷。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语言，却清晰地在识海回荡——
\"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