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将文件包夹在腋下,车轮碾过地下通道接缝时发出轻微震动。他没有按原计划前往休息区,而是让司机在材料实验室岔口停下。车门关闭的瞬间,他已走向侧翼电梯,指纹验证通过后直抵档案层。
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微微偏转角度,他站在门禁前,闭眼调出系统界面。飞行贡献值昨日刚完成一次关键签到,权限尚未消耗。思维指令下达,档案室生物识别缓存被临时激活,门锁绿灯亮起。
将军的资料在屏幕上展开:履历完整,勋章编号可查,任职记录无断档。随行安保名单滚动至第三页,一个名字跳入视线——王铮,由张建军签字推荐,身份标注为“退役特种兵”,服役期最后三个月无任务记录,归队报告由他人代签。
他调取王铮入岗登记影像。画面中男子左腕戴着战术护具,袖口微掀时,金属扣件反光一闪。陈御风放大帧率,逐秒回放,那道反光轮廓清晰呈现出鹰隼展翅的纹路。
档案室灯光自动调暗,表示巡查周期临近。他退出系统,将访问痕迹覆盖为常规数据维护日志,离开前顺手重启了备份服务器。
回到监控中枢,他调出b区走廊夜间热成像记录。时间定位至两小时前,画面显示周子豪独自进入实验区,十二分钟后出现第二个体温信号。对方始终背对镜头,左手小指佩戴环状物,在红外波段呈现异常高温——与蛇头戒指内部嵌藏的微型加热装置特征一致。
交易过程持续四十七秒。周子豪递出一个密封袋,对方以金属盒交换。画面结束前,那人转身离去,袖口再次掠过一丝鹰隼反光。
陈御风起身穿过两道气密门,抵达材料实验室。门禁显示最后一次开启是周子豪本人权限,时间在二十分钟前。室内灯光半启,工作台上摊开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样品已转交,勿扰。”字迹熟悉,但纸张边缘沾着微量粉末,灯光下泛出幽蓝色泽。
他取出检测笔轻触粉末,显示屏跳出成分比对结果:神经毒素衍生物,与矿井尸体残留毒液匹配度98.6%。
警报未响,门锁未破。他迅速检查通风口、地面压力板、摄像头盲区,确认无外部入侵痕迹。主控实验室门禁日志显示,王铮曾在三分钟前刷卡进入,停留六分十四秒后离开。
推开主控室门,周子豪被束缚在测试椅上,双眼睁开但瞳孔对光反应迟缓,呼吸平稳却带有规律性停顿。陈御风立即从夹克内袋取出一支透明注射剂,推入其颈侧动脉。
三十七秒后,周子豪睫毛颤动,喉咙发出低沉呻吟。陈御风扶住他肩膀,低声问:“谁来的?”
“……王铮……”声音干涩,“他说是张副院长派来取紧急样本……我没想……”
话未说完,陈御风已转向操作台。图纸核心页被放置在扫描仪上,纤维结构分析启动。十秒后,系统提示:纸基材质为仿制特供麻浆,墨迹为速干型工业染料,非原始手绘碳素墨水。
真图已被调包。
他调出监控回放。王铮进入时手持工具箱,离开时袖口鼓胀。视频放大至108倍,一道细微金线从袖口滑出,在灯光下勾勒出鹰隼尾羽的弧度。
紧接着,他接入人事系统,查询张建军当日行程。上午九点二十三分,张建军亲自批准王铮提前上岗,并删除了一段五分钟的门禁日志。删除操作使用的是教官级权限,验证方式为虹膜+动态密码。
陈御风静立原地,手指在桌面轻敲三次。所有线索收束于一点:王铮能自由进出,源于张建军的信任;而这份信任,成了渗透的突破口。
他将假图纸折好放入内袋,转身打开应急通讯终端,输入一段加密指令:“b7协议准备就绪,请求启动反向数据注入流程。”
回复很快传来:“权限不足,需双人认证。”
他按下通话键:“沈昭华现在在哪?”
“三十分钟前登机前往北方测试场,预计两小时后抵达。”
陈御风挂断,目光落在实验台角落的磁暴线圈原型机上。周子豪靠在墙边,脸色仍未恢复。
“还能工作吗?”他问。
周子豪点头:“只要不用手写……键盘操作没问题。”
“去备用终端,把昨天的数据沙盒复制一份,加入‘龙腾’核心参数误算模型,对外释放路径走废弃冷却塔的无线中继。”
“你呢?”
“我去见张副院长。”
他走出实验室,电梯下行至行政层。张建军办公室灯亮着,门虚掩。他抬手欲敲,听见里面传来通话声。
“……人已经安排进去了,图纸也换了……您放心,没人会怀疑到推荐人身上……”
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陌生。不是张建军。
陈御风缓缓收回手,贴墙侧移,透过百叶窗缝隙看去。张建军坐在办公桌后,神情疲惫,正在批阅文件。而站在窗边的男人,正是王铮。他手中握着一枚银质U盘,正对着手机传输数据。
通话内容继续:“……只要再等十二小时,等他们把假数据当成真成果上报,整个项目就会被彻底误导……到时候,您在评审会上一票否决,陈御风再也翻不了身。”
张建军忽然抬头:“我说过,只让你负责安保,不该做的事别碰。”
王铮冷笑:“您推荐我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沈明远答应我的事,您最好也兑现。”
张建军站起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王铮收起手机,转身出门。陈御风迅速退至消防通道,听着脚步声远去。
五分钟后,他推门而入。
“张副院长。”
张建军抬头,眉头紧锁:“这么晚了,有事?”
“王铮是谁介绍给您的?”
“军工院那边的老战友推荐的,怎么了?”
“他刚才在您办公室传输数据。”
张建军猛地站起:“什么?!”
“我拍到了。”陈御风拿出平板,播放偷录画面,“但他提到沈明远,说您知道内情。”
张建军脸色骤变,一把抢过平板反复查看。几秒后,他颓然坐下:“我不认识这个人……推荐信是伪造的……我太大意了……”
陈御风盯着他:“您删除的那段门禁日志,是不是他让您删的?”
“他说要避开巡检取设备……我以为……”
“图纸已经被换过了。”陈御风打断,“但我们还有机会。”
张建军抬头:“你想怎么做?”
陈御风从内袋抽出那张假图纸,轻轻放在桌上:“让他们以为计划成功了。”
然后他拿起通讯器,拨通周子豪号码:“假数据注入进度?”
“已完成三分之二,再有十分钟可以对外释放。”
“改一下。”陈御风看着张建军,“把错误参数改成看似合理但会导致发动机空中熄火的隐性缺陷,释放源定在冷却塔北侧天线。”
周子豪沉默两秒:“明白。”
陈御风挂断,对张建军说:“接下来,请您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天评审会,您要第一个提出质疑。”
张建军点头:“我会配合。”
陈御风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停下。
“张副院长,您还记得我大一时写的那份飞行力学论文吗?”
“当然记得。你说‘技术可以被封锁,但思路永远自由’。”
“今天,我们让这句话变成现实。”
他拉开门,走廊灯光洒落肩头。远处,备用实验室的指示灯仍亮着。他迈步前行,右手插入夹克内袋,指尖触到那支未用完的应急解药。
十分钟后,冷却塔北侧天线开始发送加密信号,载波频率伪装成气象监测数据流。
陈御风站在监控屏前,看着虚假研发轨迹被成功外泄。屏幕上,代表敌方接收端的光点接连亮起。
他低声说:“现在,该我们演一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