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顶部的轮廓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容器内的液体泛着幽蓝光泽。陈御风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将战术手电光束压低,扫过地面——沙粒上有拖拽痕迹,通向内陆深处。他抬手示意周子豪和沈昭华原地戒备,自己缓步前移,每一步都避开裸露的金属残片。
那人影并未回应,只是将容器轻轻放在沙地上,随即转身隐入黑暗,速度极快,几乎贴着沙面滑行。
“别追。”沈昭华低声说,“这是引导,不是对抗。”
周子豪已打开便携采样仪,对准容器外壁扫描。结果显示无放射性泄露,但涂层中含有微量钛-235同位素,与昨夜尸体上的毒液残留属于同一来源批次。
陈御风蹲下,撬开容器封口。里面是一卷防水胶带包裹的金属管,展开后露出一张微型地图,标注了三处废弃矿井坐标,其中一处被红圈圈出,旁边刻着一个极小的蛇形图案。
“补给点。”他说,“我们必须去。”
天刚破晓,三人已推进至地图所示位置。矿井入口半埋于沙下,钢架锈蚀严重,仅容一人侧身进入。周子豪启动手持探测器,在井壁来回扫动。
“承重结构还能支撑十五分钟以上。”他说,“内部无生命反应,热成像确认空置。”
沈昭华检查通风口,发现滤网被沙石堵塞,空气流通极差。她取出便携氧气检测仪,数值显示含氧量降至16.8%,接近警戒线。
“不能久留。”她说。
陈御风点头,率先弯腰进入。通道狭窄,头顶不时掉落碎石。行进二十米后,出现岔路,左侧通往储水区,右侧通向控制室。他选择左侧——淡水是当前最紧迫资源。
储水箱位于地下隔间,铁门虚掩。周子豪伸手推门,突然停住:“水位不对。”
箱体透明部分积满污垢,但仍可见水面漂浮着几缕暗色纤维。他调亮头灯,贴近观察——水中沉浮着三具尸体,高度泡发,面部肿胀难辨,衣物残片上印有某国际安保公司标识。
更诡异的是,三人右手小指均被齐根切除,只剩一枚戒指套在残肢上。蛇头造型清晰可辨,宝石镶嵌方式一致,正是沈明远惯用的象征标记。
“封锁出口!”陈御风立即下令。
沈昭华迅速取出防护面罩分发,同时启动辐射检测仪。读数平稳,排除核污染可能。周子豪戴上防化手套,从尸体颈部取下一小块皮肤组织,放入分析仪。
“死亡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他语速加快,“组织内检出高浓度钴-60复合神经抑制剂,与昨夜样本匹配度98.7%。死者生前曾接受远程信号操控,脑干活动呈现周期性同步震荡。”
“又是清洗。”陈御风盯着那枚戒指,“沈明远派他们来执行任务,事成之后灭口。”
沈昭华走近水箱边缘,目光落在其中一具尸体胸前口袋。那里有一张未完全溶解的纸条,她用镊子夹出,展开后看到半行打印字迹:“……指令终止,返回b点。”
“这不是伏击现场。”她说,“他们是逃到这里,想躲起来。”
陈御风环视四周。房间角落堆放着破损的燃料罐和空电池组,显然是有人提前布置过补给站。但他注意到,所有设备接口都被酸液腐蚀,无法再用。
“陷阱。”他说,“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找到这里。”
他转身走向控制室。门锁已坏,一脚踹开。室内设备尽数焚毁,硬盘外壳熔成一团黑块,键盘按键脱落。墙面布满烟熏痕迹,但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道划痕呈直线排列,不像自然形成。
他掏出随身紫外线笔,缓缓扫过墙面。
荧光显现。
一行细小墨迹浮现:“沈明远的猎犬不止七只”。
字迹歪斜,像是仓促书写,墨水渗透砖缝深处,至少存在超过十二小时。
陈御风拍照记录,正欲收起工具,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响。
沈昭华站在门口,左手紧握右腕,指节发白。她的翡翠戒指正在发烫,表面泛起一层微弱红光,温度持续上升,逼得她不得不摘下。
“怎么回事?”周子豪立刻靠近。
“频率……”她声音微颤,“和父亲坠机前发出的求救信号一样。低频脉冲,每秒三次,间隔精准。”
陈御风取出信号接收模块,接入戒指内置芯片。屏幕上跳出一串波形图,经比对,确与十年前沈氏航空G-17航班最后传输的SoS信号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他说,“这里有遗留监控系统,在主动响应家族密钥。”
周子豪快速检查房间电路残骸:“焚毁方式不专业,像是人为制造假象。真正的数据可能通过隐蔽信道外传。”
他指向墙角一根接地铜管,表面有新近焊接痕迹。用探针插入接缝,测得微弱电流回路存在,且每隔三十秒发送一次加密脉冲。
“它还在工作。”他说,“而且知道我们来了。”
陈御风立即切断铜管连接,但就在断开瞬间,整条通道的应急灯全部熄灭,随后又骤然亮起,闪烁三次。
“警告已被触发。”他说,“对方知道我们破解了信息。”
沈昭华将戒指收入铅盒密封,防止进一步信号泄露。她脸色苍白,但眼神恢复冷静:“沈明远不止有明面上的势力。这些‘猎犬’可能是他安插在各个节点的执行者,甚至包括本应受监管的第三方安保。”
“七只只是开始。”陈御风看着墙上那行荧光字,“接下来会出现更多尸体,更多误导,直到我们犯错。”
周子豪已完成对水箱的全面采样,将密封管装入防爆箱。他同时提取了戒指上的微量金属碎屑,初步分析显示其合金成分与沈氏集团内部定制饰品生产线一致,非市售产品。
“只能内部流出。”他说,“说明沈明远早就在准备这类标记物。”
陈御风最后环视一遍控制室。他走到那行荧光字前,用紫外线笔照射周围区域,确认无其他隐藏信息。然后从背包取出一块磁屏蔽板,贴在墙面覆盖字迹,防止后续人员误触激活追踪程序。
“撤离。”他说,“这里已经没有安全信息源。”
三人退出矿井,重新回到荒漠表面。风势加大,沙尘扑面。陈御风取出导航仪,重新规划返程路线,绕开其余两处标记点。
“不能再按图索骥。”他说,“这张地图本身就是诱饵。”
沈昭华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被风沙掩埋的矿井入口。她右手无名指空荡,戒指的灼烫感仍残留在皮肤上。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她低声说,“但他忘了,父亲最后传回的信号,我一直没敢听完整。”
周子豪调试通讯设备,试图重建与海上平台的联系。信号依然微弱,但已能接收简短编码指令。他输入预设应答码,等待回应。
陈御风走在最前,步伐稳定。他的飞行夹克袖口露出半截图纸边缘,上面写满计算参数。那是昨夜根据毒液成分逆向推导的动力系统冷却模型,尚未完成。
前方海岸线隐约可见。
登陆艇静默停泊在礁石阴影下,外壳覆盖伪装网,未启动任何光源。
距离登船点还有八百米。
周子豪忽然停下脚步。
“信号变了。”他说,“刚才收到一段新脉冲,不是我们的频道。”
陈御风立即举手示意停止前进。
沈昭华打开铅盒检查戒指状态。红光再次浮现,轻微跳动,如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