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主管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陈御风脚步未停。他穿过b2层的防爆门，指尖轻旋手表边缘，接收模式已激活，信号稳定，却始终没有新信息注入。电梯上升的提示音响起，他转身走向指挥中心，夹克下摆掠过墙角监控探头的盲区。
主控台前，沈昭华正在调取Lx-927运输全程的数据。屏幕分割为三路画面：GpS轨迹、温控记录与震动传感器日志。陈御风俯身查看，目光锁定矿区至研究院的第三段路线——凌晨四点十七分，信号出现了0.3秒的延迟，坐标跳跃幅度超出了惯性导航的补偿范围。
“不是设备误差。”他低声道，“中途换过箱子。”
沈昭华点头，手指滑动调出铅封编号比对结果。外包装码与矿区出库记录一致，但内层真空袋的RFId标签频率偏移了0.8mhz，属于高仿伪造的典型特征。她立即下令将物资转移至b3屏蔽实验室，全程由军方押运，并切断所有外部通讯节点。
破封程序在负压环境中进行。防护舱内，周子豪穿戴全封闭操作服，用激光切割开启铅层。灰黑色颗粒暴露在惰性气体中，样本送入质谱仪仅三分钟，初步报告便已弹出：铼含量68.3%，硫、铅杂质超标四倍以上。
“这根本不是我们当初提取的矿。”周子豪声音发紧，“纯度连民用航材的标准都达不到。”
陈御风盯着数据，沉默片刻。他翻开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共振分离法”五个字，随后列出一串频率参数：17.3khz起始，增幅梯度0.05khz\/s，持续激发时间不少于120分钟。这是系统此前签到获得的技术包之一，名为“分子级杂质析出诱导协议”，无需大型离心设备，仅依靠声波震荡即可实现金属提纯。
“按这个调熔炉。”他将纸条推给周子豪。
周子豪瞳孔微缩，迅速核对公式结构。“这不是现有的冶金模型……但从理论上讲是可行的。”他抬头看向陈御风，“可我们从未尝试过如此高频的谐振输入，反应腔有破裂风险。”
“加装双层石英护罩。”陈御风说，“功率从30%起步，你盯紧温度曲线。”
实验区随即进入封锁状态。熔炉接入定制音频模块，周子豪连续调整六次参数才使波形趋于稳定。炉内矿石在超声激励下开始分层，杂质沿晶界析出，银白色液滴逐渐凝聚成团。第一轮运行结束，检测显示铼纯度升至89.1%。虽仍有差距，却已突破常规工艺极限。
陈御风下令继续。第二轮激发启动，周子豪守在控制台前，眼镜片蒙着水汽，手指不停记录每三十秒的频响变化。沈昭华送来营养剂，他只喝了一口便放回原处。时间推移至第三十六小时，第三次提纯完成，纯度达99.4%。最后一次精炼始于第二日凌晨五点。
陈御风站在观测窗外，手表轻微震颤两次——系统今日签到尚未完成，贡献值仍停留在昨日数值。他并未动身前往机场，反而调出研究院近七十二小时的出入记录。一条审批信息引起他的注意：沈氏环境评估组以“环保合规复查”为由申请后门通行权限，批准人电子签名与沈明远私人印章高度吻合，有效期覆盖当前时段。
他立即接通安保后台，调取后巷监控。画面中，一辆无牌照黑色轿车自凌晨三点起停靠在排水管出口旁，车身遮挡严密，但车体轮廓与轮毂样式与其日常座驾完全一致。车辆未熄火，尾气排放间歇可见白雾。
“通知地下保险柜室准备接收样本。”他对沈昭华说，“三份，独立封装。”
沈昭华会意，取出刚出炉的合金锭，切割为等重三块。一块存入b4层军方保险库，一块转入材料备份仓，最后一块装入标有“废料回收”的密封桶，投入自动转运系统。与此同时，陈御风在实验区四个角落布设微型震动感应器，信号直连其手表终端，任何异常接触都将触发无声警报。
第七十二小时整，周子豪关闭熔炉。最终检测报告显示：钨铼合金铼元素占比99.98%，晶相结构完整，热稳定性达标。他摘下眼镜，手指微颤地翻看笔记本，最后一页写满频率校正数据，边缘已被汗水浸软。
“成了。”他低声说道，随即靠在椅背上闭眼，呼吸沉重。
陈御风立于观测窗前，凝视后巷方向。监控画面中，黑色轿车仍在原位，车灯未亮，排气管间歇喷出白雾。他抬起左手，手表指针指向23:47，距离明日机场签到还剩十二小时。
沈昭华轻步走近，声音压得很低：“回收桶已进入处理线，三分钟后抵达粉碎区。”
陈御风点头，目光未移。就在此刻，监控显示轿车引擎转速突然升高，前轮转向，车身缓缓移动——并非离去，而是向实验楼侧门靠近两米，随即停下。
他按下通讯键：“所有非必要人员撤离实验区，关闭主照明，保留应急电源。”
灯光渐暗，整个区域陷入半昏状态。周子豪被搀扶至休息隔间，沈昭华退至数据备份站，手机保持连线。陈御风独自留在观测室，手表震动一次，提示感应器未触发异常。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轿车终于启动，沿后巷驶离。车牌依旧遮蔽，转弯时底盘擦过路沿，发出金属刮擦声。
陈御风未动。他知道对方看到了什么——空荡的操作台，熄灭的熔炉，无人值守的监控屏。他们不会知道，那块真正的合金此刻正静静躺在b4保险库第七格，编码07-Lx-93A，表面刻有一道极细的划痕，是他用签字笔尖亲手标记的识别符。
他翻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纯度达标，可进入动力单元测试阶段。”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行小字：“后门通行记录需追溯至审批源头。”
手表再次震颤，频率平稳。
他合上本子，右手搭在震动感应器开关上。
窗外，研究院外围路灯依次熄灭。
一道影子从西侧配电箱后悄然移出，贴墙行进，目标明确指向实验楼东侧通风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