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传来的低吟声越发清晰，像是某种远古生物在沉睡中呓语。
“你们先撤！”林寒松开魏诗雨的手腕，转身朝楼梯走去。
“等等！”魏诗雨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声音都在发抖，“你疯了吗？连李教授他们都跑不出去，你上去送死？”
林寒回头看她，胸前的玉佩光芒更盛。玄瞳中能清楚看见一楼那面古镜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吸收整栋建筑内的灵气，而二楼青铜鼎散发的灵气就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疯狂涌向楼下。
“不是上去，是下去。”他的声音很平静，“镜子在一楼。”
陈方正的对讲机里传来更多惊恐的喊叫声。
“馆长！镜子里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
“快跑！它在爬出来！”
“不......不要过来！”
李教授脸色煞白地看向林寒：“小林，你真的要去？那东西......恐怕连考古局都处理不了。”
林寒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冲向楼梯。
玉佩的温度已经烫得让人难以忍受，但同时也在源源不断释放出某种特殊的能量，在他体内形成一层保护罩。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觉醒。
楼梯间的灯光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从一楼大厅照射上来的诡异蓝光，把整个空间渲染得像是幽冥鬼域。
林寒刚走下三级台阶，就看见李教授和几个工作人员缩在楼梯拐角处，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年轻人甚至已经瘫软在地，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别看镜子！”李教授看见林寒，急忙警告道，“千万别直视它！”
可林寒必须看。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拐角，视线落向一楼大厅。
那面青铜古镜悬浮在展台上方，镜面散发着让人心悸的蓝光。光芒中隐约能看见人影在晃动，像是有无数个扭曲的面孔在镜面深处挣扎嚎叫。
更诡异的是，镜子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变形。
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从镜面中钻出来。
林寒启动玄瞳，视野瞬间放大。
古镜表面的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见，那些看似装饰性的花纹其实是某种极其古老的阵法符文。而这些符文此刻全部在发光，与二楼青铜鼎上的纹路遥相呼应。
“该死......”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两件独立的文物，而是一套完整法器的组成部分。古镜负责打开通道，青铜鼎提供能量，两者配合可以将某种存在从异界召唤过来。
“林寒！”魏诗雨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下来，她站在林寒身后，声音都变了调，“那镜子里的东西......是人吗？”
不是。
林寒很确定。
镜面深处那些影子的轮廓根本不符合人类骨骼结构。
胸前的龙纹玉佩突然震动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涌入林寒的经脉。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古老的祭祀场景、成堆的青铜器、一座巨大的墓室......
他猛地睁大眼睛。
“这是献祭阵！”
李教授听见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说什么？”
“古代有些王室贵族为了追求长生，会举行大规模的人祭仪式。”林寒快速说道，“他们用活人的灵魂养活这些法器，然后借助法器之力召唤所谓的神灵。”
陈方正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可这是博物馆啊！哪来的祭品？”
林寒没有立即回答。
他看向大厅地板，玄瞳能力下，能清楚看见整个建筑的地基下方埋藏着大量人骨。这些骨头排列得很有规律，恰好构成某种阵法的节点。
“建筑本身就是祭坛。”他咬牙道，“从设计之初就被人动了手脚。”
魏诗雨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们岂不是......”
“没错。”林寒打断她的话，“这栋楼里的所有人，包括我们，都是这次仪式的献祭品。”
话音刚落，古镜突然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
镜面中那些扭曲的影子开始疯狂挣扎，一只苍白的手从光幕中探了出来。
那只手没有正常的皮肤纹理，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指甲长得吓人，泛着金属般的寒光。
李教授整个人瘫软在楼梯上。
几个工作人员更是吓得尖叫起来，拼命往楼上爬。
“跑不了的。”林寒沉声道，“这个阵法一旦启动，所有在建筑范围内的生物都会被困住，除非......”
“除非什么？”魏诗雨急切地问。
“除非破坏阵法核心。”林寒盯着那面古镜，手已经摸向腰间随身携带的工具包，“或者用更强大的力量压制它。”
胸前的玉佩此刻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林寒能感觉到，玉佩中封印的那股力量正在苏醒。这股力量远比古镜中的存在更加纯粹，也更加古老。
“你打算怎么做？”李教授艰难地问道。
林寒没有回答，而是一步步走下楼梯。
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就发出瘆人的声响，像是有无数怨灵在地底哀嚎。
“林寒！”魏诗雨想要跟上去，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开，整个人撞在墙上。
古镜中那只手已经完全探出来了，紧接着是小臂、肩膀......
那东西的脸慢慢从镜面中浮现。
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光滑的表面，上面爬满了蠕动的符文。
林寒停在距离镜子三米的位置。
他能感受到从那东西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那是一种接近神灵的气息，却又带着腐朽和疯狂。
“你等了两千年。”林寒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东西停止了爬出的动作。
它的“脸”转向林寒，虽然没有眼睛，但林寒能清楚感觉到它在“看”自己。
更准确地说，是在看他胸前的龙纹玉佩。
“龙......源......”
一个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从那东西体内发出，像是无数人同时在说话，又像是某种远古巨兽在低吼。
林寒握紧拳头。
龙源？
这个词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片段。很小的时候，父亲喝醉酒时曾经念叨过这个词，说什么林家世代守护龙源，绝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当时他以为只是父亲的醉话。
现在看来......
“你认识这块玉？”林寒故作镇定地问。
那东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从镜子里爬出。
整个身体已经露出一半，形状扭曲得让人作呕。它的躯干上布满了人脸的轮廓，那些脸都在无声地尖叫，表情痛苦到极致。
林寒能看出来，那些是被它吞噬的灵魂。
数量至少有上百个。
“该死的怪物。”他低声咒骂。
玉佩的温度已经高到让人难以承受，林寒甚至闻到了衣服被烧焦的味道。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涌入他的身体。
那是玉佩封印的灵气。
而且是极其庞大的量。
林寒的双眼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玄瞳能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能看见古镜内部复杂的阵法结构，也能看见那怪物身上力量流动的轨迹。
“原来如此......”
他突然明白了。
这个怪物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它必须依靠古镜才能维持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只要破坏镜子，或者切断它与镜子的联系，就能将它驱逐回去。
但问题是，怎么破坏？
普通的物理手段肯定不行，这面镜子能保存两千年不腐，材质本身就不简单。
而且现在镜子周围被某种能量场保护着，任何东西靠近都会被弹开。
“小子，你还愣着干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林寒脑海中响起。
他一愣，下意识摸向胸口。
声音是从玉佩里传出来的！
“别吃惊，老夫被封印在这块玉里已经三百年了。”那声音继续说道，“你小子的血脉不错，勉强有资格继承龙源之力。”
林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玉佩里居然封印着一个人的意识？
“你是谁？”他在心中问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老者的声音很急促，“那东西马上就要完全苏醒了，到时候整个城市都会变成它的猎场。你必须现在就动手！”
“怎么做？”
“放开你的意识，让我短暂控制你的身体。”老者说道，“老夫会施展'封灵诀'，暂时镇压它。但这需要消耗大量灵气，你恐怕会昏迷几天。”
林寒咬牙。
让陌生人控制身体？这风险太大了。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那怪物已经爬出大半，它身上散发的威压越来越强，大厅里的温度骤降，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
“我信你。”林寒在心中说道。
话音刚落，一股陌生的意识涌入他的脑海。
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右手抬起，手指在空中快速结印。
那些复杂的手势根本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完全是玉佩中的老者在操控。
“急急如律令，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林寒的嘴里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苍老而威严。
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迸发，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玄奥的符文。
那怪物察觉到危险，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疯狂挣扎着想要完全爬出镜子，但那些金色符文已经化作锁链，将它牢牢束缚住。
“封！”
林寒身体猛地一震，所有金色符文同时飞向古镜。
镜面上的蓝光开始剧烈闪烁，那怪物挣扎得更加激烈。
它身上的人脸轮廓全部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嚎叫。
“还不够......”老者的声音在林寒脑海中响起，“这东西比我想象的更强，需要更多灵气！”
林寒感到体内的灵气正在急速流失。
玉佩变得滚烫无比，几乎要将他的胸口烧穿。
视野开始模糊，意识也变得昏沉。
“撑住！就差一点了！”老者大喝一声。
林寒咬紧牙关，强行稳住心神。
他能感觉到，玉佩中封印的那股力量正在彻底释放。
这股力量太过庞大，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承受。
如果不是老者帮忙疏导，他恐怕已经经脉尽断而死。
“给我......回去！”
最后一道金色符文飞向古镜。
轰！
剧烈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大厅。
所有窗户同时炸裂，玻璃碎片像暴雨般倾泻而下。
那怪物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身体开始被强行拖回镜中。
它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但金色锁链越收越紧。
短短几秒钟，它就被完全拽回了镜面深处。
古镜表面的符文全部熄灭，蓝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林寒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地。
胸前的玉佩光芒黯淡，表面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
“小子，干得不错。”老者的声音虚弱了很多，“这次封印应该能撑五十年，不过代价是老夫的意识会陷入沉睡。下次见面，恐怕要等你修为足够强了。”
“等等！”林寒在心中急切地问，“我父亲的事，还有这玉佩的来历......”
“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你身上。”老者说道，“记住，龙源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包括你自己。它不是力量，而是责任......还有诅咒。”
声音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