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执事走后，道观里只剩下李有为和明月大眼瞪小眼。
残破的大殿里，那尊泥塑三清像脸上的斑驳，此刻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李有为的困境。三天，十枚下品灵石。这数字像一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师父……”明月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担忧，“我们……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灵石啊？”
李有为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低头看着这个与自己命运相连的孩子。他深吸了一口清冷而稀薄的空气——在严肃的修仙世界里，贫穷和焦虑依然是跨位面的通用语言。
“别怕，”他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声音沉稳了些，“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先看看，家里到底还剩些什么。”
当务之急，是清点资产。
他牵着明月，将这座占地不大的青云观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令人绝望。
观主赵德柱跑路得极为彻底，炼丹房里，那个半人高的劣质炼丹炉倒是没搬走——毕竟这玩意儿搬起来动静太大，不符合 stealth 跑路的专业素养。库房的架子空空如也，连装丹药的玉瓶都没留下一个，充分体现了前领导刮地三尺的专业精神。
最后，在床底的破木箱里，翻出了点遗产：三本纸质泛黄、边缘卷曲的线装书，分别是《琉光炼气基础篇》、《百草初识（残卷）》、《低阶符箓图解（缺页）》。此外，还有一个灰色布袋，里面装着可怜巴巴的二枚下品灵石和七十三枚碎灵。
“师父，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明月看着那寥寥无几的灵石，声音带着哭腔。
李有为默默计算。总价值约等于二点七三枚下品灵石。距离十枚的目标还很远。
“不能全交出去。”李有为果断摇头，“我们还得留下至少三枚灵石，保证接下来一个月不至于饿死。”——在任何一个世界，现金流断裂都是致命的。
怎么赚？
靠炼气二层的修为去猎杀妖兽？那是送死。去坊市摆摊？无货可卖。给人当护卫？就他这修为和年纪，怕是连当保安都没人要。
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在那个坑爹的“天道功德系统”上。
他集中精神，尝试在脑海中呼唤。一个极其简陋的界面浮现：
【宿主：李有为】
【归属：青云观】
【境界：炼气期二层】
【功德：-1000（负债状态，年化利率5%）】
【提示：引导他人诚心向道、化解世间戾气、推动文明发展，均可获得功德。】
看着那5%的年化利率，李有为陷入了沉思——原来天道也搞复利这一套。
他的目光扫过破败的道观，最终停留在角落里堆积的、原本用于制作普通线香的廉价材料上。
等等……香？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
前世在景区道观，他见过太多游客来烧香祈福。那些动辄几十上百的“高香”，成本其实低廉得很，卖的就是一个心理慰藉。
在这个修仙世界，低阶修士和凡人，难道就没有类似的“精神需求”吗？《百草初识》里提到过一种名为“宁心草”的常见灵植，价格低廉，有微弱的安抚心神之效。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李有为心中逐渐成型：在严肃的修仙世界观下，贩卖焦虑的解决方案或许是一门好生意。
他快步走到那堆制香材料前，找出几捆宁心草。
“明月，帮师父个忙，去后院打点清水来。”
李有为一边吩咐，一边迅速拿起《低阶符箓图解》，研究那几个最简单“安神符”的符文结构。他不需要绘制出完整的符箓，他需要的是理解那些符文结构中蕴含的“宁静”意象。
他没有灵力绘制真正的符箓，但他可以尝试将这种“意象”，通过某种方式，“注入”到物品中——这大概算是修仙界最低配版的“开光”了。
他取来宁心草，用清水浸润，开始徒手搓制线香。不同的是，李有为在搓制时，全神贯注，心中不断观想那几个安神符文的结构，试图将自己的“意念”融入其中。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明月乖巧地在一旁看着，大气不敢出。
终于，一束共十二支颜色略深、散发着宁心草特有清气的线香制作完成。
就在香成的那一刻，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忽然轻微波动了一下：
【检测到宿主制作蕴含‘微弱安神意念’的物品，尝试引导使用者心境平和。行为判定：符合‘引导向道’之基，‘化解戾气’之始。奖励功德：+0.1。】
李有为：“……”
零点一？他看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系统抠门得像是某个以996闻名的大厂hR。
但旋即，他精神一振！有反应！这说明他的思路是对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束香用干净的布包好，对明月道：“看好家，师父去去就回。”
他要去的，是离青云观三十里外的青苔坊市。
凭借炼气二层的脚力，赶到青苔坊市时，已是午后。李有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铺开粗布，取出那束香，在布片上用炭笔写了几个字：“安神香，助眠定心，缓解焦躁，一试便知。售价：二碎灵一支。”
这个价格，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比普通线香贵了十倍，但又远远低于任何有品阶的丹药符箓，精准定位了“买不起真货但又想试试”的底层市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来人往，却无人问津。不少人瞥见他摊位上寒酸的单一样品和那离谱的价格，都露出讥讽的神情。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身材干瘦、眼眶深陷的中年散修在他摊位前停了下来。这人修为约在炼气四层，但气息紊乱，眼神中透着一股长期紧张焦虑导致的疲惫。
“你这香……真有用？”声音沙哑。
“心不宁，则气不顺。此香取材宁心草，辅以特殊法门，能助人摒除杂念，得片刻安宁。”李有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而笃定。在修仙界推销精神慰藉产品，需要一点话术技巧。
那散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摸出四枚碎灵：“给我来两支！若没用，回头拆了你的摊子！”
“诚心则灵。”李有为面色不变，收下碎灵，递过两支香。
【成功引导潜在信众尝试寻求心境平和，微末助力，奖励功德：+0.5。】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很好，创业第一天，净资产依旧为负，但至少获得了一个付费用户。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等待下一个顾客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我当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原来是青云观的李守观啊？”
李有为抬头，看见三个穿着统一褐色短褂、神色倨傲的汉子围了过来。为首一人，膀大腰圆，炼气三层的修为。
李有为心中咯噔一下，认出了来人。这是坊市里“黑木帮”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收保护费的总是如影随形。
看着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李有为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炼气二层，对战三个炼气三层左右的对手……这大概是修仙界版本的“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