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岩石上，发出“嗒”的轻响。
第一滴刚渗入石缝，前方黑暗中，那双竖瞳便缓缓睁开。
林风右臂的伤口还在淌血，顺着刀柄滑落，一滴滴砸进尘埃。他没有抬手去擦，只是将战刀横在身前，刀尖指向那片幽邃。大壮喘着粗气，背靠岩壁，拳头紧握，混沌灵力在指节间噼啪作响。苏然靠在他侧后方，指尖微颤，掌心残留着生命链接未散的绿光。
那双竖瞳静止了三秒，忽然向两侧裂开，化作一圈环形复眼，在黑暗中泛起幽蓝的数据流。
一股无形波纹自深处扩散而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林风右眼猛地抽搐，银光不受控制地溢出瞳孔——漏洞之眼自行激活。视野里，空间不再是实体，而是层层叠叠的能量场，其中一道扭曲的精神脉冲正以特定频率震荡，直扑他的识海。
他咬牙，强行稳住身形。
幻象来了。
眼前景象骤变：苏然被数根漆黑藤蔓缠住脚踝，倒吊在半空。她的战术服破裂，左肩渗血，脸色惨白如纸。藤蔓收紧，勒进皮肉，她张嘴想说话，却只咳出一口黑血。大壮躺在不远处，胸口塌陷，双眼无神。而他自己，跪在地上，战刀断裂，右手掌心血痕崩裂，鲜血汩汩涌出，却救不了任何人。
“林风……”苏然的声音虚弱，“你逃吧……别管我……”
这不是第一次。父亲死前的画面也曾这样被撕开重演。但这一次，太过真实——连她眼角那颗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可漏洞之眼仍在运转。
他在幻象中扫视，寻找破绽。苏然的生命波动呢？没有。空气中没有灵力流转的痕迹。这具身体的动作轨迹也违背常理——藤蔓收缩时关节角度超出人体极限，且每一次挤压都精准避开致命器官，像是刻意延长痛苦。
这是心理操控，不是现实。
“又是这一套！”
林风怒吼，猛然挥刀斩向虚空。秩序战刀划过空气，刀锋所至，空间如玻璃般碎裂，发出刺耳的崩解声。幻象四分五裂，碎片如镜面残渣飘散。
真实世界回归。
百米外，一道佝偻身影伏在岩层上，背部延伸出数十条触须，深深扎入地面。那些触须表面流淌着暗紫色能量，正沿着岩缝传导某种精神波纹。异形首领低垂着头，复眼闪烁不定，显然没料到幻象会被如此干脆地击破。
林风盯着它，声音冷得像冰：“你想看我崩溃？可惜——我早就不信眼泪能换回命了。”
话音未落，那异形突然调转能量频率。精神冲击波瞬间偏移目标，直击苏然。
她闷哼一声，双膝一软，差点跪倒。指尖渗出血珠，掌心符文光芒剧烈闪烁，随即黯淡下去。生命链接濒临断裂，三人之间的光链“啪”地断裂。
“苏然！”大壮转身就要冲过去。
“别动！”林风厉喝，“它是冲她来的！你在中间会成靶子！”
他一步跨到苏然身前，双臂展开，秩序领域瞬间撑开双层屏障。第一层是透明光膜，第二层则是旋转的符文阵列，将精神波纹层层削弱。
但这还不够。
他左手猛然划破掌心，鲜血喷涌而出。下一刻，他将手掌狠狠拍在脚下一块刻有残缺纹路的岩石上。
“孤岛遗迹留下的反制阵法——给我启！”
血液渗入符文缝隙，微弱金光一闪，随即扩散。那道精神波纹如同撞上扭曲棱镜，发生偏折，方向紊乱。异形首领的身体猛地一震，连接岩层的触须剧烈抖动，其中一根直接断裂，喷出黑浆。
大壮抓住机会，怒吼一声，全身混沌灵力轰然爆发。他双拳高举，混沌战锤虚影凝聚成型，猛然砸向两侧岩壁。
轰隆！
巨石崩塌，烟尘四起。异形首领被迫中断施法，触须急速收回，背甲掀起，露出三枚跳动的神经节点——呈三角排列，泛着金属光泽，显然是人工改造的控制中枢。
“原来你是指挥核心。”林风冷笑，“不是什么军团统帅，是台活体服务器。”
异形首领不再伪装。它四肢着地，猛然弹射而出，速度极快，直扑东南方向。途中它体内传出沉闷炸响，紧接着一团混沌能量自胸腔爆开。
轰——！
能量风暴席卷而来，烟尘遮天蔽日。林风迅速收刀护体，领域收缩成球形护盾，将三人罩住。冲击波撞击护盾，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响，护盾表面裂开细纹。
等烟尘稍散，那身影已消失不见。
“追不追？”大壮抹了把脸上的灰，呼吸沉重。
林风没答。他闭上右眼，再次催动漏洞之眼。视野中，烟尘里残留着一条微弱的能量轨迹，呈断续状，像是被刻意切断。但他捕捉到了异常——那轨迹并非完全贴地，而是部分融入岩层，移动方式类似数据传输，而非生物行走。
“它不是在跑。”林风睁眼，“是在‘上传’。”
“啥？”大壮皱眉。
“它背后有人。”林风声音低沉，“或者有系统。它在按预设路径撤离，目的不是逃命，是引我们进去。”
苏然扶着岩壁站直，指尖仍渗血，但她目光死死盯着东南方向：“那个洞口……我感应到了。和我的生命灵根同频的东西，在下面。”
林风看向她，又望向远方。
裂谷尽头，一块巨石半掩着一个洞口。洞壁刻满古老符文，线条粗犷，与秩序碎片上的纹路极为相似。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回响从深处传来，像是齿轮缓慢转动。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战刀。刀柄沾血，湿滑难握。右眼血丝密布，每一次眨眼都像砂纸摩擦。但他没有退。
“它以为精神攻击能压垮我。”林风缓缓迈步，“可它不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回忆。”
三人向前推进。
大壮走在最前，拳风扫荡沿途碎石。苏然居中，指尖微光闪烁，随时准备接续生命链接。林风断后，战刀横握，漏洞之眼持续扫描四周能量波动。
距离洞口还有五十米时，林风忽然停步。
“怎么了？”大壮回头。
林风没答。他盯着地面一道细微裂痕，裂缝边缘残留着半枚爪印，但形状不对——太规整，像是模具压出来的。更奇怪的是，爪印边缘有一圈极淡的蓝色光晕，正在缓慢消退。
他蹲下，用刀尖轻轻刮取一点碎屑。放入鼻端一嗅——不是血，不是肉，是烧焦的电路板味。
“这不是天然洞穴。”林风站起身，“是设施。废弃的，但最近有人重启过。”
苏然抬头，望向洞内：“那个呼唤……越来越强了。它不是在警告我，是在认我。”
林风看着她，又看向那双曾睁开过的竖瞳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危险。
他也知道，有些路，必须走。
三人抵达洞口。巨石倾斜，仅容一人通过。内部漆黑，符文在黑暗中泛着微弱青光，像是沉睡的脉搏。
林风站在最前方，战刀抬起，刀尖指向黑暗深处。
他的右臂还在流血，滴落在洞口岩石上，一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