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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清归返巴郡的马车还未在怀清台前停稳,一股异样的死寂便沉沉压来。往昔矿场方向震耳欲聋的号子声、铁器敲击声、矿石滚落声,此刻尽数消弭。唯有凛冽的山风,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硫磺、金属腥锈与淡淡腐甜的怪异气息,扑打着车帘。

青鸢脸色微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夫人,矿上……太静了。”

巴清撩开车帘,目光如鹰隼般投向云雾缭绕的巴寡妇清丹砂主矿脉方向。晨曦被厚重的铅云吞噬,天光黯淡,将那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勾勒得如同蛰伏的巨兽脊背。一股极其细微、却让她左臂内侧殷商巫纹瞬间灼烫起来的阴冷悸动,正从矿脉深处隐隐传来。那不是寻常矿难塌方的震动,更像某种沉睡的、污秽的巨物在缓缓苏醒,散发着令人骨髓生寒的不祥。

“去矿场。”巴清的声音低沉,不容置疑,“立刻!”

【1矿脉噬人咒,黑汞蚀心魂】

主矿洞口,往日喧嚣鼎沸的景象荡然无存。守卫的矿丁们面无人色,如临大敌,持戈的手微微颤抖,死死封锁着幽深的洞口。洞内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洞壁嶙峋的岩石上,竟渗出大片大片粘稠如油脂的液体,漆黑如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幽光。这些黑液顺着岩壁蜿蜒流淌,无声地侵蚀着石壁,所过之处,留下道道深色的腐蚀痕迹,散发出的正是那股混合了硫磺与腐甜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主家!主家您可回来了!”留守的工头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脸上涕泪混杂着恐惧的汗水,“邪……邪门了!三天前矿脉深处就传出怪响,像……像地底下有无数青铜齿轮在磨!昨天夜里,这黑水就……就冒出来了!沾上的兄弟,先是浑身奇痒,接着眼珠子发红,力气大得吓人,见人就扑咬,跟疯狗一样!已经伤了十几个!现在全堵在七号矿道深处,谁……谁也不敢靠近啊!”

巴清的眼神瞬间冰寒。她无视工头的劝阻,径直走到洞口。左臂巫纹的灼烫感愈发清晰,几乎要烙进骨髓。她蹲下身,指尖并未直接触碰那诡异的黑汞,而是悬停在其上方寸许之处。

嗡——!

一股狂暴、混乱、充斥着无尽怨毒与嗜血渴望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水,猛地顺着无形的感应,狠狠冲入她的识海!

刹那间,巴清眼前幻象丛生:暗无天日的地底,巨大的、刻满狰狞图腾的青铜齿轮在缓缓转动,碾磨着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无数扭曲的、非人非兽的亡灵在无声哀嚎;还有……岩壁深处,似乎有一只巨大无朋的、冰冷的、由纯粹恶意凝聚的竖瞳,正透过层层岩石,冰冷地“注视”着她!

“呃!”巴清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形晃了晃。青鸢惊呼着上前搀扶。

“夫人!”

巴清猛地抬手制止,强行稳住心神。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肆虐的幻象,眼底寒芒暴涨。这绝非天然矿脉异变!是巫咒!是有人刻意引动了深埋地脉的污秽之力,以这蚀骨腐魂的黑汞为媒介,要将她的根基——这些矿工,彻底化作只知杀戮的疯兽!

“主矿脉所有洞口,即刻封死!擅出者,格杀勿论!”她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森然杀意,“调‘赤鳞卫’过来,封锁矿场周边三里,一只鸟也不准飞出去!把矿上所有的巫医、方士,全部给我拘来!”

就在这时,矿洞深处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打破了。

“嗬嗬……嗬……” 一阵阵压抑的、如同野兽喉间滚动般的低吼,从黑暗的矿道深处隐隐传来。紧接着,是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铁器刮擦岩石的刺耳噪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失去理智的凶兽,正被那黑汞中的邪念驱使着,要从那地狱般的矿道深处爬出来!

【2狂徒噬简牍,血祭镇邪氛】

“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在矿场上空凄厉地回荡,那是最高级别的警讯。矿洞口被沉重的木栅和铁链层层加固,缝隙间塞满了浸透火油的麻布。巴清面沉如水,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玄色劲装勾勒出紧绷的身形,左臂在袖中微微颤抖,巫纹灼烫如烙铁。

洞内的嘶吼与撞击声越来越狂暴,如同无数头困兽在疯狂地冲击牢笼。木栅剧烈震颤,铁链哗啦作响,封堵洞口的巨石竟被撞得微微移位!粘稠的黑汞顺着缝隙不断渗出,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腥腐臭。

“点火!”巴清厉喝。

“呼啦!”

数支浸满油脂的火把被狠狠掷向堵门的麻布。烈焰瞬间腾起,熊熊燃烧,炽热的气浪逼退阴寒,浓烟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火焰暂时阻挡了洞内怪物的直接冲击,却无法压制那穿透烈焰而来的、充满怨毒的精神污染。

突然,一个浑身沾满漆黑粘液、双眼赤红如血、口中涎水横流的矿工,竟硬生生从火焰上方一个狭窄的气孔中探出了半个身子!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怪叫,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疯狂挥舞,五指成爪,狠狠抓向离得最近的一名守卫!

守卫猝不及防,吓得魂飞魄散。就在那漆黑利爪即将抓破守卫咽喉的瞬间——

“咻!”

一道乌光闪电般掠过,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疯狂矿工探出的手臂!

是巴清!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尺许长的墨色短匕,匕身非金非玉,在火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正是用丹砂矿脉深处伴生的异种墨玉打磨而成,专克邪祟。匕尖刺入的瞬间,那矿工手臂上的黑汞仿佛活物般剧烈蠕动,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疯狂矿工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猛地缩了回去。

然而,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那矿工缩回后,洞内狂暴的撞击声竟诡异地停歇了一瞬。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饿狼啃噬骨肉的“咔嚓咔嚓”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透过火焰与栅栏的缝隙,隐约可见矿道深处影影绰绰。那些被黑汞侵蚀的矿工,并未再冲击出口,而是……围在了一起,疯狂地撕扯、啃咬着什么!

“是……是书!是那些用来垫矿石防潮的旧竹简!”一个眼尖的守卫失声尖叫,声音带着哭腔。

火光摇曳中,看得更真切了些。那些狂化的矿工,如同中了最邪异的魔咒,他们赤红的双眼里没有对血肉的渴望,反而充斥着一种毁灭文字的疯狂。

他们扑在散落在地、早已腐朽或用作杂物的成堆竹简、木牍、甚至一些残破的兽皮卷上,用漆黑的手爪粗暴地撕扯,用牙齿疯狂地啃咬!竹片断裂的脆响、木屑纷飞、兽皮被撕碎的声音混合着他们喉咙里非人的低吼,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断简残牍如同被蝗虫啃噬过的禾苗,散落遍地。隐约可见一些残片上断裂的文字,赫然是《诗》《书》等百家典籍!

“焚书……”巴清瞳孔骤缩,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这黑汞之毒,不仅蚀人神智,竟还暗合了咸阳宫那位相国大人“燔灭诗书”的狠毒心肠!这是要将她的矿场,变成第二个焚书坑!让这些矿工,成为活生生的、被邪术操控的焚书工具!何其歹毒!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镇压!否则一旦这些被邪念侵蚀的矿工冲破封锁,后果不堪设想!

“取我的‘镇魂鼎’!备三牲血祭,要活牲!快!”巴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猛地咬破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瞬间沁出一颗滚圆的血珠,色泽竟比常人更为深红近黑。她以血为墨,迅速在脚下的木台上划出一个古老、扭曲、充满蛮荒气息的殷商血咒符文。

一口半人高的古朴青铜方鼎被数名赤鳞卫合力抬上木台。鼎身斑驳,布满铜绿,却隐隐透出一股苍茫厚重的气息。三只被捆缚的活羊被拖到鼎前,羊眼中充满了恐惧。

巴清立于血咒符文中央,面对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被冲破的矿洞,她深吸一口气,墨玉短匕反握,刀锋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的掌心!

深红近黑的血,如同一条粘稠的小蛇,蜿蜒滴落,精准地落入那殷商血咒符文的中心凹槽!

“嗡——!”

整个符文瞬间被激活!暗红色的血光如同活物般沿着符文的轨迹急速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以吾之血,通灵殷墟!以鼎为凭,镇魂慑魄!”

巴清清叱出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青铜撞击的沉重回响,穿透烈焰与嘶吼,狠狠撞向那幽深的矿洞!她染血的左掌,重重按在冰冷的鼎身之上!

“吼——!”

鼎内,三牲的鲜血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猛地沸腾起来!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冲天而起,与那矿洞中弥漫的黑汞邪气轰然对撞!

“呜嗷——!” 矿洞深处,无数狂化的矿工发出痛苦万分的、混合着愤怒与恐惧的嘶嚎!那啃噬简牍的“咔嚓”声戛然而止!冲击洞口的狂乱力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

洞壁上渗出的粘稠黑汞,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剧烈声响,迅速凝结、干涸、化作一层漆黑的、了无生气的硬壳!

【3血眸窥心鬼,谎言照妖镜】

熊熊烈火渐熄,只余下焦黑的木栅和缕缕青烟。刺鼻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气味弥漫在矿场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赤鳞卫持戈而立,锋刃在黯淡天光下闪着寒芒,警惕地封锁着那死寂一片的矿洞口。洞壁凝结的黑汞硬壳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凶险。

厚重的木栅被小心翼翼地移开一道缝隙。巴清在数名精锐护卫的簇拥下,踏入了弥漫着浓烈腥腐气息的矿道。脚下是狼藉一片的碎简残牍,被黑汞浸染得污秽不堪。

数十名矿工如同被抽去了脊骨,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冰冷的矿石和黑汞硬壳上,个个面色灰败,口吐白沫,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眼睑紧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活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诡异的黑色纹路并未完全消退,如同蛛网般盘踞,颜色却黯淡了许多。

“夫人,这……” 随行的老巫医声音发颤,看着眼前景象,束手无策,“邪气虽暂被主家镇压,但已深入膏肓,侵入心脉骨髓。寻常汤药,恐……恐已回天乏术啊!”

巴清的目光扫过这些濒死的矿工,眼神冰冷。这些都是她巴氏基业的基石,却在幕后黑手的毒计下成了弃子。她走到一个抽搐得尤为剧烈的矿工身边,蹲下身。此人正是之前企图冲出洞口攻击守卫的那位。

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并未触碰,只是悬停在他眉心寸许之处。左臂的巫纹微微发热,传递来对方体内混乱驳杂的气息,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却有一股极细微的、源自黑汞的阴冷邪力盘踞在脑部,顽固不散。

就在这时,最先被巴清墨玉匕首刺伤手臂、缩回洞内的那名矿工,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

周围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护卫的刀剑下意识地半出鞘,警惕地盯着他。

那矿工的眼神起初是空洞、茫然的,仿佛刚从一场无尽的噩梦中挣扎出来。但很快,那茫然褪去,瞳孔深处却染上了一层极其诡异的、淡淡的灰白色泽,如同蒙上了一层磨砂的琉璃。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掠过巴清、护卫、巫医……最后,定格在离他最近、手持药箱、正满脸悲悯地叹息着的老巫医脸上。

老巫医见他醒来,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连忙俯身,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安抚道:“铁头?铁头你醒了?莫怕,主家在此,邪祟已被镇压,你……”

“你在说谎。”铁头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突兀地打断了老巫医的话。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双灰白色的瞳孔,如同两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倒映着老巫医瞬间僵硬的面容。“你心里想的,是‘这群废人没救了,浪费药材,不如早点埋了干净’。”

死寂!

老巫医脸上的悲悯瞬间凝固,继而转为惊骇欲绝的惨白!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指着铁头,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什么!妖言惑众!主家!他……他被邪祟彻底侵染了心智!当诛啊!” 他激动地辩解,眼神却慌乱地躲闪,不敢再看铁头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灰白眼眸。

巴清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她猛地看向铁头那双异变的瞳孔。灰白色的眼眸深处,老巫医惊惶失措的面孔扭曲变形,旁边护卫警惕握刀的身影清晰可见,而她自己冷静肃杀的脸庞也倒映其中……更诡异的是,在老巫医面孔的倒影旁,仿佛还叠加着一层模糊的、由扭曲光线构成的虚影——那正是老巫医内心深处那瞬间闪过的、充满嫌恶与算计的真实念头!清晰得如同水中倒影!

汞毒致幻……竟能洞穿人心,照见谎言?!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巴清的脑海,让她浑身一震。她立刻转头,目光如电,扫向地上其他几个似乎有苏醒迹象的矿工。

果然,他们陆续睁开眼后,瞳孔无一例外都蒙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灰白色泽!他们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狂乱嗜血,却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空洞,仿佛剥离了所有属于“人”的情绪,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洞若观火的“观察”。

“主家!这些人都疯了!留着必成大患!”老巫医见巴清沉默,心中更慌,声嘶力竭地喊道,“应速速……”

“闭嘴!”巴清冷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将老巫医剩下的话噎了回去。她不再看老巫医,而是走到铁头身边,直视着他那双灰白的、仿佛能映照人心的诡异眼眸。

“铁头,”她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试探,“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关于……那个将黑汞引入矿脉的人。”

铁头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灰白的瞳孔聚焦在巴清脸上,又似乎穿透了她,看向虚无。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依旧嘶哑:“水……很多水……冰冷的……流动的水……像蛇……滑过石头……有个人……在笑……他的靴子……很干净……沾着……黄泥……” 他的描述断断续续,如同梦呓,充满了模糊的意象,但那双灰白眼眸深处,却清晰地倒映出一个模糊的侧影——一个身着深色劲装、侧身立于湍急溪流边冷笑的男人!其脚下,崭新的皮靴边缘,沾着几块与矿洞淤泥截然不同的、湿漉漉的黄色河泥!

“黄泥?”巴清眼神一凝。巴郡矿场周遭皆是黑石赤土,哪来的黄泥?这特征……

就在此时,一个原本瘫在角落、气息奄奄的矿工,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灰白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人群外围一个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穿着低级管事服饰的中年人!

“你!”那矿工突然抬起漆黑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个管事,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穿透人心的力量,“你的心在跳!跳得很快!像被鹰盯住的兔子!你害怕!你害怕主家知道!你怀里!那个竹管!里面装着李斯大人赏你的金饼!你要跑!你想今晚就顺着后山那条通往楚地的暗河跑!”

如同平地惊雷!

那管事打扮的中年人,在矿工手指指向他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冻结!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中的笔“啪嗒”掉落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特别是当“李斯大人赏你的金饼”、“通往楚地的暗河”这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扎入他耳中时,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这动作,无异于不打自招!

“拿下!”巴清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没有丝毫迟疑。

“铮!”

几柄雪亮的长戈瞬间交叉,架在了那管事的脖颈之上!一名赤鳞卫上前,粗暴地撕开他的衣襟,果然从其内袋中搜出一个密封的细长竹筒,筒口还用火漆封着,印着一个模糊的、却让巴清瞳孔骤缩的“斯”字暗记!打开竹筒,里面赫然是几枚小巧精致的楚式金饼!

管事面如死灰,浑身瘫软,被如狼似虎的赤鳞卫拖死狗般拖到巴清面前。

巴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负责矿脉日常巡视的“得力”管事,又缓缓扫过周围那些瞳孔灰白、如同人形“照妖镜”般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康复矿工。

铁头灰白眼眸中,那管事此刻内心翻腾的、如同沸水般的恐惧、懊悔、以及对李斯未能及时接应的怨毒念头,纤毫毕现地倒映其中,扭曲变幻。

一丝极冷的、带着血腥气的笑意,缓缓在巴清唇边绽开。她抚过左臂那依旧灼烫的殷商巫纹,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黑汞邪力被镇压后残留的、不甘的阴冷余韵。

“这毒……”她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倒是淬了把好刀。”

左臂巫纹的灼烫感,与那些灰白眼眸中倒映出的、无所遁形的谎言与背叛,在她冰冷的目光中交织,凝成一线刺骨的寒芒,直刺向咸阳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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