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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浊流引路】

漳水在暴雨的鞭挞下化作一条暴怒的黄龙,裹挟着断木、腐草与泥沙,咆哮着冲出太行山隘口,直扑邯郸东南的旷野。浑浊的浪头拍打着临时搭建的浮桥,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巨兽啃噬着朽骨。王翦勒马立于高坡,玄色大氅在狂风中翻卷如垂天之云,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铁铸般的面颊滑落,渗入铠甲缝隙。脚下,刚刚易帜的邯郸城在铅灰色天幕下沉默着,城头残破的赵旗已被秦军玄旗取代,像几滴凝固的墨。

“报——!”一骑斥候冲破雨幕,马蹄溅起泥浆,直抵坡下,“上将军!漳水上游十里处‘鬼愁涧’,斥候小队七人…全军覆没!尸首…尸首未见!”

王翦眉峰未动,只眼底掠过一丝寒冰般的锐芒:“死因?”

“涧中只余断矛残甲,血迹被雨水冲尽…现场有巨力拖拽痕迹,指向…漳水!”斥候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栗,“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河里!”

“东西?”副将辛胜按剑怒喝,“赵人溃兵作祟,装神弄鬼罢了!末将这就带人…”

“慢。”王翦抬手,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汹涌的漳水河道上。浑浊的浪涛间,一个突兀的黑点正随波逐流,沉沉浮浮,朝着浮桥方向漂来。“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黑点越来越近,轮廓在浪花中挣扎显现——赫然是一具肿胀发白的人形!尸体穿着赵国边军制式的皮甲,已被水流泡得松垮变形,如同一个灌满劣酒的皮囊。更诡异的是,这尸体并非随波逐流,而是以一种近乎笔直的轨迹,逆着湍急的漩涡,顽强地漂向浮桥的支撑木桩!

“河漂子!”一名老卒失声惊呼,声音淹没在风雨里,“是河漂子指路!”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闷响!尸体重重撞在浮桥最外侧的木桩上,翻滚了一下,竟卡在了两根原木的缝隙间。肿胀的手臂被水流冲得抬起,食指僵直地伸出,不偏不倚,指向东南——那片被暴雨和雾气笼罩的、名为“巨鹿泽”的浩瀚沼泽!

“东南…巨鹿泽?”羌瘣浓眉紧锁,“赵王迁弃都南逃,探马来报其车驾分明往西,欲入韩境求援!这尸首…”

“一具浮尸,岂能指路?”辛胜嗤之以鼻,“定是水流冲撞巧合!”

王翦沉默不语,翻身下马,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泞,一步步走向浮桥边缘。风雨更疾,豆大的雨点砸在浮尸惨白的皮肤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尸体面部肿胀如球,五官模糊,但那双被水泡得外凸、浑浊如死鱼的眼珠,却空洞地“望”着东南方,固执得令人毛骨悚然。王翦蹲下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尸体腰间——皮甲束带断裂处,露出一角深青色丝帛,纹样繁复,绝非普通军卒能用!

“捞上来。”王翦的声音穿透风雨,不容置疑。

两名水性极佳的锐士立刻缚绳下水。水流湍急,浮尸卡得甚牢。就在绳索套上尸身的刹那,“哗啦!”一声更大的水响在浮桥另一侧炸开!又一具浮尸破浪而出!同样肿胀的赵国边军装束,同样逆着旋涡,直直撞向浮桥!这一次,撞上的位置更靠南,尸身翻滚后,那僵直的手臂再次抬起,食指依旧顽固地指向——东南!巨鹿泽!

紧接着,第三具、第四具…浊浪翻滚间,一具接一具的浮尸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接连撞上浮桥不同位置,每一次撞击后,尸体的手臂都诡异地抬起,或直指东南,或微调角度,如同一个个沉默的路标,在暴雨狂涛中,为东南方向刻下一条由尸体铺就的、通往巨鹿泽幽冥深处的死亡航道!

浮桥在尸体的接连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秦军将士鸦雀无声,只闻风雨咆哮与浪涛嘶吼。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湿透的甲胄爬上每个人的脊背。这绝非巧合!这些尸体,在被拖入鬼愁涧时,就被赋予了某种阴森的使命!

“报——!”又一骑飞驰而至,声音带着惊惶,“上将军!西线追兵急报!赵王迁车驾在井陉道口…遇伏溃散!疑为…疑为韩军反戈!赵王下落不明!”

“韩军反戈?”辛胜愕然,“韩国蕞尔小邦,安敢如此?!”

王翦缓缓起身,雨水顺着他冷硬的轮廓流淌。他望向东南那片被浮尸指引、雨雾弥漫的巨鹿泽,再看向西方混乱的井陉道,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出鞘:“好一招金蝉脱壳,弃车保帅。西遁为虚,南遁为实。赵迁…这是想借巨鹿泽的万里泥沼,遁形匿迹。”他的目光落回桥桩上那具犹自“指路”的浮尸,眼中寒芒暴涨,“只是这引路的‘河伯使者’,究竟是赵人的障眼法,还是…有人想借我王翦之手,把赵王逼入绝地?”

【二: 验毒璧影】

浮尸被拖上河岸,平摊在临时支起的油布下。浓烈的腐臭混合着水腥气弥漫开来,即使暴雨也未能冲散。王翦屏退左右,只留黑伯与军中医官。油布边缘的积水很快变成污浊的暗红色。

医官以浸透烈酒的麻布覆面,手持薄刃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浮尸身上松垮变形的皮甲。甲叶下露出的躯体肿胀不堪,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与惨白交织的色泽,多处被水底暗石划破,翻卷的皮肉里不见多少血迹,只有浑浊的组织液渗出。

“将军,尸身浸泡应有三日以上,腐败严重,但…”医官的声音透过麻布有些发闷,他用刀尖轻轻拨开尸身左胸一处较大的裂口,“此处伤口边缘整齐,深及肋骨,绝非水中磕碰所致,倒像是…利器捅刺!一击毙命!”

黑伯立刻俯身细察。伤口位于心脏偏上,边缘虽被水泡得发白翻卷,但依稀能看出创口形状狭长,入肉角度刁钻,绝非战场常见的劈砍伤,更像是匕首或短剑由下而上、精准狠辣的刺杀!他猛地抬头看向王翦,眼中惊疑不定——这是灭口!而且是高手所为!

王翦面色沉凝如铁,目光却落在尸身紧握的右手上。那五根肿胀如胡萝卜的手指死死攥着,指关节因用力而扭曲变形,仿佛临终前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至死不肯松开。

“掰开。”王翦下令。

黑伯深吸一口气,双手运劲,铁钳般的手指扣住尸体的手腕和指节,发力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嘣”声。腐肉粘连,指骨僵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只紧握的拳头终于被强行掰开!

掌心处,赫然躺着一块约莫拇指盖大小、边缘极不规则的玉片!玉质温润,即使在昏暗的油布下,也流转着一层内敛的、如月华初生般的朦胧光晕。更奇异的是,这玉片虽小,却仿佛蕴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灵韵,甫一暴露在空气中,周围浓烈的尸臭似乎都淡了一分。

“这是…和氏璧的碎片?!”见多识广的医官失声惊呼,随即又摇头,“不…不可能!和氏璧乃传国至宝,纵使破碎,碎片也当为赵王室秘藏,怎会…”

王翦已伸出两指,极其小心地拈起那枚玉片。入手冰凉沉实,一股温润的气息顺指尖传来,竟隐隐驱散了雨夜的阴寒。他凝视着碎片,断裂面嶙峋尖锐,显然是暴力崩裂所致。而碎片最厚处,残留着几道极细微的、人工雕琢的阴刻线条,古朴苍劲,虽残缺不全,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气象。

“验毒。”王翦将玉片递给医官,目光却未曾离开碎片分毫。

医官会意,立刻从随身药囊中取出一个寸许高的瓷瓶,拔开木塞,小心翼翼地将瓶中无色无味的液体滴了一滴在玉片表面。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滴清澈的液体落在玉片上的瞬间,并未四散流淌,反而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紧接着,玉片温润的光晕骤然流转加速,液滴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由清转浊,由浊转灰,最终凝结成一点刺目的漆黑色,如同在纯白宣纸上滴落的浓墨,死死吸附在玉片表面!

“鸠毒!”医官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遇毒显形,凝而不散…将军,此玉…此玉碎片确有验毒异能!且反应如此剧烈,非寻常鸩鸟之毒,乃是…乃是‘牵机引’!此毒无色无味,发作迅猛,唯王室秘制!”

和氏璧碎片!验毒异能!王室秘毒“牵机引”!

王翦的瞳孔骤然收缩。碎片、毒药、浮尸、指向巨鹿泽的诡异指引…一条若隐若现的毒蛇之径在脑海中浮现。赵王迁仓皇出逃,身边必有死士护卫,携带王室秘毒以备不测实属寻常。而这枚至关重要的和氏璧碎片,为何会出现在一个被灭口的、充当路标的普通边军尸体手中?是赵王情急之下遗落?还是…有人故意塞入,借尸传讯?

他再次将碎片举到眼前,几乎贴着眼睑,借着亲卫举起的风灯微光,仔细审视那几道残缺的阴刻线条。线条深藏于玉质肌理之内,断口处光滑如镜,显然是随大璧崩碎时一同断裂。王翦的指尖顺着那几道残线缓缓描摹,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字形。

突然,他的指尖停在碎片边缘一处极细微的弧度上。这个弧度…与记忆中秦王嬴政玉玺上“受”字起笔的弯折,竟有七八分神似!一个惊雷般的念头猛地炸响!

他猛地将碎片翻转,让那几道阴刻线对着灯光最亮处,调整角度。灯光穿透玉质,将内部的纹路投射在油布上,形成放大的、扭曲的光影。王翦屏住呼吸,指尖引导着光线游移、拼合…破碎的笔画在光影中艰难地组合、延伸…

“受…命…于…天…”

四个残缺却锋芒毕露的古篆光影,如同四把染血的短匕,狠狠刺入王翦的眼帘!

“呛啷!”黑伯腰间佩刀因极度震惊而发出半截出鞘的颤鸣!医官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泥水中,面无人色!

“受命于天”——此乃天子玺印之文!和氏璧所镌,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这碎片上残留的,竟是传国玉玺铭文!

赵王迁逃亡,竟随身携带着崩碎的和氏璧!而这枚蕴含“受命于天”残文的碎片,此刻正躺在王翦掌心,冰冷如蛇,滚烫如烙铁!它被塞进浮尸手中,指向巨鹿泽,是赵王绝望中的求救信号?还是幕后之人精心布置、要将王翦乃至整个大秦拖入更险恶旋涡的致命诱饵?

【三: 泽国迷踪】

巨鹿泽,烟波浩渺,苇荡接天。连绵的暴雨将这片本已水网密布的沼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洪荒泽国。浑浊的泥水淹没了一切路径,只余下零星几处高岗如同孤岛,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腐烂的水草、溺毙的动物尸体在暗流中翻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王翦亲率三千轻甲锐卒,弃马乘舟,沿着浮尸指引的东南方向,深入这片死亡泥沼。数十条狭长的蒙冲快艇劈开污浊的水面,悄无声息地滑入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中。船身涂抹着防虫蛀的黑色柏油,士兵们皆着便于涉水的紧身皮甲,背负强弩短刃,脸上涂满防蚊虫的刺鼻泥膏,只露出一双双警惕如鹰隼的眼睛。

“停!”前锋舟上,黑伯低沉的命令通过手势迅速传递。船队悄无声息地隐入一片茂密的蒲草丛中。

前方水面上,赫然漂浮着三具新的尸体!依旧是赵国边军装束,肿胀发白,但死亡时间明显短于漳水浮尸。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臂高高抬起,食指僵直地指向西南方一片更为幽深、水色发黑的芦苇丛。另一具尸体的背上,竟用匕首刻着几个歪歪扭扭、渗着血水的字:“韩弩…西…伏…王危…”

“韩弩?西面伏击?赵王危殆?”辛胜压低声音,惊疑不定,“难道井陉道口的伏击真是韩军所为?他们想擒杀赵王邀功?”

王翦的目光却死死盯住第三具浮尸的右手。那手掌紧握成拳,指缝间赫然露出一角与之前浮尸身上相同的深青色丝帛!黑伯立刻带人驾小艇靠近,用钩索将尸身拖回。掰开拳头,掌心空空如也,但那深青色丝帛上,却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枚小小的、却无比清晰的印记——韩国的“张”字族徽!

张氏!韩国相国张平一族!

“张平…韩国相国…”羌瘣声音凝重,“韩国与我大秦素无深仇,张平更以圆滑世故着称,怎会突然遣兵伏击赵王?除非…”

“除非有人给了他无法拒绝的价码,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张平的人!”王翦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接过那片丝帛,指尖摩挲着那枚“张”字徽记,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丝帛,看清背后的操弄者。“漳水浮尸引我入泽,韩军伏击逼赵王改道…这巨鹿泽,已成了多方角逐的猎场!”

他猛地抬头,望向浮尸手臂所指的那片水色发黑的西南芦苇荡。浑浊的水面上,一缕极其淡薄、几乎被雨雾完全掩盖的胭脂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那香气清雅矜贵,绝非沼泽腐臭所能掩盖,更非军旅之物,只可能来自深宫贵眷!

“赵王迁生母,倡后!”王翦眼中精光爆射,瞬间将碎片、韩弩、伏击、胭脂香串联起来,“她素喜南地胭脂,香气独特!赵王仓皇南遁入泽,必与其母同行!追!西南!”

船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猛然转向,朝着那片幽暗的芦苇荡疾驰。桨叶入水无声,士兵们屏息凝神,强弩上弦,短刃出鞘,杀气在潮湿的空气中无声弥漫。

苇荡深处,水道愈发狭窄曲折,腐烂的苇根盘结如巨蟒,不时有受惊的水鸟扑棱棱飞起,发出凄厉的鸣叫。浑浊的水面下,暗流涌动,仿佛潜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凶物。

“噗!”一声轻微的利器入肉声从前方传来。

“警戒!”黑伯低吼。

只见前锋舟旁的水面下,猛地冒出一串气泡。紧接着,一具穿着赵国宫廷内侍服饰的尸体缓缓浮起!尸体脖颈处插着一支精巧的青铜手弩短矢,矢尾还在微微颤动!而尸体的右手,同样死死攥着,指缝间露出一抹刺眼的明黄——那是只有赵国国君才能使用的御用明黄丝绦!

“是赵王近侍!”辛胜瞳孔一缩,“被人灭口了!”

王翦亲自驾舟靠近。黑伯掰开尸体的右手,掌心赫然是一块被血水浸透的明黄绢布!绢布质地极佳,显是御用之物,上面用朱砂仓促写就几行潦草字迹:

秦追急!韩弩伪张,非韩也! 泽中有路,通楚境! 玉碎…楚…项…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项”字写得尤为仓促用力,朱砂几乎透破绢背!

“韩弩伪张…非韩也!”辛胜骇然,“伏击者冒充韩军?!”

“泽中有路,通楚境…”羌瘣脸色铁青,“巨鹿泽竟有秘道通往楚国?!”

“玉碎…楚…项…”王翦缓缓念出最后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摊开手掌,那枚冰冷的和氏璧碎片静静躺在掌心。项?楚国项氏!项燕!

一切线索瞬间贯通!漳水浮尸的指引,和氏璧碎片的验毒异能与“受命于天”残文,韩军伏击的嫁祸,赵王近侍的临终血书…幕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终于显露出狰狞的一角——楚国项氏!他们借王翦追索赵王之势,将赵国溃兵、韩国张氏、乃至赵国流亡君臣,统统变成了棋盘上的棋子!逼赵王入楚,携和氏璧碎片为投名状!项燕所求,绝非庇护一丧家之犬,他要的是那蕴含天命之文的玉玺残片,要的是搅动天下大势的契机!

“加速!”王翦的声音斩断风雨,带着前所未有的凛冽杀机,“赵王迁必须活捉!和氏璧碎片,一片也不能落入楚境!”

快艇如离弦之箭,刺破重重雨幕苇墙,直扑那胭脂香气与血腥味交织的源头。巨鹿泽深处,一场决定国器归属的猎杀,已到图穷匕见之时!

【四、 璧裂天惊】

夜,吞噬了巨鹿泽最后一丝天光。暴雨不知何时停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从腐水中升腾而起,与低垂的铅云连成一片,将这片死亡沼泽裹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水汽黏稠冰冷,带着刺鼻的腥腐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秦军士卒的皮甲上,渗入骨髓。

船队已在一片由高大芦苇和腐朽巨木自然围拢形成的浅湾中下锚。没有火光,没有声息,只有船身随暗流微微摇晃的吱呀声,以及远处沼泽深处不知名生物发出的、如同鬼泣般的窸窣怪响。士兵们蜷缩在狭小的船舱内,裹着湿冷的皮毡,强弩横于膝上,刃锋在绝对的黑暗中反射不出半点微光,只有紧绷的肌肉和凝重的呼吸,透露出猎手等待致命一击前的压抑。

王翦独立于主舰船头,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像。湿冷的雾气缠绕着他玄色的甲胄,凝成细密的水珠滚落。他摊开手掌,那枚来自漳水浮尸的和氏璧碎片静静躺在掌心,冰凉依旧,内蕴的温润光华在绝对的黑暗中完全敛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沉实。指尖反复描摹着碎片边缘那几道象征“受命于天”的残刻,每一次触碰,都仿佛有冰冷的电流窜过脊椎。

项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漳水血诏的诅咒犹在耳边,项氏的阴影已如这巨鹿泽的毒瘴,无声无息地笼罩而来!借刀杀人,驱虎吞狼,将赵国君臣逼为走投无路的猎物,更将蕴含天命之文的玉玺碎片视为囊中之物…好深的算计!

“将军,”黑伯幽灵般出现在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水鬼’回来了。西北三里,有火光!隐于一片枯木水寨之后,守卫森严,暗哨密布,绝非寻常溃兵!水汽里…有胭脂香!”

王翦猛地攥紧碎片,棱角刺入掌心带来锐痛,让他眼中的寒芒瞬间暴涨如实质:“方位?”

“枯木水寨形如卧牛,火光在‘牛腹’处。寨前水道曲折,遍布沉木暗桩,水下…有铁网!”黑伯语速急促,“‘水鬼’折了两人,才摸清一条仅容小艇贴底潜行的缝隙!”

“铁网…暗桩…”王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项燕的手笔。困兽犹斗,亦或…请君入瓮?”他抬头望向西北,浓雾深处,仿佛有无数幽绿的眼睛在窥视。“传令:三更,火矢为号。辛胜领左翼,强攻水寨正门,吸引守军。羌瘣率‘凿船士’,随‘水鬼’潜行缝隙,毁其舟船,断其退路!黑伯,随我中军直捣‘牛腹’!赵王要活的,碎片…一片也不能少!”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雾气更浓了,几乎凝成乳白色的胶质,连近在咫尺的船身都模糊不清。沼泽的夜晚,万籁俱寂,唯有水滴从苇叶滑落的滴答声,清晰得如同催命的鼓点。

“咻——!”

一道刺耳的锐鸣撕裂死寂!一支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鸣镝火箭,如同来自幽冥的鬼火,猛地从秦军船队中蹿起,划破浓雾,直射西北枯木水寨的方向!

“杀——!”辛胜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左翼数十条快艇瞬间点燃火把,桨叶翻飞,如同一条条火龙,撞破浓雾,向着水寨正门方向发起了狂暴的冲锋!弓弦震响,燃烧的火箭如同暴雨般泼向水寨的枯木栅栏和了望塔楼!

“敌袭!秦军!正门!”水寨方向顿时响起一片惊惶的嘶吼和杂乱的锣声!火光晃动,人影幢幢,弩箭破空声、刀剑撞击声、惨叫声瞬间沸腾!

就在这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掩盖下,王翦的中军船队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熄灭了所有光源,在黑伯的引领下,贴着水面,悄无声息地滑向水寨侧翼。船身巧妙地避开漂浮的沉木和肉眼难辨的暗桩,如同游鱼般钻入一条狭窄、散发着浓重淤泥腐臭的水道。水道两旁的枯木如同扭曲的鬼爪,在浓雾中森然矗立。

船底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那是船身龙骨擦过水下铁网发出的呻吟。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握兵刃,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露水从额角滑落。

“牛腹”就在眼前!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上,几条较大的楼船被铁索连环,灯火通明,船头人影晃动,显然被正门的激战吸引了大半注意力!其中一条装饰最为华贵的楼船船楼上,依稀可见一个穿着明黄袍服、瑟瑟发抖的身影被数名甲士护卫着,正是赵王迁!他身边,一位宫装妇人(倡后)面无人色,浓郁的胭脂香气在硝烟和血腥中依旧清晰可辨!

“放!”王翦低喝如冰!

数十架早已悄然上弦的蹶张强弩同时激发!特制的三棱透甲重矢撕裂空气,发出短促而致命的尖啸,瞬间覆盖了赵王所在楼船的甲板和船楼!

“噗噗噗噗!”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护卫的甲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纷纷栽倒,血花在灯火下爆开!

“护驾!护驾啊!”赵王迁惊恐欲绝的尖叫刺破夜空!

王翦的主舰如同离弦之箭,撞开一条挡路的小舟,直扑赵王楼船!黑伯如巨鹰般腾空而起,断水刃出鞘的寒光映亮了王翦冷硬如岩的面容!

就在王翦踏上楼船甲板的刹那,异变陡生!

赵王迁身边,一名始终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内侍,猛地抬起头!他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竟抢在黑伯刀锋及体之前,一把扣住了赵王迁的咽喉!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赵王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明黄锦囊!

“项上将军麾下,死士项离,恭送赵王上路!”那内侍(项离)的声音嘶哑如夜枭,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他五指如钩,就要捏碎赵王喉骨,同时将手中锦囊狠狠掷向船外漆黑的沼泽!

“尔敢!”王翦暴喝,腰间佩剑“断水”化作一道惊雷,直刺项离后心!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快!狠!准!剑锋未至,森寒的剑气已刺得项离后背衣衫尽裂!

项离感受到背后足以洞穿金石的恐怖杀机,掷囊的动作猛地一滞!生死关头,他竟选择拧身回掌,凝聚全身功力拍向王翦剑锋,试图同归于尽!

“铛——!”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整条楼船都在摇晃!王翦的断水剑何等锋锐,瞬间刺穿项离的肉掌,透臂而过!然而这搏命一击的阻隔,终究让项离另一只手上的动作慢了半瞬!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半瞬!

黑伯的断水刃后发先至,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掠过项离扣住赵王咽喉的手腕!

“啊——!”凄厉的惨嚎中,一只断手连同喷涌的鲜血飞上半空!赵王迁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透,吓得魂飞魄散!

而那只被项离掷出的明黄锦囊,也因他受创力竭,未能掷远,“噗通”一声落入了船楼边缘的污水中!

“碎片!”王翦目光如电,一步踏至船舷!

浑浊的水面下,锦囊迅速被浸透,沉没。就在它即将被沼泽彻底吞噬的瞬间,锦囊口因入水冲击而松散开来!

数块大小不一的温润玉片,从散开的锦囊中滑出,在污浊的水底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如月华初生般的朦胧光晕!最大的一块碎片,在浑浊的水底翻滚,恰巧将刻字的一面翻转向上,暴露在楼船倾泻而下的昏黄灯火中——

“受命于天” 四字已赫然在目!紧随其后的断裂处,两个虽残缺却依旧气势磅礴、仿佛承载着天地意志的古篆,在淤泥与血水的映衬下,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睛:

“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的终极铭文!“既寿永昌”!

王翦的呼吸骤然停止!冰冷的碎片,阴刻的铭文,项氏死士的疯狂,赵王迁的绝望…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洪流,狠狠冲击着他的心神!项燕所求,绝非简单的碎片!他觊觎的是这象征“天命所归,国祚永续”的终极铭文!他要以这残存的玉玺天命,点燃六国遗民死灰复燃的烈焰!

“捞上来!不惜一切代价!”王翦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冷静,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这已不仅关乎赵王的生死,更关乎大秦国运的根基!

数名水性最好的锐士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刺骨、恶臭扑鼻的污水中,奋力扑向那缓缓下沉的玉片。水面下暗流涌动,如同无数双来自深渊的手,拉扯着下潜的士兵。

王翦立于船头,俯视着下方浑浊的水面,紧握断水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碎片的光华在水中明灭不定,“既寿永昌”四个字如同血色的烙印,深深灼刻在他的眼底。漳水血诏的诅咒声,仿佛穿越时空,再次在耳边轰鸣: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巨鹿泽的浓雾深处,一双幽绿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睁开,无声地注视着这片被天命碎片搅动的死亡水域。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在这一刻彻底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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