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听明白了。
深厦出事后，马振邦没有从本地提拔一二把手，而是调人过来接盘。
那些等着上位的本地干部，比如李子涛，肯定心里不是滋味。
这种安排本就容易引发不满。
但马振邦不怕。
他是省一把手，对南湖的掌控力极强。
祁同伟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梁群峰一句话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现在，他有点懂了。
李子涛是深厦老三，比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牛吧？
结果呢？
组织不点头，你就只能原地踏步。
祁同伟想了很多。
他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警察这条路，是对的。
组织对腐败，绝不会手软。
每当提到李子涛，南湖老的语气中明显透出反感。
这，已经成为组织内部的普遍态度。
祁同伟心中盘算，只要自己再有所建树，职位再上一个台阶，是否就能以更体面的身份重返汉东省？
他给自己的时间期限，是十年。
不把梁群峰拿下，他心里就过不去这道坎。
与此同时，
深厦市的黄金别墅区里，八号别墅内气氛焦躁。
黄金别墅群是深厦最高档的住宅地段。
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权贵就是富豪。
这里的安保极其严密，任何可疑人员都无法靠近。
此刻，聚集在八号别墅里的众人多身着西装，系着领带。
他们来回踱步，神情焦虑，频频望向小区入口。
酷暑难耐，个个满头大汗，却没人顾得上去擦。
一眼便能认出，这些人多是商界老板。
别墅外虽然人多，却秩序井然。
忽然，有人高喊一声：
“兆哥到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纷纷涌出迎接。
唯有一名光头男子，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漠，动都没动。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八号别墅门前。
辉煌集团总裁兆辉煌带着冯大庆走了下来。
等候多时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冯大庆一步上前：
“兆哥刚从帝都回来，很疲惫。”
“今天就到这里吧，兆哥需要休息。”
众人犹豫片刻，突然有人往前一挤，大家便都跟着往前涌。
有人急切地开口：
“兆哥，我的厂子想扩建，但银行说，只有兆哥出面才能批贷款。”
“不是要兆哥担保。”
“银行说，只要兆哥一句话，贷款就能下来。”
“我愿意拿出贷款金额的三成，献给兆哥。”
冯大庆冷声回应：
“这点小钱，兆哥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别用这些小事打扰兆哥。”
又一人喊道：
“兆哥，我有一批货被海关扣住了。”
“求您给海关那边打声招呼，放行这批货。”
“我愿意把货物价值的三成送给兆哥。”
冯大庆毫不客气地回绝：
“海关又不是兆哥开的，你的事，自己去找办法。”
“别拿这些麻烦事烦兆哥。”
“兆哥需要休息。”
冯大庆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满腹委屈，却不敢发作。
他们想解释，又怕惹怒兆辉煌。
可那名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光头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等了一上午，兆辉煌竟连面都不见？！
简直荒唐至极。
兆辉煌脚步稳健，正准备转身走上二楼。
忽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猛地响起：
“兆哥，兆哥，我求您帮我办件事！”
“这事只有您能办，别人谁都不行！”
兆辉煌回头一看，认出了来人。是陈凯，圈子里都叫他凯子，混江湖的主儿。
他顿了顿，说道：
“你等着，今天我会见你。”
凯子一听，激动得连声道谢：
“谢谢兆哥，谢谢兆哥！”
周围人投来的目光里，写满了嫉妒和不甘。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坐在一旁的光头男人缓缓放下双手，眼神里透着不爽，盯着兆辉煌的背影。
竟然没先见我！！
这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吴跃进咬紧牙关，脸色阴沉。周围的商人没人敢靠他太近。谁都知道，这位是深厦市道上的大哥，脾气不好。
冯大庆在兆辉煌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李子涛在楼上等您。”
兆辉煌轻轻点头，步伐依旧不急不缓，仿佛楼上坐着的不是深厦市的老三，只是个普通人。
走上二楼，
兆辉煌笑了一下：
“老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这里是他的家，可李子涛却像回自己家一样，已经开了瓶红酒，边喝边发呆。
兆辉煌坐下，轻轻摇头：
“大白天喝这种酒，不太好。”
李子涛一口干掉杯中酒，语气带着火气：
“彩虹集团中学出事，老大老二都被撤了。”
“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
“我是老三啊！”
“就算不能直接坐上老大，那按顺序升一级，当上老二也说得过去吧？”
“还记得你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我说过，只要我上去，”
“你在深厦市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结果……”
“一场空欢喜，我还坐在老三的位置上！”
“天上掉下来个郑毅然！”
“更气人的是，他居然还带了个老二郭守义！”
“硬生生把我前进一步的路给堵死了！”
“呸！”
他又狠狠灌了一杯。
兆辉煌语气平和地说：
“老兄，你才四十岁，能坐上深厦市老三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
“一乱，就容易出问题。”
李子涛又要给自己倒酒，嘴里嘟囔着：
“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兆辉煌一挥手，冯大庆立刻拎来一个包，放在桌上。
兆辉煌缓缓说道：
“这里面有五十万，也许能帮你缓解一下心头的难受。”
李子涛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李子涛一把将手中的红酒甩到旁边。
他抓起那只鼓鼓的手提包，掂了掂，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
“现在，也只有这玩意能让我高兴点了。”
兆辉煌嘴角轻轻上扬，
“人嘛，总得找点乐子。”
“你年纪还轻，机会多得是。”
“别太紧张。”
话锋一转，他问：
“新来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什么来头？”
李子涛眯着眼笑了笑，
“怎么，你打算动手了？”
兆辉煌语气平静：
“朋友多了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