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洞在林小棠身后缓缓合拢，石壁贴上她的背脊，冷得像冰。她没动，右手还抬着，掌心的布条湿透了，血从指缝往下滴。
陈默站在前面三步远的地方，银镜收进风衣内袋，手搭在左腕的红绳上。
古镜平放在地中央，镜面朝天，边缘刻满跪拜的小人。那些小人全都低着头，面向中心一点。
秦月把摄像机举到胸前，红灯亮了一下，又灭了。她按了开机键，画面跳出来，显示的是他们刚走进密室的样子——可现在他们还没走完第一步。
“不对。”秦月声音发紧，“它在播未来。”
陈默立刻回头。林小棠正要放下手，他抬手示意她别动。地面没有震动，空气也不流动，但所有人都感觉脚底轻了一瞬，像是时间跳了一帧。
苏明远低头看警徽。编号还是“2037”，可他记得刚才明明闪回过“1987”。他抬起眼，发现陈默的风衣下摆沾了灰，而几秒前那里是干净的。
“我们已经来过这里。”陈默开口，“不止一次。”
他从口袋里拿出录音机，按下回放。里面传出脚步声，一共四声，接着是秦月说“还能录”。可现实里，他们才踏进两步，谁都没说话。
录音继续播放。第三轮脚步响起时，陈默猛地关掉机器。
“每一轮都一样。”他说，“我们进来，看镜子，摄像机出问题，然后重新开始。”
林小棠靠着墙滑坐在地。她把右手摊开，布条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青色的纹路。那纹路还在跳，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不是空间在动。”她说，“是时间折回来了。”
陈默蹲下来，把手贴在地面。石头冰冷，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他抬头看向古镜，镜面黑得深不见底，照不出人脸，也不反光。
“我们不能碰它。”他说，“一碰就会重置。”
苏明远试着往后退一步，身体突然一沉，眼前发黑。等他再睁眼，发现自己站回了入口处，衣服上的灰尘没了，连呼吸节奏都和第一次进来时完全一致。
“动不了。”他喘着气，“只要想改变位置，就回到原点。”
秦月盯着摄像机屏幕。画面一直在循环播放他们踏入密室的过程，但每次播放都有细微差别。
第三次时，镜头角落出现了一块怀表，挂在半空，表盘停在三点十七分。背面刻着三个字母：S.m.Y。
“苏明远。”她转头看他，“是你名字缩写。”
苏明远盯着屏幕，手指抠进掌心。他父亲死后留下的遗物里，有一块老式怀表，编号就是S.m.Y。那块表在他七岁那年就不见了，据说是在医院值班室丢失的。
“它在每一遍都出现。”秦月说，“位置不变。”
陈默立刻反应过来：“它是锚点。”
他不再起身，直接坐在地上，让录音机平放腿上。他重新播放刚才那段声音，逐帧听过去。在第四次循环的结尾，他听到一声极轻的滴答，像是金属齿轮转动。
“时间在走。”他说，“只是我们被卡住了。”
林小棠闭上眼，把右手按在地上。胎记接触石面的瞬间，一股热流冲进手臂。她咬住嘴唇，没叫出声。
脑海中闪过画面：一个女人站在高处，手里拿着怀表，风吹起她的长发。她低头看了眼表盘，轻轻说了句什么。
画面断了。
“她知道我们会来。”林小棠睁开眼，“她在等这个时刻。”
陈默站起来，掏出银镜。他对着古镜举起镜子，试图反射光线进去。可镜面只映出一片空白，连他的脸都照不出来。
测灵仪拿出来，屏幕闪出乱码。红色波形疯狂跳动，中间夹着几道稳定的金线。陈默认得这种频率——那是真实执念的信号，不是幻象。
“这里有时间波段。”他说，“多重叠加，互相干扰。”
秦月忽然喊了一声：“红灯变了！”
所有人看过去。摄像机红灯原本一秒闪两次，现在变成了三次。就在那一瞬间，屏幕里的怀表放大，清晰显示出背面刻字：S.m.Y. 3:17。
“三点十七分。”苏明远喃喃，“那天下午……他没回家。”
陈默转向林小棠：“你能让银镜看见东西吗？”
林小棠点头，撕下右手布条。伤口暴露在外，皮肉翻卷，青色纹路从掌心一直延伸到手腕。她把血抹在银镜背面，然后将手掌贴上去。
青光顺着镜框蔓延，爬过边角的旧痕。镜面开始泛起微弱的光，不是反射，而是自己亮起来。一道金色光带浮现，扭曲如丝带，在空中缓缓飘动。
“时间光线。”陈默低声说。
他调整角度，让银镜对准古镜中心。金色光带投射过去，落在那群跪拜小人的头顶。
整个密室静了下来。
声音消失了。呼吸声、心跳声、机器运转声，全部被抽走。秦月的摄像机画面凝固在怀表特写那一帧，红灯停在亮起的状态。
古镜表面起了变化。
黑色镜面像水一样波动，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是个女人，穿着旧式护士服，头发挽成髻。她的眼睛闭着，手里抱着一块怀表，正是屏幕上出现的那一块。
她嘴唇动了。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读出了那句话：“别让时间闭合。”
林小棠突然抽手。银镜落地，发出闷响。她蜷起右手，指尖还在滴血。那句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放，不像记忆，更像被直接刻进去的指令。
陈默没去捡镜子。他盯着古镜中的影像，脑中快速推演。如果时间在折叠，那每一次循环都是同一段现实的重复。
要打破循环，就必须在某个节点注入变量——而这个女人，就是变量本身。
“她不是被困。”他说，“她是守门人。”
苏明远盯着影像的脸。他认出来了。二十年前档案室里那张模糊的照片，就是她。
周怀安的妻子，当年负责维持生命系统的护士长。也是在那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手术失败，病人宣告死亡。
可记录写的是“邪术反噬”。
“他们改了时间。”陈默说，“也改了真相。”
秦月重新开机。摄像机红灯稳定闪烁，画面恢复正常。她把镜头对准古镜，轻声说：“我们现在直播。”
林小棠靠在墙边，右手压在身下。胎记的热度退了一些，但她知道还有信息没释放出来。
刚才看到的画面里，女人站在钟楼顶端，背后是整座城市的夜景。那不是回忆，是预告。
苏明远走到陈默身边，低声说：“下一步怎么走？”
陈默看着银镜残留的金光，慢慢开口：“我们得让她说话。”
话音落下，古镜中的女人忽然睁开眼。
她的目光穿过镜面，直直落在林小棠身上。
林小棠感到右手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