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狼嚎与银弹
布朗克斯区的夜晚比曼哈顿要安静些，但这种安静带着股紧绷的弦，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闷。詹道临按着地址找到那栋公寓楼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墙壁上的涂鸦照得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三楼，307室。门没锁，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有人吗？康斯坦丁介绍来的。”詹道临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被撕开了大口子，茶几翻倒在地，墙上溅着几滴暗红色的血迹。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蜷缩在墙角，头发乱糟糟的，看见詹道临进来，猛地站起来：“你是詹先生？快，快救救我女儿！”
女人叫玛莎，她女儿艾米莉今年十六岁，今天下午说去公园散步，到天黑都没回来。“我去公园找过，保安说看见她跟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走了……”玛莎抓着詹道临的胳膊，手在发抖，“然后我回家就发现……发现这个！”
她指向艾米莉的房间。房门上有个巨大的爪印，木头被撕裂开，边缘还沾着灰色的狼毛。房间里更乱，衣柜被推倒，衣服扔得满地都是，书桌上的相框被打碎，照片里的金发女孩笑得灿烂。
詹道临蹲下身，捻起一根狼毛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是普通的狼，毛里带着股邪气，还有淡淡的硫磺味——这是被恶魔气息污染过的狼人。
“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詹道临站起身，从兜里掏出那张驱邪符捏在手里。
“中央公园西侧的树林……”玛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那里晚上有狼人出没，我以前总骂他们迷信……”
詹道临没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锁好门，别开灯，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他留下这句话，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中央公园的夜晚像个巨大的迷宫。路灯的光线被茂密的树枝切割成碎片，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夹杂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和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詹道临没走大路，直接钻进了西侧的树林。他能感觉到那股邪气，像根无形的线，引着他往深处走。越往里走，树木越密，空气也越冷，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接着是野兽般的咆哮。
詹道临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过去。穿过一片灌木丛，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空地上，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正趴在地上，身体在剧烈地扭曲。他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皮肤裂开，长出灰色的狼毛，手指变成锋利的爪子，脸拉长，露出尖锐的獠牙。短短几秒钟，他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足有两米高，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正死死盯着蜷缩在树后的金发女孩——正是照片里的艾米莉。
狼人低吼着，口水从嘴角滴落，砸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艾米莉吓得浑身发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用手死死捂住嘴。
“喂，长毛的，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詹道临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拍了拍手，“有种冲我来，道爷我今天正好试试新家伙。”
他晃了晃手里的紫色小剑。狼人被打扰，猛地转过头，黄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戾和饥饿。它咆哮一声，四肢着地，像颗灰色的炮弹一样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詹道临甚至能看到它爪子上闪烁的寒光。他不敢大意，侧身躲过狼人的扑击，同时将手里的驱邪符拍向它的后背。
“滋啦——”符纸贴在狼毛上，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肉上，冒出一股黑烟。狼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转过身，用那双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詹道临。
“有点意思。”詹道临挑眉。普通的驱邪符对付这种级别的狼人，能让它吃痛已经不错了，看来莉莉丝给的雄鸡血确实管用。
狼人再次扑来，这次它学聪明了，身体在空中扭转，避开正面，用锋利的爪子横扫詹道临的腰侧。詹道临后仰避开，同时抽出别在腰后的紫色小剑，反手刺向狼人的腹部。
小剑没入寸许，狼人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嚎叫，腹部的伤口处冒出黑烟，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样。它显然没想到这把小剑能伤到自己，踉跄着后退几步，黄色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忌惮。
“罗马尼亚吸血鬼的獠牙，对付你们这些邪物正好。”詹道临掂了掂手里的小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该聊聊你把那女孩抓来做什么了。”
狼人没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身体再次膨胀，肌肉虬结，爪子变得更长更锋利。它身上的邪气越来越浓，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连树木的影子都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詹道临心里咯噔一下。这狼人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准备拼命了。他看了一眼树后吓得瑟瑟发抖的艾米莉，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摸出几张黄纸和朱砂墨。
“没时间跟你玩了。”他咬破指尖，用血在黄纸上快速画着符。这次画的不是驱邪符，是他从《道门杂记》里看来的“镇煞符”，专门对付这种被邪气浸染的怪物。
狼人显然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它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带着一股腥风，几乎瞬间就到了詹道临面前。
就在这时，詹道临画好了符。他将镇煞符往前一推，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纸上：“敕！”
符纸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像一面金色的盾牌，狠狠撞在狼人的胸口。
“嗷——！”狼人发出一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叫，身体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棵树上。树干应声断裂，狼人摔在地上，身体开始快速萎缩，灰色的狼毛脱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
几秒钟后，它变回了人形，一个浑身是伤的中年男人，胸口有一个焦黑的掌印，已经没了呼吸。
詹道临喘着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用精血催动符咒太耗元气了，他现在感觉有点头晕。
“你没事吧？”他走到树后，看着还在发抖的艾米莉。
女孩摇摇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
“别怕，没事了。”詹道临难得放软了语气，“能走吗？我送你回家。”
艾米莉点点头，抓着詹道临的胳膊站起来，腿还在发软。两人刚走出没几步，詹道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具狼人的尸体。
尸体的胸口，焦黑的掌印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符号，像是用烙铁烫上去的。
“这是……”詹道临皱起眉头。这个符号他在原主看过的一本关于恶魔崇拜的旧书上见过，是某个 Lesser demon（低级恶魔）的标记。
看来这狼人不是自发变异，是被恶魔控制了。有人在利用狼人抓女孩，目的是什么？
他没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艾米莉送回家。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走出树林时，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将中央公园的轮廓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艾米莉的情绪稳定了些，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自己被抓的经过——她是被那个男人用迷药弄晕的，醒来时就在树林里了。
“他说……要把我献给‘主人’，说我是完美的祭品……”艾米莉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詹道临的眼神沉了沉。祭品？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
把艾米莉安全送回玛莎身边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玛莎抱着女儿哭得稀里哗啦，非要塞给詹道临一沓现金，说是感谢费。詹道临没推辞，他现在确实缺钱，而且这钱他赚得不容易。
“以后晚上别让孩子单独出门。”詹道临接过钱，数了数，居然有三千美元，“尤其是布朗克斯区，最近不太平。”
玛莎连连点头，又要留他吃早餐，被詹道临婉拒了。他现在只想回那个新住处睡一觉，顺便研究一下那把紫色小剑和狼人体内的恶魔标记。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空气里弥漫着面包店的香气和咖啡的味道。詹道临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响。第一次跟狼人正面硬刚，虽然赢了，但也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康斯坦丁那个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掏出手机，想给康斯坦丁打个电话，却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是莉莉丝发来的：
“听说你昨晚在中央公园‘打猎’了？看来我的小剑很管用。有空来店里坐坐，给你看样好东西，跟狼人有关的。”
詹道临挑了挑眉，收起手机。看来这纽约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过没关系，水越深，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他摸了摸兜里的紫色小剑，剑柄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丝冰凉的邪气。
“道爷我的纽约冒险，才刚刚开始呢。”詹道临笑了笑，迎着朝阳，大步往皇后区的方向走去。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像一个蓄势待发的箭头，指向这座城市隐藏的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