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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西北角。一处偏僻独立、门窗皆被粗厚木条钉死加固的院落。空气仿佛凝成了沉重的铅块,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与血腥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令人窒息。

院落中央的青石板地面,早已被层层叠叠、难以彻底冲洗干净的血迹染成深褐。柳妈妈被剥去了外衣,只着一身染满血污的粗布囚服,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吊在院中的木架上。她形销骨立,整个人如同一块被榨干了水分的破布,软塌塌地垂着,全靠手腕处的绳结支撑着一点重量。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鞭痕、棍伤、烙铁的焦黑印记……层层叠叠,有些早已结痂发黑,有些还在缓缓渗出暗红的血水。原本尚算体面的脸庞此刻肿胀如猪头,眼皮青紫高隆,几乎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宋珏端坐在廊檐阴影下的太师椅中,身着简单的靛青色常服,衣袍整洁得不染纤尘,与院中炼狱般的场景形成惊悚的对比。他姿态慵懒,手中把玩着一只润泽的薄胎白瓷茶杯,茶汤清澈,蒸腾着袅袅热气。阳光照不到他这里,只将他半边侧脸浸在阴翳里,表情模糊不明。

“停下。”他的声音不高,平静无波,如同闲话家常。正在挥动浸了盐水的特制皮鞭行刑的两个彪形侍卫闻声,立刻如同冻结般停住动作,垂手肃立。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院落中回荡。

宋珏缓缓抬起眼皮,目光穿透廊檐下的阴影,落在木架上那团微微颤抖的“东西”上。“柳妈妈,”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感,却比冰刀更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入柳妈妈的耳中,“这间小院儿,也住了一个月有余了。这院子不大,却也干净(指血迹冲刷频繁),吃食虽差(指酷刑折磨),胜在不缺。风餐露宿的日子,比在外头舒服些吧?心里……可曾想清楚些什么没有?”

柳妈妈肿胀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那被挤成缝的眼皮深处,流露出巨大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张了张嘴,干裂起泡的唇瓣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混杂着血沫喷出:“三……三公子……饶……饶命……奴……奴婢错了……奴婢……再……再也不敢了……求您……”

她不是不害怕。她怕得要死!这一个月地狱般的折磨,早已击溃了她所有侥幸和硬气。她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待人接物都带着三分和煦笑容的三公子宋珏,本质上是一头披着最华美人皮的凶兽!那温和的表象之下,是足以冻结血液的森冷和对敌人残忍到令人发指的手段!宋麟的鞭笞是明晃晃的暴力惩戒,而宋珏的刑罚……却是如同剜骨剔肉般,要将人的意志和灵魂一点点凌迟、彻底碾碎的酷刑!比起肉体上的痛苦,那种精神上的绝望和恐惧,更让她生不如死!

“不敢?”宋珏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如同看蛆虫般的嘲弄,“你是没机会‘再’了。”

他微微偏了偏头,视线转向旁边肃立的侍卫。一个侍卫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托举着一个打开的黑木盒子。盒内整齐地排列着数根寒光闪闪、足有手指长短、比寻常缝衣针粗壮数倍的特制钢针!针尖在稀疏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锐芒!

当柳妈妈那被血污和肿胀几乎遮蔽的视线,捕捉到那一排钢针的轮廓时,一股源自灵魂的冰寒瞬间窜过四肢百骸!巨大的惊骇让她猛地抬起头!肿胀的眼皮因这剧烈的动作而被撕裂!黏稠的血泪混合着真正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哀嚎:“啊——!不!不!!三公子!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敢了!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极致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她是知道的!府中老人都听说过宋家这位三公子在战场上对付敌军细作的一些“传说”!其中一项最残忍的……就是用特制的长针,一寸寸刺入人的指尖、趾缝、指甲之下!

“说?”宋珏轻轻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那好。你说,我听。”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做出倾听的姿态,眼神却冰冷如寒潭。

巨大的恐惧几乎淹没了柳妈妈!她本能地想张口将自己知道的、甚至为了求生而编造的一切都倾倒出来!然而,当那个幕后之人的模糊身影在她极度混乱的脑海中浮现时,一种比面对眼前所有酷刑更深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喉咙!

不!不能说!那个人的可怕程度……远非宋珏所能想象!那是如同跗骨之蛆、如同附身魔魇般的存在!她一旦开了口,不仅自己会立刻死得更惨,她在宫外的家人……那个一直以她为荣、刚考中秀才准备进京赶考的儿子……全都……

想到此处,柳妈妈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声到了嘴边的求救和坦白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她死死咬住了不断涌出血沫的下唇,牙齿深陷进肉里,硬是忍住了!只剩下被恐惧和绝望灼烧的眼球,隔着模糊的血泪,死死地瞪着宋珏!

宋珏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与顽固的沉默。看着她挣扎在求生欲望和对另一种更恐怖存在的恐惧之间。那瞬间的、极其短暂的迟疑和最终化为疯狂的紧闭牙关……被他捕捉到了。

呵。果然……有更深的隐情。这老刁奴宁愿承受眼前的生不如死,也不敢吐露分毫!

“看来,”宋珏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柳妈妈是想要我帮你回忆回忆,这滋味……到底有多‘舒服’。”

无需更多言语。那个捧着针盒的侍卫已经大步上前!另一名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按住了柳妈妈一只不断踢蹬挣扎的脚!强行掰开她因恐惧而蜷缩的脚趾!

冰冷的铁靴触感。脚趾缝被强行撑开的剧痛和极度耻辱感。然后,是那泛着死亡寒光的针尖……

“啊——!!!”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苍穹的惨嚎猛地爆发出来!

针尖毫无怜悯地穿透柔软的脚趾缝隙!那特制的倒钩结构在抽出时甚至带起了一小块皮肉!巨大的、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柳妈妈全身!她如同被扔上岸的鱼,身体猛烈地痉挛、弓起、又重重砸落!脖子和额角青筋如同狰狞的蚯蚓暴突而出!原本因肿胀而睁不开的眼睛此刻瞪得几欲裂开,眼球布满血丝,死死凸出!一口鲜血混着破碎的皮肉狂喷而出!

“呃……嗬嗬……”她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濒死的抽气声。侍卫面无表情地抽出钢针,带出一串细小的血珠。他看着柳妈妈如同烂泥般瘫软、只剩下无意识抽搐的身体,冷酷的眼神转向宋珏,等待下一个指令。

宋珏端坐于阴影中,脸上那抹残忍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他重新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杯口的氤氲热气。“声音太小了,”他平静地吩咐,“让她……再清醒一点。”

玉澜堂。香炉中清雅的檀香烟线袅袅升起,弥漫着佛堂特有的宁静气息。温淑华跪坐在蒲团上,面前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拨动着佛珠。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弟子……保佑弟子……”她絮絮叨叨,重复着空洞的祈求词。

然而,她的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后背衣衫,额角的汗珠如同断线的珠子,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握着佛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青白,几乎要将念珠捏碎!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心悸感死死攫住了她的心脏!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仿佛平地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又仿佛是某个对她极为重要的东西在濒死边缘发出了最后的、惨绝人寰的哀鸣!

“啊——!”温淑华下意识地低呼出声,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念珠脱手,“哗啦”一声砸落在地!珠子四散滚开。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向观音慈悲祥和的面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好可怕!太可怕了!不是柳妈妈被打杀的声音(距离太远,她听不见),而是一种源自心灵深处、如同感应般传递过来的巨大痛苦、绝望和死亡的压迫感!就像是……坠入了十八层地狱的无边痛苦!珏儿……我的珏儿……他……他真的在折磨柳氏吗?就像……就像折磨那些战场上的敌人一样?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缠绕,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臂,试图用身体的挤压来缓解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这还是她那个温润如玉、在她病中会亲手喂药的儿子吗?!

王府最深处,另一间僻静院落,药味弥漫。沈清砚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后背缠着厚厚的绷带,却掩盖不住她此刻筛糠般全身的战栗!那张清秀的脸上因惊恐而扭曲变形!牙齿不受控制地撞击着,发出“咯咯”的轻响。那声……那声仿佛穿透了层层院落、直抵灵魂深处的凄厉惨叫!虽然极其微弱、模糊,但她听得分明!那是在西北角!是柳妈妈的声音!是那种她这辈子都没听过、无法想象的、源自灵魂被撕裂的极致痛苦发出的哀嚎!

沈清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将她冻僵!比起宋麟那二十鞭带来的皮肉之苦和永久性的可怖疤痕,宋珏的手段……更让她恐惧!那是一种彻底摧毁一切、令人连求死都不能、只余下无边痛苦的酷刑!她一直以为宋麟才是平南王府最不能惹的存在,现在她明白了,大错特错!世子妃莫锦瑟是宋麟的逆鳞,触之即死!而红姒和小小姐……那是宋珏心头剜出来的血肉!动她们一丝一毫,宋珏能让人尝遍世间所有痛苦后……再给予彻底的毁灭!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沈清砚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祠堂那次她没有真的伤到红姒和孩子!宋麟的鞭子虽然打得她死去活来,但至少没让她落入宋珏手中!柳妈妈……沈清砚心中涌起一丝兔死狐悲的寒意。那个幕后的人……她隐隐知道一点,但也绝不敢碰触。她现在只能疯狂地祈求,祈求宋珏看在宋麟已经“教训”过她、而她绝无胆量和本事再搞任何小动作的份上,彻底忘记她这个小角色的存在!

她现在只想蜷缩在这角落里,当一块被遗忘的尘埃,远离所有风暴的中心!

王府的西北角,惨烈的叫声再次撕裂空气,但很快又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戛然而止,只有更加压抑、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呜咽和绝望的闷哼持续不断。宋珏的影子在廊檐下,依旧纹丝不动,宛如一座冰冷的、掌控着生杀予夺的审判之神。

宋麟的书房弥漫着一股清冽沉木的冷香。他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摇椅上,手中一卷《地舆志》闲闲翻阅,目光看似落在书页,实则深邃无波,如同古井寒潭。午后疏影阁内莫锦瑟那一反常态的蔫蔫身影和委屈依赖的眼神,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沉甸甸的压着。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一线。承影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入,如鬼魅般立在阴影里,躬身肃立:“世子爷。”

宋麟眼皮未抬,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书纸,声音淡漠如风:“查清了?”“是。”承影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清晰,“属下详查了世子妃近三月出入宫的记录,尤其是与永绥王皇甫洵的‘偶遇’踪迹。共七次。时间、路径、地点……皆非巧合。其中三次,永绥王殿下是先一步抵达必经之道的拐角或歇脚亭台,四次是尾随世子妃出殿后在宫道上‘迎面遇上’。每一次……”承影略作停顿,像是在斟酌用词,“每一次言语接触后,世子妃归府的情绪都……不甚悦愉,尤以今日最为显着。”

宋麟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纸页停在半空。书房内瞬间气压骤降!每一次!七次!皆是皇甫洵刻意为之!他在窥探?他在等待?他在……刻意制造与锦瑟的“偶遇”?

一股森寒的戾气从宋麟心窝处无声窜起!捏着书页边缘的指节瞬间泛白!锦瑟怀着身孕,心思本就比平日敏感几分。竟被皇甫洵这厮如同豺狼盯梢般屡次堵在路上,出言滋扰,惹得她心烦气躁,委屈得连话都不想多说,回来只能恹恹睡去!

该死的皇甫洵!他到底想干什么?!宋麟的脑中飞速掠过皇甫洵那张看似温润平和、实则深不见底的面孔。以往的每次接触,他都将皇甫洵视作一个需要提防的潜在对手,一个觊觎着那至尊之位、心思深沉的野心家。他对锦瑟的“偶遇”,也被宋麟归因于试图通过镇国将军府这层关系进行政治上的试探与拉拢。

但现在……承影的描述,尤其是锦瑟的反应,在宋麟心中敲响了截然不同的警钟!

皇甫洵……难道他……

一个宋麟从未深思、甚至从未想过的可能,带着令人作呕的寒气,陡然浮上心头!

不!宋麟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垮理智的暴怒杀意。他不会容忍任何人对锦瑟存有半分非分之想!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钉在承影身上:“他每次都跟锦瑟说什么?”

承影感受到那股凛冽的杀机,身体绷得更紧:“回世子爷,属下无法确切得知谈话内容。但据暗中随护的影卫回报,永绥王每次都会主动搭话,世子妃最初仅止于礼仪应答,后几次明显态度越发疏冷抗拒。而永绥王……似乎更甚。今日在宫墙夹道口,世子妃甚至未待行礼完毕便欲离开,永绥王却上前阻拦纠缠,最后世子妃拂袖而去时,气息不稳,显是动了极大的怒气。”承影谨慎地选择着词汇,“影卫说,永绥王……似乎对世子妃不同寻常的厌憎反应,竟隐隐透出一种……奇特的兴奋。”

兴奋?当锦瑟对他露出极致的厌恶和怒意时,他竟感到……兴奋?!这简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扭曲的疯子!

宋麟胸腔中那团燃烧的怒火瞬间被浇上了一桶冰水!皇甫洵!这已然超出了政治图谋的范畴!这是赤裸裸的骚扰!是病态的觊觎!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很好……”宋麟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出的阴风。他不再追问锦瑟具体的委屈,那些画面想一次便是对心头肉的凌迟。皇甫洵!这笔账,他要一笔一笔地、慢慢地清算!他会让他明白,窥视不属于自己的珍宝,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皇甫俊呢?”宋麟强行转移话题,压下翻腾的戾气,语气恢复几分冷静。

“回世子爷,”承影立刻接上,“太子皇甫俊,前日以‘勘察运河修葺’为由,率东宫少数精锐再次秘密离京,方向……西北。沿途有突厥秘使伪装成商队,在预设地点接应。据黑水牢(宋麟秘密的情报基地)截获的密信残片及沿途痕迹综合判断,太子与阿史那勒已在暗处重新搭上线,恐怕……就在这几日,会有大动作。阿史那勒伤势虽重,但突厥巫医用秘药吊命,似有决死反扑之意。”

“哼。”宋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意料之中。由他去!豺狼不动,如何斩草除根?我倒要看看,皇甫俊这蠢货,能把底牌掀到什么程度!引蛇已入瓮,只待……”他话音未落,眼中杀机毕现。

就在这时!承影神色微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随即快速补充道:“还有一事!世子爷,关押在朱雀台地牢最深处的重犯——秦鹤灰(骨生烟),扛不住第四轮‘寒髓针’引血之术,刚刚吐口了!”

宋麟霍然直起身!摇椅在他强大的力量下猛地静止!周身慵懒闲适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一股如同蛰伏巨兽苏醒般的、极其沉凝锐利的气势轰然爆发!书房内的灯火似乎都为之摇曳了一下!

“说!”宋麟的声音如同金石相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朱雀台的黑牢,是他亲自部署审问嘉祯太子死因这个绝密悬案的最后突破点!秦鹤灰,这枚深藏在明怀霄临渊王府最深暗处的毒刺,十五年前诈死脱身,十五年后被他重新挖出,关乎着那段埋葬于时光的骇人真相!

承影深吸一口气,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他起初只反复念着‘永绥’二字,后反复熬刑至神智混沌,终于吐出一个完整的名字——‘公孙漱玉’!”“公孙漱玉?!”宋麟瞳孔骤然收缩!这名字……极其陌生!绝非朝堂显贵!也非后宫妃嫔!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世子!急报!”一个急促的声音伴随着未经通传的推门声响起!是负责西北角审讯的暗卫统领疾步闯入!他浑身散发着刚从血腥之地带出的肃杀气息,脸色凝重无比,单膝跪地快速禀报:“三公子审讯柳氏处有新进展!柳氏扛不住‘碎骨指’和‘倒刺针’的轮替,精神几近崩溃,在反复嘶喊‘沈清砚名字后,突然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一句话:‘是……是公孙县主……指使……香料……药……药膏……’”说到此处,暗卫首领的声音猛地顿住,似乎被最后的发现震惊了一下,才继续道,“就在我等欲追问细节时,她如同被掐住喉咙般骤停,眼球凸出,喉咙里嗬嗬作响,最后拼尽全力嘶吼出三个字——‘皇……皇后……’!随后便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已极其微弱!”

“噗——!”宋麟手中那只薄如蝉翼的白瓷茶杯被他无意识迸发的内力瞬间捏爆!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粉末状的瓷片溅落一地!但他置若罔闻!他的身体如同标枪般挺直僵立!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死死盯住地面那摊水渍和碎屑,脑海却被两个截然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却在同一时间供出的同一个名字——公孙漱玉——炸得嗡嗡作响!

公孙漱玉!柳妈妈!玉澜堂内兴风作浪的刁奴!沈清砚背后提供秘药和蛊惑的人!秦鹤灰!策划嘉祯太子遇害、蛰伏十五年的真凶指认的人!

公孙漱玉!这个神秘的名字,如同一条骤然收紧的冰冷锁链,将玉澜堂的阴云、嘉祯太子的悬案、甚至……即将爆炸的太子谋逆串联在了一起!

而柳妈妈拼死嘶吼出的那个名号——“皇后”——更像是一道撕裂夜幕的血色惊雷!

宋麟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书房厚重的门扉,仿佛洞穿了无数宫墙,直抵那座象征着大晟最尊贵女人的宫殿深处!他的声音如同从万年冰川深处刮出,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一种接近真相的、令人心悸的兴奋:“池……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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