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雨季黏糊糊的，办公室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层水汽。张九烨盯着窗外模糊的维港，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老板，大喜事！”老周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办公室，挥舞着一份传真，“日本‘山田物产’下了订单！六十万台‘playbox’！预付款都打过来了！”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低低的欢呼。
六十万台！这几乎是目前工厂产能的两个月产量！
张九烨却转过身，脸上没什么喜色，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山田物产？之前跟我们接触过吗？”
“没有，是第一次合作，”老周兴奋地说，“但他们是日本排名靠前的大贸易商，信誉没问题！张总，这可是天降横财啊！”
“天降横财？”张九烨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订单仔细看了看，条款清晰，价格公道，预付款也足额。
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得有点不真实。
他脑子里那根属于重生者的警惕之弦，轻轻绷紧了。任天堂刚在官司上吃了瘪，就这么偃旗息鼓了？还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他放下订单，语气平静：“通知工厂，按照正常排期生产，优先保证我们原有渠道的供应。这笔新订单……不着急。”
老周愣住了：“啊？老板，这……这可是六十万台啊！对方要求三个月内交付，违约要付高额赔款的！”
“我知道。”张九烨点点头，“所以，更要小心。”
他的预感很快应验了。
仅仅过了两周，采购部经理刘明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慌慌张张地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张总！出大事了！”刘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订的那批主控芯片，日本那边……那边突然单方面通知，说产能不足，无法供货了！”
“哪家供应商？”张九烨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
“三家！三家主要的供应商同时断供！”刘明几乎要跳起来，“我打电话过去，他们要么含糊其辞，要么直接拒接！这明摆着是有人搞鬼！”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周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没有核心芯片，“playbox”就是一堆塑料壳，工厂就得停摆，那六十万台的订单……光是想想那笔天文数字的违约金，就让人头皮发麻。
“是任天堂。”张九烨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语气肯定。
他终于出招了，而且又快又狠。先是用一份巨额订单把你套住，再掐断你的命脉。日本的芯片产业是游戏机的上游，这一手，真毒啊！
“老板，现在怎么办？”老周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们的库存芯片，最多只够撑十天……”
张九烨没理会他们的慌乱，走到墙边的世界地图前，目光扫过日本，然后移向韩国、美国。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日本人以为控制了上游就能掐死他？
未免太小看他这个带着记忆重生的人了。
“刘明，”他转过身，语速飞快，“立刻联系韩国三星电子，询问他们同类型芯片的库存和价格。”
“三星？”刘明愣了一下，“他们的工艺可能不如日本……”
“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张九烨打断他，“有货就行！快去！”
刘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张九烨又看向老周：“通知法务部，研究一下那份订单合同，看看有没有漏洞可以利用。另外，准备一下公司的资金证明。”
半个小时后，刘明带回了消息：“张总，问过了！三星那边有货！性能参数和我们用的差不多，库存也够！就是……就是价格比日本货高了百分之十五！”
“百分之十五也得买！”
老周抢先说道，“总比违约强！”
张九烨却沉吟了一下。
高价吃进，成本压力太大，而且依赖单一供应商的风险依然存在。他需要一条更稳妥的路。
“老周，准备一下，我要去美国。”张九烨突然说道。
“去美国？”老周和刘明都愣住了。
“对，去美国。”张九烨眼神锐利。
他想起了之前布局全球时，在花旗银行存下的那笔巨款。是时候动用一下“顶级客户”的特权了。
几天后，纽约花旗银行总部。
穿着考究的客户经理大卫，热情地接待了张九烨。“张先生，非常荣幸为您服务。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客户之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张九烨直接说明了来意：需要稳定、大量的游戏机主控芯片供应，日本渠道被恶意切断。
大卫认真地听着，然后微笑着点头：“请您稍等，我需要查询一下内部资源。”
他离开了会客室。张九烨端起咖啡，打量着这间装修奢华的房间。
厚重的羊毛地毯，墙上挂着抽象画，空气里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窗外是曼哈顿下午忙碌的街景。
十几分钟后，大卫回来了，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张先生，好消息。我们与英特尔公司有着深度的合作关系。据我所知，他们有一条产品线的芯片，经过我们的评估，完全符合您的要求。而且，在产能和价格上，都比您之前的日本供应商更有优势。”
英特尔！张九烨心中一震。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光盯着游戏机这个小圈子，却忘了英特尔这样的半导体巨头！他们的芯片或许不是专为游戏机设计的，但性能绝对只强不弱！
“能安排我和英特尔的人见面吗？”张九烨压下心中的激动，平静地问。
“当然！”大卫拿出手机，“我立刻为您联系。以花旗银行顶级客户的身份，他们会非常重视的。”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在花旗银行的牵线下，张九烨很快与英特尔的一位副总裁见了面。对方听说张九烨的公司一个月能消耗十几万片芯片，并且未来需求巨大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张先生，您的需求我们完全可以满足，”那位副总裁握着张九烨的手，“价格好商量，产能也不是问题。我们很乐意与您这样有潜力的亚洲客户建立长期合作。”
走出英特尔总部大楼时，纽约的天空湛蓝。张九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危机，似乎已经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他立刻打电话回香港：“老周，芯片问题解决了。立刻停止与三星的谈判。准备接收来自英特尔的样品和合同。”
电话那头，老周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解决了？英特尔？老板，您……您真是太神了！”
张九烨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任天堂想用芯片卡他脖子？没想到他直接跳出了日本的小圈子，抱上了美国半导体巨头的大腿！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而，就在他以为大局已定时，手机再次响起，是法务部负责人打来的，语气异常凝重：
“张总，我们仔细研究了‘山田物产’的合同，发现里面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条款……关于芯片指定供应商的。如果他们在这上面做文章，我们即使用了英特尔的芯片，也可能被认定为违约……”
张九烨的心猛地一沉。任天堂的后手，居然埋在这里？
他看着窗外纽约的车水马龙，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这场仗，还没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