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清岚峰杂役，年二十，未曾修炼。
报名外门大比。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云渺仙宗外门，甚至引起了一些内门弟子的注意。一时间，楚夜这个名字，成了宗门上下最大的笑谈。
“听说了吗？有个杂役报名了大比！”
“哈哈哈！就是那个用石头砸妖怪的？他是不是被妖怪吓傻了？”
“据说是洛长老亲自开口允许的……洛长老这是怎么了？”
“哼，不过是给那废物一个自取其辱的机会罢了！”
“也好，正好给大比增添点乐子，看看他能撑过几息？”
无论走到哪里，楚夜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鄙夷、好奇、幸灾乐祸、如同看猴戏一般。他所过之处，必能引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嗤笑声。
杂役房内，赵铁更是变本加厉，几乎每日都要用此事嘲讽奚落楚夜一番，仿佛这样就能彰显他自己的“正常”和“优越”。侯子清则彻底躲着楚夜走，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瘟神，生怕被牵连。
就连去峰顶孤亭清扫时，楚夜也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目光在窥探。洛长老自那日后便再未出现，仿佛那日的出面仅仅是一时兴起。
楚夜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依旧每日清扫茅厕，清扫孤亭，诵读经文，锤炼心神。外界的喧嚣与嘲讽，仿佛都被那日益凝实的文宫虚影隔绝在外。
他知道，所有的嘲笑，都源于他展现出的“弱小”与“不符常理”。想要打破这一切，唯有实力。
大比第一轮，乃是海选混战。所有报名者将被随机分入数个巨大的演武结界中，进行无差别混战，直至每个结界只剩下最后一百人晋级。规则简单而残酷。
这日，大比正式开幕之日。
主峰巨大的中央演武场人山人海，旌旗招展，灵力光幕悬浮于空，映照出各个结界内的场景。宗主、长老、内门精英弟子尽数端坐于高台之上，气氛隆重而热烈。
数千名外门弟子摩拳擦掌，涌入各自分配的结界，个个神采飞扬，法宝光芒闪烁，灵气波动交织，蔚为壮观。
而当楚夜拿着那枚三千七百二十一号的号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低着头，默默走向其中一个结界入口时——
整个喧闹的演武场，骤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高台上的大人物，还是看台上的普通弟子，亦或是维持秩序的执事，全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汇聚成的压力，足以让心志不坚者崩溃！
“就是他！那个杂役！”
“他还真敢来啊！”
“噗……看他那样子，我都替他尴尬……”
“快看三号水镜！他进三号结界了！”
刹那间，几乎所有空闲的水镜法术，都切换到了三号结界的场景！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杂役，会以何种滑稽的方式被瞬间淘汰出局！
三号结界内，是一片模拟的荒漠地形。数百名外门弟子已然散开，各自警惕，或是寻找盟友，或是准备先清理弱者。法宝的光芒和灵压此起彼伏。
楚夜的进入，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滚油之中，瞬间吸引了结界内所有人的注意！
“嗯？杂役？”
“妈的，怎么混进来个废物？真是晦气！”
“谁去赶紧把他清出去！别碍事！”
立刻就有几个修为在炼气三四层、急于表现自己的弟子，狞笑着朝楚夜围拢过来，手中法诀亮起，毫不留情地直接发动了攻击！一道风刃，一团火球，直奔楚夜而来！
在他们看来，解决一个杂役，不过是挥手之间的事，正好为自己接下来的混战热热身。
场外，无数人瞪大了眼睛，等着看楚夜被瞬间击飞、狼狈出局的场面。赵铁在看台下更是兴奋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亲自上场。
结界内，面对袭来的攻击，楚夜依旧低着头，仿佛吓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就在那风刃火球即将及体的刹那——
他的身体却以一种看似笨拙、实则妙到毫巅的角度，微微一侧，一旋！
就像是恰好被脚下的沙砾滑了一下，又像是被混乱的灵气推了一把！
唰！轰！
风刃贴着他的衣襟掠过，斩断了一缕发丝。火球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将沙地炸出一个小坑。
他竟然……毫发无伤地“躲”过去了？！
“咦？”攻击落空的那两名弟子一愣，场外也响起一片轻咦声。
是运气？
那两名弟子顿觉脸上无光，怒喝一声，再次催动法力，更猛烈的攻击接踵而至！
楚夜依旧那副样子，在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移动着，时而踉跄，时而弯腰，时而无意地抓起一把沙子……
但他的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处在攻击的死角或是威力最弱处！那些看似凶猛的法术，总是差之毫厘地被他“侥幸”避开！
偶尔有躲不开的余波，他也总是能用手中突然扬起的沙子、或是脚下踢起的石块“恰好”挡上一挡，削弱其威力，虽然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灰头土脸，却始终没有受到真正的重创！
场外的哄笑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安静和越来越多的惊疑不定。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运气，次次都是运气？
结界内那两名弟子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憋屈！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打一个滑不留手的泥鳅，明明实力远胜对方，却怎么也打不中要害！反而因为急躁，频频误伤到附近其他弟子，引来了不少怒目而视。
“废物！连个杂役都收拾不了！”旁边一个炼气五层的壮硕弟子看不下去了，骂了一声，猛地一拳隔空轰来！拳风刚猛，远非之前攻击可比！
这一拳，封死了楚夜所有闪避路线！
场外众人屏息！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楚夜眼中寒光一闪，识海文宫运转到了极致！在那拳风及体的瞬间，他脚下猛地一滑，看似要向后摔倒，手中却“无意”地将一把掺杂着碎石的沙子，朝着侧前方另一个正在与人激斗的、使用水系法术的女弟子扬去！
那女弟子正全力施法，冷不防被沙子迷了眼，惊叫一声，手中凝聚的水箭顿时失控，歪歪斜斜地射向了那个发出拳风的壮硕弟子！
壮硕弟子猝不及防，只得回拳格挡那失控的水箭！
砰！
水花四溅！
而楚夜，则借着后摔的力道和那壮硕弟子回防造成的瞬间空隙，连滚带爬地扑到了一处沙丘之后，再次“侥幸”脱险！
“你！”那壮硕弟子挡下水箭，气得脸色铁青，怒视那女弟子。
女弟子也恼羞成怒：“你瞪我做什么？是那杂役搞的鬼！”
混乱之中，楚夜却已消失在沙丘之后。
场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水镜中那灰头土脸、看似狼狈不堪、却一次次奇迹般化险为夷的杂役身影。
这……这他妈真的是杂役？！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洛长老依旧清冷，嘴角却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废物之名，响彻全场。
但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中，却少了几分纯粹的嘲讽，多了几分惊疑、审视，以及难以言喻的……
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