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虚脱感如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楚夜，他瘫在硬板床上，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掌心灵石那瞬间被抽离的滚烫感似乎还残留着，与头脑中针扎般的抽痛交织在一起。
但他心中那簇火苗，却燃烧得前所未有地炽烈。
有效！灵石能大幅增强他那微弱言灵之力的效果！
虽然代价巨大，仅仅延缓一片落叶一瞬，几乎抽空了他刚恢复不多的精神和一枚下品灵石的部分灵力，但这意义非凡！这证明了他并非痴心妄想，这条另类的路，确实能借助外物走通！
就在他心神激荡，默默体悟着方才那神奇一刻的细微感受时，杂役房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瞬间打破了房内的寂静，也惊得楚夜心头猛地一凛。
赵铁的鼾声戛然而止，他迷迷糊糊地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又想睡去。侯子清则警惕地睁开了眼，看向门口。
“谁啊？”侯子清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执事堂巡夜。”门外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不容置疑。
侯子清脸色微变，立刻翻身下床，快步过去打开了门。赵铁也一个激灵，彻底醒了，有些手忙脚乱地扯了扯衣服。
门外站着两人，正是白日那冷面执事和另一名面无表情的执事弟子。两人目光如电，扫过屋内，最后定格在刚刚勉强坐起身、脸色苍白如鬼的楚夜身上。
楚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背后惊出一层细汗。他们发现了？发现他刚才的异常举动？仙门规矩森严，偷学法术、行止鬼祟皆是重罪！
他下意识地将左手那枚已经黯淡几分的下品灵石紧紧攥入掌心，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
那冷面执事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他微微颤抖的手臂和额角未干的冷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今日清岚径是你清扫的？”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楚夜声音沙哑，心脏狂跳。
“清扫之时，可有何异常？”执事弟子追问，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楚夜头皮发麻，脑中飞速转动。承认？绝无可能！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否认？对方去而复返，深夜查问，定然是察觉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白日执事弟子离去后，自己虽多次尝试，但每次都极其小心，动静微乎其微，绝不可能被远处之人察觉。最大的破绽，或许是那堆落叶过于干净平整，不像是一个新手杂役能完成的效率？
心念电转间，他垂下眼睑，用一种带着疲惫和些许畏缩的语气低声道：“回…回执事，并无太大异常。只是…只是落叶甚多，弟子愚笨，唯恐无法按时完成受罚，故而…未曾片刻停歇，拼尽全力方才扫净。许是…许是动作慢了些，让执事见笑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完成工作的原因，又暗示了自己是因为拼命干活才累成这副模样，将自己身体的异常状态归结于过度劳累。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赵铁和侯子清都屏息看着，赵铁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那冷面执事盯着楚夜，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另一名执事弟子则目光扫过楚夜磨破的手掌和那身被汗水反复浸透的灰衣，又看了看屋内另外两人，眼神闪烁。
片刻后，冷面执事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清岚峰乃洛长老清修之地，规矩森严。尔等杂役，当安守本分，做好份内之事，不得有任何逾越鬼祟之举，否则……”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意带着森然的寒意。
“弟子明白！”楚夜立刻低头应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哼。”冷面执事最后深深看了楚夜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刺入他的骨髓，这才转身，“走。”
两名执事弟子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杂役房的门被重新关上。
屋内死寂了片刻。
“呸！吓老子一跳！”赵铁啐了一口，重重躺回床上，骂骂咧咧，“肯定是你这废物扫地太慢，引人怀疑了！真是晦气！”
侯子清则若有所思地瞥了楚夜一眼，没说什么，也默默回到自己床上，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楚夜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灵石的棱角硌得他生疼。他慢慢躺下，面向墙壁，心脏依旧在剧烈地跳动。
危机暂时过去了。
但执事弟子最后那一眼，让他明白，自己并未完全洗脱嫌疑。恐怕日后在这清岚峰上，自己会格外受到“关注”。
仙门之路，果然步步惊心。
他闭上眼，将那一丝后怕强行压下，转化为更深的紧迫感。
必须更快地变强！必须更小心地隐藏！
在真正的力量到来之前，任何的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苍白而坚毅的侧脸上。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