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桌上，气氛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热闹温馨。
金灿灿的小米粥冒着热气，焦香的玉米饼摞在盘子里，中间还有一小碟顾铁生刚炒好油光锃亮的腊肉炒咸菜，这可是难得的硬菜。
李素娟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不停地给顾衍之夹肉夹饼：“多吃点，多吃点！瞧你瘦的，在外面肯定吃不好！这腊肉还是咱家自己腌的，香着呢！”
顾衍之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他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暖意：“娘，够了够了，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什么自己来，就知道糊弄！”
李素娟嗔怪道，又给他舀了满满一勺粥，“这次回来，能住多久？过了年再走？”
她问这话时，眼睛里满是期盼。
桌上的人都安静下来，连埋头苦吃的顾卫民都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大哥。
顾衍之咽下嘴里的食物，笑了笑：“嗯，领导批了假，能住到正月十五以后，差不多二十天。”
“哎呀！二十天！太好了！”
李素娟高兴得差点拍桌子，“这可真是过了个肥年！菩萨保佑！”
周氏也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能待到十五好，团圆年，团圆年！”
顾铁生憨厚的脸上也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搓着手：“正好，年后屯里可能要组织人手去清理后山水渠，你回来了，咱家也能出份力气。”
顾卫民更是兴奋地嚷嚷：“大哥能带我去打雪仗堆雪人吗？后山沟里的雪可厚了！”
“还有我！”顾红秀也小声地跟着说，虽然还是有点害羞，但眼睛亮晶晶的。
顾衍之看着家人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软成一片，点头应道：“好，都去。”
正当大家沉浸在喜悦中时，房里传来了细微的哼唧声，先是小猫似的，接着声音稍微大了些，是虎头醒了。
紧接着，糯米也被哥哥吵醒，发出了类似的信号。
苏晚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娘，奶奶，你们慢慢吃，孩子醒了，我去看看。”
“哎，快去快去。”李素娟挥挥手，注意力又立刻回到儿子身上，“衍之啊，你们队里平时都吃些啥？能吃饱不？”
苏晚快步走回房，屋里似乎还残留着顾衍之带来的淡淡冷冽气息。
两个小家伙并排躺在摇篮里，虎头正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表达不满，糯米则扁着小嘴，眼看也要哭出来。
“好了好了，娘来了，不哭不哭。”苏晚柔声哄着，先摸了摸虎头的尿布，果然沉甸甸湿漉漉的。
她熟练地解开襁褓，拿出旧棉布做的尿布给他换上。
换的过程中，虎头停止了哼唧，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小腿一蹬一蹬的。
刚给虎头换好，糯米也等不及了，小声哭了起来。
苏晚又赶紧抱起糯米，同样检查更换尿布，两个小家伙都清爽了，哼唧声就变成了饥饿的信号，小脑袋往她怀里拱。
苏晚坐在炕沿上，背对着门口，解开衣襟开始喂奶。
两个孩子贪婪地吮吸着，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细微的吞咽声和她轻柔的哼唱。
窗外，屯子里的年味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邻居家杀年猪的喧闹声和孩子们追逐嬉戏的欢笑声，还有不知谁家已经在试贴春联，传来模糊的讨论声：“左边再高一点，对了对了，就这样！”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两个吃奶的孩子身上，暖融融的。
苏晚低着头，看着怀里两个软糯的小团子，心里一片柔软。
喂饱了孩子，将他们重新放回摇篮里拍哄睡着。
苏晚整理好衣服，正准备出去收拾碗筷，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顾衍之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静静地看着她和孩子。
他的目光深沉，里面翻滚着一种苏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些陌生，有些灼热，让她心尖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孩子，睡了？”顾衍之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惊扰了孩子们的睡眠。
“嗯，刚吃完奶睡了。”苏晚垂下眼睫，低声回答，侧身想从他旁边过去。
顾衍之却微微侧身，挡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摇篮里两个睡得香甜的小脸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
他看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向苏晚，语气有些干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辛苦你了。”
苏晚愣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应该的。”说完，便快步从他身边走过，重新回到了堂屋的烟火气里，心口却莫名地跳得快了些。
堂屋里，李素娟已经开始张罗着接下来的活计：“衍之回来了，正好，下午咱把后院那点柴劈了。晚晚，一会儿咱再把发好的面蒸了，多蒸几锅馒头豆包，省得到年根底下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