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抉择时刻
＞ 蓑衣人答道：\"沈指挥使奉旨入宫宿卫，未再露面。\"
＞
＞ 墨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归于沉寂。
＞
＞ 他转向农小园，尚未开口，农小园已抢先握住他手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坚定：
＞
＞ \"我要与你同去。\"
＞
＞ 墨渊凝视她良久，终是缓缓颔首：
＞
＞ \"好。\"
＞
＞ 一字千钧。
＞
＞ 他随即对蓑衣人道：\"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
＞ 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蓑衣人的回答简洁而肯定：\"沈指挥使于陛下罢朝当日，便奉密旨入宫宿卫，再未于宫外露面。\"
沈寂入宫了。
在这个最敏感、最危险的时刻，他被皇帝牢牢地拴在了身边，成为了守护皇权的最后一道屏障之一。这既是一种绝对的信任，也意味着他被彻底卷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无法脱身，也无法对外界施加更多影响。
墨渊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对沈寂处境的判断，有对当前局势的评估，或许，还有一丝对于这位亦敌亦友、立场莫测的故人此刻境遇的微妙感慨。但这一切，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澜，便迅速沉底，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与冷静。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身旁的苏玉脸上。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比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一次都要凶险。那是权力的角斗场，是血肉磨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本不该，也不能，再将她卷入其中。
然而，他尚未开口，农小园却仿佛早已洞悉了他的心思。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甚至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显露出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但她的力道却异常之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将自己的决心通过这触碰传递给他。
她抬起眼，直视着墨渊深邃的眼眸，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与疏离的眸子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执拗的坚定光芒。她的声音虽然因紧张而微微发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这一次，无论你去哪里，面对什么，我都要与你同去。\"
没有商量，没有祈求，只是一个简单而直接的陈述。她不要再被留下，不要再在无尽的等待和担惊受怕中煎熬。生也好，死也罢，她都要在他的身边。
墨渊静静地凝视着她。
目光在她写满了坚决与担忧的脸上流连，掠过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掠过她紧抿的、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唇线。
他看到了她的恐惧，也看到了她的勇敢；看到了她的依赖，更看到了她那与他并肩而立的决心。
他曾发誓，除非他死，否则绝不会丢下她。
那么，与其将她留在看似安全、实则同样危机四伏的未知之地独自担忧，不如将她带在身边。至少，他能亲眼看着，亲手护着。
漫长的沉默之后，在农小园几乎以为他会拒绝，心跳快要停止的那一刻，墨渊终于，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从喉间，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山盟海誓的保证。仅仅一个\"好\"字，却重逾千钧，承载了他所有的承诺、决断，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彼此托付的信任。
农小园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眼眶再次发热，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让泪水落下，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得到墨渊的确认后，他不再耽搁，转而看向一旁静立等待的蓑衣人，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峻与果决，下达了指令：
\"准备一下，我们……\"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给予他们短暂安宁的院落，最终定格在远方京城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即刻出发。\"
蓑衣人没有任何疑问，只是沉默地躬身一礼，随即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在芦苇丛中，前去安排行程。
院子里的气氛，在刹那间变得截然不同。
之前的宁静祥和被一种凝重、紧迫的气息所取代。命运的齿轮，在短暂的停滞后，伴随着皇帝病重的消息，伴随着他们做出的抉择，再次发出了沉重而冰冷的转动声，推动着他们，无可避免地，奔向那即将到来的、席卷天下的巨大风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