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齿轮声像老座钟的心跳，\"咔哒、咔哒\"敲在耳膜上。叶辰踩着盘旋的石阶往上爬，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木板在颤——这些百年前的木料早被岁月蛀得酥软，缝隙里还卡着些亮晶晶的碎片，细看竟是算珠的残片，泛着被口水浸泡过的油腻光泽。
\"胖虫，闻闻这味儿。\"叶辰弯腰捡起一片月牙形的木片，凑到胖虫鼻尖，\"是不是跟刚才黑影身上的味儿一样？\"
胖虫的触角猛地绷紧，甲壳上的数字纹路瞬间跳成醒目的红色。它突然窜到石阶侧面，用前足扒开一块松动的砖，砖缝里露出半颗算珠，珠身上还沾着根细毛——看长度像是刚才黑影头领身上的。
\"看来它们没骗我们，算珠成精了。\"叶辰指尖在短刃上敲了敲，\"不过'会呼吸'是怎么回事？木头珠子总不能长肺吧？\"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呼哧\"一声，像是有人用尽全力吸气。紧接着，一串算珠\"哗啦啦\"从楼梯转角滚下来，每颗珠子都在微微膨胀，表面的木纹像肺泡似的起伏，滚到叶辰脚边时，突然\"啵\"地鼓起，弹出根细如发丝的吸管，直戳他的脚踝！
\"小心！\"叶辰抬脚踹开算珠，那珠子被踢到墙根，竟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下去，木纹里渗出黏糊糊的褐色汁液。\"这玩意儿是活的！\"他拽着胖虫往后退，却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刚才爬过的石阶上，密密麻麻的算珠正从缝隙里钻出来，每颗都张着细小的吸管，在空气中探来探去。
胖虫突然对着上层楼梯比划，叶辰抬头，看见转角平台上堆着个半人高的\"球\"——由上百颗算珠黏在一起，表面布满起伏的\"呼吸孔\"，正随着齿轮声有节奏地膨胀收缩。最吓人的是它的\"脸\"，用三颗算珠拼出歪歪扭扭的眼睛和嘴，此刻正对着他们\"呼哧呼哧\"地喘气。
\"这就是'会呼吸的算珠'？\"叶辰忍不住笑出声，\"长得跟没捏圆的肉丸子似的。\"
\"肉丸子\"似乎听懂了，突然炸开成无数颗小算珠，像喷泉似的朝他们泼过来！叶辰立刻拽着胖虫扑到平台下方的凹槽里，算珠砸在石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少珠子弹进凹槽，吸管\"滋滋\"地戳着石壁，溅出火星。
\"不能硬拼！\"叶辰摸出腰间的打火石，这是刚才在黑影营地顺手拿的，\"胖虫，还记得'热胀冷缩'不？\"
胖虫瞬间明白了，甲壳上的数字\"37\"闪了闪——这是它测算的算珠耐受温度。叶辰打着火星，引燃了随身携带的油纸包（里面本是准备路上吃的油饼），火苗\"腾\"地窜起来，他顺势将纸包扔向算珠堆。
\"滋啦——\"算珠们像被烫到的虫子，疯狂地往一起缩，吸管里喷出带着焦味的白汽。但它们很快反应过来，竟用吸管互相传递汁液，把火浇灭了大半。更麻烦的是，被火烫过的算珠开始发黑，表面裂开细纹，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内核——竟是用铅做的！
\"铅珠？\"叶辰皱眉，\"难怪这么重。\"他突然注意到算珠滚动时总在避开平台中央的青铜罗盘，\"胖虫，看罗盘！\"
那罗盘上刻着天干地支，指针却指着\"申\"位一动不动。胖虫跳到罗盘上，用前足拨动指针，指针划过\"酉\"位时，周围的齿轮声突然变快，算珠们像是被按了加速键，疯狂地往罗盘聚拢，吸管直勾勾地盯着指针。
\"它们怕这个！\"叶辰恍然大悟，\"这罗盘是老木匠的'定盘针'，专门镇木头里的邪祟！胖虫，把指针拨到'亥'位！老话说'亥时收木气'，说不定能压制它们！\"
胖虫用力扒拉指针，可指针像被粘住似的，卡在\"戌\"位晃了晃。算珠们已经围上来，最前面的几颗开始膨胀，明显要炸开！叶辰急中生智，掏出刚才在九宫格旁捡的\"错位数字牌\"——上面刻着\"21\"，正是破解九宫格的总和。他将数字牌对准指针，牌面的金光竟顺着指针流进罗盘，指针猛地一跳，精准地卡在\"亥\"位！
\"嗡——\"罗盘发出低沉的震颤，算珠们像被针扎的气球，纷纷瘪下去，吸管软塌塌地垂着。叶辰趁机冲过去，抓起最上面那颗最大的算珠——它的内核不是铅，而是块半透明的晶石，里面裹着个极小的\"定界石\"虚影。
\"找到了！\"他刚把算珠塞进怀里，突然听见钟楼顶层传来齿轮断裂的巨响，整座楼开始剧烈摇晃。胖虫对着上方尖叫，叶辰抬头，看见最高处的钟摆掉了下来，带着铁链砸向楼梯——他们被断在中间了！
\"抓稳了！\"叶辰抱住胖虫，顺着摇晃的惯性往侧面的横梁扑去。横梁是实心橡木，勉强能站稳，他低头看向下方，刚才的平台已经被钟摆砸穿，算珠们随着碎石滚落，发出绝望的\"滋滋\"声。而上方，断裂的铁链还在\"哐当哐当\"地晃，挡住了去路。
胖虫突然指着横梁末端的铁钩，那里挂着个生锈的滑轮组，绳子虽然磨损严重，但看起来还能承重。叶辰眼睛一亮：\"好小子，够机灵！\"他解下腰带，缠在滑轮挂钩上，又把胖虫塞进怀里按住，\"抓好了，咱们'空降'下去！\"
绳子绷紧的瞬间发出\"咯吱\"的哀鸣，叶辰借着惯性纵身一跃，气流带着风灌进衣领。下降到三楼时，他突然瞥见窗外闪过个黑影——是个穿黑袍的人，正用望远镜盯着钟楼，手里还拿着块玉佩，玉佩的反光正好照在叶辰脸上。
\"是他！\"叶辰猛地认出那玉佩——跟当初紫霄送他的护身符一模一样，只是这块的纹路是倒着的！穿黑袍的人似乎也发现被看见，转身就跑，衣角扫过墙角的灯笼，火星溅在他的披风上，露出里面绣着的银线——是个\"算\"字。
\"胖虫，记好他的背影！\"叶辰对着怀里喊，\"这才是真正在背后搞鬼的人！\"
绳子突然一松，他们重重摔在二楼的地板上。算珠的焦糊味混着灰尘呛得人咳嗽，叶辰爬起来拍了拍怀里的胖虫，却发现它的甲壳上多了道裂纹——刚才下落时被碎石划到的。
\"你怎么样？\"叶辰急忙检查，裂纹里渗出淡淡的金光，胖虫却用前足推了推他的手，指着窗外——黑袍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但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留着个用算珠摆的符号：8。
\"罗马数字8？\"叶辰皱眉，\"是指第八个据点，还是第八个人？\"
胖虫突然在他手心写了个\"乘\"字。
\"乘以8？\"叶辰心里一沉，\"难道他要对第八个异界裂缝下手？\"他摸出怀里的算珠，晶石里的定界石虚影正在闪烁，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突然，楼下传来警笛声——是紫霄带着人来了。叶辰松了口气，刚要喊人，却发现胖虫的裂纹越来越亮，晶石算珠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松手。
\"怎么回事？\"叶辰低头，看见晶石里的定界石虚影正在融化，渐渐渗入胖虫的裂纹。胖虫的身体开始发光，甲壳上的数字纹路变得模糊，却在头顶浮现出一行新的字：\"别追了，我知道他是谁。\"
叶辰愣住了——这是胖虫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楼下的紫霄已经带着人冲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叶辰望着怀里渐渐恢复平静的胖虫，又看了看窗外空荡荡的街角，突然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场围绕\"算\"字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