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趣趣阁 >  本自俱足 >   第15章 黎明

门被无情地撞开了。

几个荷枪实弹、脸色冻得发青的伪军簇拥着一个挎着军刀、神情不耐烦的矮胖鬼子闯了进来。后面跟着点头哈腰、一脸谄笑的翻译官杜大瘸子。

刺鼻的寒气、雪水和一股子劣质的烟草味儿,瞬间充斥了狭小的堂屋。

夏二爷的怒骂戛然而止,换上了一副惊恐又卑微的讨好笑容,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太君!杜翻译!您……您来了!这……这大雪天的,辛苦辛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冲到柜台下,拉开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里面堆着皱巴巴、沾着油渍的纸钞和几个铜子儿。

夏二爷抱起破木箱子,迅速转身,脸上堆满了卑微的笑,将箱子近乎谄媚地捧到为首那个伪军小头目手里,又朝着鬼子和杜大瘸子连连躬身:“一点小意思,给太君和兄弟们买杯热酒暖暖身子!这大过年的,天寒地冻,您受累了!家里就我和这不成器的傻小子,啥也没有!您看这地上……这败家孩子刚摔了一跤,把筐弄坏了,手也扎破了,弄得一塌糊涂……”

满地的残雪、泥水和德麟手指滴落的新鲜的血迹,加上歪倒的柳条筐和夏二爷声情并茂的怒骂、解释,确实构成了一幅混乱、狼狈却又“合理”的画面。

鬼子军官皱着眉,嫌恶地扫视了一圈这低矮、破败、充满异味和混乱的屋子,目光在德麟流血的手指和地上的血迹上短暂停留了一下,又落在夏二爷那张写满恐惧和讨好、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他显然对搜查这种穷酸地方兴趣不大,尤其是看到伪军头目手里那把不算少的钱之后,鼻子里哼了一声,歪了歪头。

“走!下一家!”

伪军们如蒙大赦,簇拥着鬼子转身就走。杜大瘸子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夏二爷和德麟一眼:“老东西,放机灵点儿!别惹事!”

夏二爷朝着他们的背影依旧弯着腰,嘴里絮絮叨叨地赔着不是:“是是是!不敢不敢!您慢走!慢走……”

直到那杂乱的皮靴声,消失在胡同深处的风雪里。

“哐当!” 门被重重关上,插上门闩。夏二爷背靠着门板,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缓缓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棉袄后背也湿透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

他抬起头,看向还呆呆站在屋子中间、手指仍在淌血的德麟,眼神复杂无比,有心疼,有后怕,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

他挣扎着站起来,声音沙哑疲惫:“傻孩子……还愣着干啥?快包上啊!这大冷的天,手指头冻坏了可咋整!”

他撕下门帘内侧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不由分说地拉过德麟的手,将那还在渗血的食指裹了个严严实实,扎紧。

堂屋里,那盏豆大的油灯被吹灭了。夏二爷和德麟摸着黑,再次来到后院地窖口。

两人合力掀开盖板,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寒气涌出。两人跳下地窖,在绝对的黑暗中,凭着记忆和触觉,连拖带拽,将覆盖着干草麻袋、气息微弱的韩庆年抬了出来,艰难地爬出地窖,弄回德麟的土炕上。

夏二爷二话不说,冲到东屋,将自己炕上所有的破棉被、褥子,甚至两件破棉袄,一股脑地全都抱了过来,一层又一层,厚厚地压在韩庆年身上,堆得像座小山,只露出他苍白如纸的脸。

“你守着!我去烧点热水,想法子弄点吃的!” 夏二爷低声吩咐完,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了灶间。

又给韩庆年喂了温米汤,夏二爷支撑不住,回屋睡了。

剩下德麟,大半夜里,毫无睡意。他坐在冰冷的炕沿,守着那堆“被子山”,听着里面表哥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灶膛的余烬早就冷了。德麟不敢生大火,怕烟囱冒烟惹人注意。只能找来一些细碎的、不易冒烟的柴禾稗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炕洞里续着,用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热力,小心翼翼地熏着冰冷的炕洞。

微弱的红光在炕洞深处明明灭灭,映着德麟年轻而紧绷的脸庞。他整夜未眠,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守护着那微弱的生命之火。

天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一点点放亮。肆虐了一夜的风雪,竟也奇迹般地停了。世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刺眼的银白,显得异常宁静,仿佛昨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噩梦。

就在这黎明到来、万籁俱寂的时刻,炕上那堆厚厚的被子下,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呻吟。

德麟猛地从昏沉的守护中惊醒,扑到炕边。

表哥醒了!

韩庆年沉重的眼皮再次艰难地掀开。这一次,眼神虽然依旧疲惫不堪,却不再是濒死的涣散,而是有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他看到了守在炕边、双眼布满血丝、满脸憔悴却写满惊喜的德麟。

“德麟……”韩庆年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丝温暖的笑。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散了德麟一夜的疲惫和寒冷,驱散了心底积压的恐惧和绝望。

火种未熄,只待那席卷一切的东风。

他感觉自己的血,又热了起来,像冰封的河流在春日下开始涌动。

表哥醒了!火种未熄!希望未灭!

韩庆年一天天好起来了。

在德麟寸步不离的守护下,那场致命的严寒和创伤,如同退潮般,缓缓地从韩庆年的身体里褪去。冻伤的皮肤开始发黑、脱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肉。断裂的筋骨在缓慢地接续,虽然动作依旧迟缓僵硬,但至少能自己坐起身,能喝下热腾腾的、加了红糖的小米稀粥了。

夏二爷的眼里向来不揉沙子,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后怕,坐在炕沿边,吧嗒着旱烟,小心翼翼地问起:“庆年啊……这大过年的,你……你这是咋弄的?咋就……”

韩庆年靠在炕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缓缓开口,编织着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合情合理的谎言:

“二舅……咳……别提了。本来是想着几年没走动,趁着年下,赶了车,备了点儿年货,来给您和二舅妈拜个年,谁成想,刚过了小亮沟儿,就碰上一伙儿胡子,车,还有东西,都被抢了,我也被打了一顿,好不容易才到了这儿,要不是德麟发现……” 他顿了顿,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夏二爷听着,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着乱世中太多的无奈和悲凉:“唉……这几年,闹鬼子,亲戚理道的礼尚往来都断了,人心都凉了,难得你娘儿俩还有这份心,还惦记着你二舅,没大事儿就好,没大事儿就好!人活着比啥都强!先在舅这儿好好养着,养好了身子骨再说回家的事!”

夏二爷拍了拍韩庆年的手背,语气真挚。他显然完全相信了这个“遭遇强人劫道”的解释,这解释完美地掩盖了所有可能的危险和秘密。

他本是一个本分、胆小、只想护住家人的老农民。这些年进了城,开了铺子,眼界宽了,又精明了许多,他宁愿相信这个“安全”的版本。

至于韩庆年的真实目的——那深埋雪中的情报,那风雪夜的亡命奔袭,那南大庙的生死传递,以及他此刻在盘山县真正肩负的使命——韩庆年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吐露。

德麟也懂事又默契地从不追问。他知道表哥不说,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只知道,表哥在做一件顶天立地生死攸关的伟大的事,而自己能守护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支持。

德麟每天陪在韩庆年身边,一步都不想离开。他端水送药,擦拭身体,陪着说话解闷。

韩庆年身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在德麟眼中不仅仅是痛苦的印记,更是无声的勋章和教材。

一天夜里,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德麟给韩庆年掖好被角,趴在他身边,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表哥沉静的睡颜。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压在心底那个困扰他许久、几乎将他信念压垮的问题,低声问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迷茫和痛苦:

“庆年哥,我一直想不明白。每次像你们那样做了大事,炸了炮楼,打了伏击,鬼子过后的报复,都更凶更狠。他们会杀更多的人,烧更多的村子,就像上次河滩伏击之后,他们把下游三个村子的人都……”

他喉咙哽住,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堵住,化作一声沉痛压抑的呜咽,“我们反抗换来的是更多的死人,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反抗?”

油灯的火苗被窗缝钻进来的冷风吹得猛烈摇晃,在土墙上投下两人巨大而摇曳的影子,如同两个在黑暗中挣扎的灵魂。

韩庆年缓缓睁开眼,没有立刻回答。那沉默重得如同屋外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德麟几乎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韩庆年才伸出手,那只手依旧没什么力气,却带着一种沉稳的温度,轻轻抚过德麟单薄的、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德麟,”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被砂纸磨过,却有着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就是牺牲小我,成就大家。”

他指着自己胸前一道最深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疤痕,“你只看得到鬼子报复杀的人,那血,那火,确实惨烈,让人痛不欲生。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不反抗,会怎么样?”

他的目光穿透了低矮的屋顶,投向无边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黑夜深处,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破这沉重的夜幕。

“不反抗,我们世世代代就永远是鬼子脚下可以随意践踏的奴隶!我们的土地会被他们一寸寸割走,我们的国家会被他们一口口吞掉,从地图上抹去,再也寻不见踪影!我们的爹娘姐妹,会像牲口一样被他们驱赶、凌辱、残杀!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是亡国奴,没有名字,没有尊严,流离失所,连自己姓什么、根在哪里都会忘掉!”

“德麟,” 韩庆年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德麟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悲悯,更有一种燃烧的信念,“你愿意你的儿子、孙子,生来就跪着活吗?你愿意他们一生下来,脊梁骨就是弯的吗?”

德麟仰着头,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清澈的瞳仁里映着油灯跳动的光,里面翻涌着激烈的情绪——有对血腥报复的恐惧,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渐渐地,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种,在那清澈的瞳仁深处“轰”地一声爆燃起来!越来越亮,越来越灼热!

表哥口中那“大家”的轮廓——那模糊的、抽象的“国家”、“民族”,此刻从未如此清晰而炽热地烙印在他心上!那不再是一个个遥远的词,而是千千万万像他、像爹娘、像表哥一样不愿跪着生的人!

他慢慢地、极其用力地挺直了自己尚显单薄的脊背,仿佛要将无形的枷锁挣断。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股滚烫的力量,从心脏泵向四肢百骸。

他不要做亡国奴,他要顶天立地的有尊严的,站在这个世界上。

夏二爷并不知道韩庆年和德麟之间这些隐秘的交流,更不知道他们守护着怎样的秘密。他只当是外甥在大年下来拜年,不幸遇到了劫道的,遭了大罪。

随着韩庆年身体日渐好转,夏二爷心底那份因鬼子搜查而带来的恐惧再次抬头。他越来越频繁地坐在炕沿边,忧心忡忡地絮叨:

“庆年啊……你这身子骨,看着是见好了,舅这心里也踏实了些……可这盘山县,终究不是安稳地界。你二舅妈可不就早早地躲进奉天城娘家去了,鬼子汉奸的眼珠子,指不定就在哪堵墙后面盯着呢……你娘在家,也不定怎么悬着心,日夜盼着你呢……你看,等开了春,路好走了,雪化干净了……是不是……该琢磨着回去了?”

夏二爷的语气委婉,眼神里却充满了恳求和一种深藏的恐惧。

每次看到二舅担忧的眼神,每次感受到德麟无声的守护,韩庆年内心的焦灼就更深一分。

他总是温和顺从地点头:“嗯,二舅说的是。等开了春,路化冻了,我就走。”

他答得平静,眼神深处却波澜暗涌。

那枚埋在南大庙菩萨脚下的铜哨,如同沉入深海的锚,时刻牵扯着他的神经。

铜哨是该吹响的时候了,刻不容缓。

趣趣阁推荐阅读:嫡女谋之盛世凰宠传道达人张道林国民老公带回家:偷吻55次武神主宰重生白手起家韩三千苏迎夏张逸风姜凤家族禁令韩三千苏迎夏蜜爱傻妃女神的上门豪婿赵旭李晴晴豪门宠婚:酷总裁的新欢真龙赘婿韩三千苏迎夏快穿之前任攻略计划取骨换皮?这逆天凰命你配吗1913新军阀被女神捡来的赘婿叶青肖莹忆天眼机智笨探炎武战神清穿之十福晋她又忽悠人混血王子的蝙蝠玩偶玄天龙尊内网游之剑走偏锋山城风乍起冷漠无情,开局拔刀逼千金结婚林海柳馨月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冷艳总裁的贴身狂兵秦风李秋雪快穿:大神总想和球球崽崽贴贴空间之超级农富妻吾为元始大天尊七零军婚,团宠胖妻好孕连连白月光前妻重生后,逆天医术杀疯太上武神诀棺妻美人杀怪就升级,废材女竟是满级大佬地府禁忌:从被重金求子开始厉少,夫人又把你拉黑了苟在根据地夫人藏起孕肚逃跑,靳总全球疯找一见钟情的叶先生柳萱岳风清宫熹妃传神算风水师灵魂实录老公狠坏,狠强势!幸福系统化仙穿越痴傻女,相公竟是幕后大佬大魔头从今天起是球王
趣趣阁搜藏榜:四合院:开局设计坑贾家阴棒梗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闹离婚.快穿喜当妈后,炮灰她总遇病娇!嗷呜,今天也要揪揪夫君绒绒兽耳海贼王之我是革命军携空间三系统重生八零后逆袭人生玄学大佬下山后,真千金惊艳全球我捡到了一只水手服幽灵四合院,满院都是我下的崽明月清风两相宜手握剧本我怕谁执念深深宿主她又在生子小世界里捡对象某美漫的超级进化五十五,向春行从汉末开始的封神之旅乱杀:你跟我一魔术师玩牌?断亲后,乱世囤粮养成皇级军队霍先生,这次真有了!诉云人非晓星稀主神腿长腰窄还风骚,乖,别太野树洞自救指南王爷,失踪的小郡主在乡下种田呢一吻成婚:抱得甜妻归位面祭坛真假千金之当大小姐还是有难度神凰赋觉醒骷髅从泰拉瑞亚开始闯荡万界敢提分手试试相见欢:不负相思意春庭恨穿越不穿补丁裤,我在民国当首富当个俗人诡语神探霍格沃兹之非典型斯莱特林重生异世界之去尼玛的奴隶海贼之开局我家没了玄灵道圣宝可梦:我的精灵降维打击爱恨三界间聂先生攻婚日常快穿:你让一个厨子拯救世界一千零一个诡异夜天降孕妻,老公你别跑呀!来自旧时光凹凸世界之坠落黎明我的绝美鬼夫快穿:怎么办,男主又又又吃醋了?平明拂剑任我去
趣趣阁最新小说:血玉传承甜吻定制星际:拧螺丝我可是专业的逼上东莞我发誓成为有钱人穿越小世界:系统逼我做团宠玄学界显眼包九劫命格:弑天证道录大佬的专属珍宠离婚后我杀疯了!前夫跪求复合!我带着监控回到饥荒年代虐文主角受你别怕,你的比格来了九龙夺嫡:从掌控江湖开始考古学家在秦朝这婚一拜,金手指到帐了!被献祭的向导老祖宗重返人间灌篮高手之流川枫的AI女友始皇让我搞星际影视剧:妘姮的旅途凤逆九天:空间嫡女独步天下末日重启:炼狱狂枭老宅通末世:开局捡美女植物学家焰火未冷九劫噬灵:从废柴到万界共主假如:空是万人迷快穿之炮灰反派颜值爆表重生婚令前特工的科技攻略火影大乱炖重生作精金丝雀,依旧脑袋空空凤鸣岐黄系统之妈祖:瀚海一统末世熔炉我收取美国五大湖一人之下之火之恶魔圣主柴周神医:开局被退婚全球梦魇:我的信徒是众生潜意识这个医生修仙狠奇葩:专治不服!双缝空间:我的系统太会整活赤脚走天下末世仙穹:我靠黑科技修仙催眠失效后,误把白月光当替身奥特:以乔峰的方式打开戴拿欲吻升温关东诡事异闻录,我是出马仙儿柯南之来自五十年前的复仇豫菜春秋夫人她只是去杀人,又不是出轨三国:开局镇边疆,后宫佳丽三千开局就分家,我暴富你们哭什么白龙衔花洞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