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少爷一下子松弛下来，扬起的小眉毛都在诉说着主人的得意。
他接过报纸并没有立即打开，自己写的东西他一想就能复述出来，哼哼唧唧的问：“教你识字你又不肯，不然哪里要求人呢？”
小丫头学着他哼哼唧唧：“我也想学，可是这些字进到脑子里就留不住，看久了还头昏脑胀的，太难为人了。”
金元被她逗笑了，走到二楼走廊尽头，倚着窗台读报，顺带看看新种下的海棠花种。
不知道是挨不住公馆众人的热情，还是下雪降温了，先前种下的种子彻底活不成了，还有些腐，又给换了土，埋了新种子。
他一边读报，一边用小铲子松土，读完拖着小丫头识数，不识字总要识数，以后总要当家算账的。
恍惚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好似已经彻底融入这里，默认了像小丫头这样的女孩以后是要嫁人的。
愁眉苦脸的小丫头当即咧开嘴问：“那少爷要给我添多少嫁妆啊？”
金小少爷没好气地把报纸丢到她怀里：“你自己不是攒了好多银钱，这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你怎么不问四哥要？”
“那我是您的丫鬟啊！”
“这会儿不是我可别害了你了？”
“少爷！哪有人像你您这么爱翻旧账的！”
“有本事你找孟非臣讨要去！他吩咐你的时候你跑得可快了，比我说话好使。”
小丫头跺脚：“说不过您！我干活去了！”
金小少爷笑弯了眼，他说不过其他人，但是在小丫头面前嘴皮子还是挺溜的，总算知道孟非臣为什么那么爱戏弄人，逗小孩真好玩！
自个也就比人大上两岁的金小少爷如是想着，把小铲子插回花盆里，顺带抹了抹玻璃窗户上的雾气。
朦胧的窗景逐渐清晰起来，公馆前停着的小汽车也被清楚纳入。
车门一下拉开，军装男人大长腿一伸，利落下车，他神色冷冽，周身气场慑人，和纷飞的雪天有种异样的和谐。
金小少爷两臂撑在窗台上，看得津津有味，孟非臣生得好，硬朗的五官笼着淡淡的雾气，融出几分朦胧的美感，再披上一袭军绿色大氅，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我眼光可真好！
他骄傲地捧着脸，一双眼亮晶晶的，盯了好一会还不见人有进门的意思，不由推开了窗，冲着楼下喊：
“孟非臣！”
这回倒不是孙副官先抬头了，低头从孙副官手里接东西的男人侧身，慢慢扬起头，侵略性极强的俊美脸庞完完整整的纳入小少爷的眼帘。
聚拢的眉峰由变得松弛自如，孟非臣轻轻勾唇，朝着窗台上的少年行了个礼：
“到！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金元揉了揉耳朵，脸颊缓慢浮上两团红晕，到什么到？他又不是孟非臣的上官，瞎喊什么？
他垂下眼睑，快速的说了句：“快进门吧！让孙副官吹风受冻多不好！”就关上窗了。
孟非臣笑了声，跟进自家门一样，熟稔极了。
孙副官跟在后头，默默腹诽，他也不是外人，金小少爷心疼少帅就心疼少帅，扯他做什么？年纪小就是容易害臊，哪像他们少帅，半点不遮掩。
楼上，卧室门半开着。
金元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整理清楚，独独留下一张纸，列了好些科目。
孟非臣拎着小食盒进屋，兜里塞了皮手套，调笑发问：
“小少爷心偏到不该偏的地方去了，怎么不担心我会吹风受冻。”
孟少帅最喜欢摔手套，总是卸了大氅，随意一丢，金元见他有好好珍惜自己送的东西，心里软软胀胀的，虽然嘀咕着你这样厚脸皮还怕冻，嘴上却体贴人，伸出白嫩嫩的手：
“孟帅哪里冻着了？我给暖暖。”
孟非臣一只手就能裹住他的两只手，另一只空出翻食盒。
“该是我给你暖暖吧，开什么窗户，吹得手都凉了？”
金元抿了抿嘴，他看见孟非臣心里就雀跃，忍不住嘛。
嗯？
他后知后觉盯瞅着男人的耳朵：“你耳朵好了？方医生真是厉害，这才几天啊，早知道早早请他看就好了。”
听不见声是多可怕的事情啊！
要是阿婆一整天都不和他说一句话，他就会闷闷不乐，他们住在寨子的最深处，起夜的时候空寂森冷，听不见一点声，他都觉得吓人。
孟非臣委实是很能忍了，金小少爷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该对孟非臣好点，太可怜了，又觉得自己以后得收敛着点了，孟非臣听得见声了，不能在随便念叨人了。
孟非臣吻了吻他发颤的眼皮子，暗下好笑，心虚都摆脸上了：
“方不尤确实有本事，不过功劳还在小少爷身上，每日都要打电话给孙有为，盯着不让我去声大嘈杂的地方，怎么也该养好点了。”
他听得见声，但也是比较清晰的，如小少爷这样清亮的必然是听得完完整整，稍微含糊点的他听着就不真切了。
金元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子，湿润的触感短暂停留，他有样学样的凑过去亲了亲男人的耳垂：
“孙副官尽职尽责，他也有功劳！”
孟非臣扬起眉，这话说得对，只是功劳不在这。
他搂着金小少爷坐到窗前，漫不经心地开口：“少帅夫人这么说，那他就是有功劳，赶明儿我也给他物色个太太。”
金元眼睛瞪得圆溜，谁是少帅夫人，怎么还带自话自说的？！他攀着男人的肩膀，藏起自己羞臊的脸，让孟非臣瞧见了更得意了！
咕咕哝哝：
“孟帅真小气，自个单着，还拖到手下的副官也没成家，这会儿才想起来！”
孟非臣单手别回他的脑袋，瞧见金小少爷绯红的漂亮脸蛋，确实得意，不过不敢臊人，舀了一勺甜汤送到他嘴边。
“那是他没本事，太太是自个讨的，我这不也是废了好大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