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一直关注着徐兵营寨的方向,见营寨周边大队人马开始集结,他便知道有人要跑。
手中长朔挥舞,杀至一匹空马身边,长朔顿地,借力飞身上马。
继续往前突进的亲卫骑兵,一直护在贾正左右,见他再次上马,便开始往他身后集结。
槊杆狠狠抽在战马身上,战马吃疼,前脚直立而起,后脚用力前蹬,直接越过冲杀过来的士兵,落进更密集的人群里。
队伍很快被杀透,贾正挑翻了所有跟在松州军背后的督战队,直接朝着中军大营而去。
战马还没到中军大营,身后的松州军却开始溃散。
轰隆的战鼓声停止了,密集的溃兵四散奔逃。
徐兵刚把谈好条件的李昇扶上马,战场便突发如此变故。
他惊慌地查看战场情况,发现溃散的全是卢风的军队。
战场太过嘈杂混乱,喊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命令亲卫把他的战马拉过来。
果断翻身上马,命令副将收缩自己的军队,不要让他们受到溃兵的冲击。
最后下命令道:“所有将士断后,我亲自护送先生回城。”
李昇的马缰也被他一把夺了过来,也不管他有没有坐好,拉着缰绳便往松州方向而去。
喊杀声越来越近,溃散的逃兵也开始冲击徐兵的队伍。
贾正回头看了一眼特种营的方向,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的目标只有最前面的那一队兵马,贾正的直觉很准,他感觉里面有大鱼。
徐兵身边的骑兵很少,骑术也不是贾正他们这些灌顶后的骑兵能比的。
随着贾正挥着长朔靠近,一直护着徐兵和李昇的亲卫先逃了。
虬髯大汉一点也不顾及往日的兄弟情分,贾正给他的心理阴影太深。
也不知是灵光一现,还是早有图谋,他带着一队甲士,远离了徐兵和李昇,折返向东。
身后的队伍越打越散,很快便到了无可阻挡的地步。
见事不可为,徐兵眼睛闭上,很快又睁开,也不再管什么先生不先生,扔掉手里的缰绳,继续沿着路线往前逃。
缰绳落到被逃跑的溃兵绊了一下,战马吃痛,毫无顾忌地撒腿前奔。
惯性将李昇摔下马背,又被跟在身后的人连续踩踏。
当贾正到他近前的时候,李昇已经躺在地上晕了过去,右臂被踩得骨折,手指也变了形状。
幸运的是,溃散的人避开了他的躯干,才让他捡回一条命来。
十指连心,手指折断的剧痛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承受的。
没了李昇的拖累,徐兵也放弃了身后的队伍,逃跑的速度极快。
有了敌军已经溃散,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亲卫营已经太累了,他也不想再继续追下去。
相比徐兵,调整军队,以应对接下来更大的挑战,才是最重要的。
贾正停在李昇身边,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将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摸了一遍。
确认还活着,只有右臂和手指骨折以后,便将他拖死狗一样,拖回了松州军的大营。
溃兵散尽,战场上便只剩下特种营、亲卫骑兵营的士兵,和遍地的尸体、还在哀嚎的伤兵。
特种一营的一个中队长,带着他的队员,快速朝着贾正这边而来。
在其他中队队伍羡慕的眼神中,到了贾正面前。
“寨主,我们中队围杀了那个使大枪的领头人,他身边的老营我们也杀了很多。”
中队长名叫陆安宁,他以前叫陆九的,安宁的名字是当了中队长以后,贾正给他取的,也是最早的五十个无影军之一。
贾正看了一眼陆安宁手里的人头,目光又转向他身后的特种营。
五十人的建制不足二十人了,还有好几人被队友搀扶着,身上的甲叶还在滴着鲜血,手里的唐刀刃口都已经崩裂。
可贾正没在活下来的人眼里看到恐惧,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对手里战功的狂热。
贾正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全年的操练,和自己不断身先士卒的榜样终究是有成果的。
这些军人,强化的不光有日渐发达的体魄,更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看了一眼在尸体中翻找自己战友遗体的战士们,心里涌起一种更大的责任,和更自信的豪气。
以前他一直都是别人的依仗,所有事情都需要他吩咐,需要他带头去做。
现在这些人也成了他的依仗,让他更加有勇气去面对更多、更强大的挑战。
他拍了拍陆安宁的肩膀:“都是好样的,这一次我给你们中队记头功,回山寨以后,你写一份总结给我,山寨会论功行赏。”
随即他的语气又变得有些伤感:“所有战死的袍泽,家中抚恤翻倍。”
陆安宁将手里的人头随便往地上一丢,单膝跪地抱拳道:“谢寨主赏赐,能不能把这些赏赐都分给那些战死的袍泽?”
寨主提起袍泽的那一刻,陆安宁也跟着伤感起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这个中队长有些不合格。
他们被围的时候,陆安宁只顾及自己往前冲,根本没有多少精力顾及身后的战友。
相反,是他们不停地护在自己左右,他才有机会宰了敌方将领。
贾正弯腰将陆安宁搀扶起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这是军营,赏赐自有法度,不是你说给谁就可以给谁的。
军队需要发展壮大,想要让更多的袍泽没有后顾之忧,大家就得坚守这些规矩。
身为军人,保境安民才是你们的义务,抚恤伤亡那是山寨的事情。
也请你们相信,山寨不会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更不会让失去亲人的家属们,生活受到影响。
当然,能分到一个中队,能把自己的命交到队友手里,你们便是手足兄弟。
大家彼此照应,看顾对方家庭,我是不反对的,甚至我鼓励大家这么去做。”
贾正穿过中队的每一个人,将他们身上的衣甲一一理顺。
他也知道这样有些过于做作,但大战之后,安抚人心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