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礼正在位置上有些呆地看着场中啦啦队的赛前热舞，旁边唐琬给她递过来一个小荧光棒，嘴上很急：“拿着啊拿着，对面都举起来了。”
她下意识接着。班长拽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在座位间分应援的东西，走到她旁边，“戚礼。”
“啊？”
“你拿这个。”班长拿走她手上的荧光棒，从袋子里掏了个应援板出来，一圈小灯，在后面开关的控制下流动着光线，很晃眼睛。
戚礼一伸脑袋，“序哥猛猛飞”五个闪着光的大字差点雷着她的眼。她浑身一抖，音量都没控制住：“这什么！”
班长说：“给钟墨和秦明序的应援啊，咱班就他俩是校队的，到时候你就站起来舞，反正后面没人。”
“……”戚礼嘴角抽搐，“我不。”
班长没听见，还在接着掏，掏出一个软绵绵的发箍，大大的蝴蝶结中间拿热熔胶贴一个hellokitty，“这个给你戴，大点声，给咱班争口气。”
“我要这个！”唐琬越过戚礼拿了一把塑料扇子，上面甚至贴着秦明序的人头像。她顺手把发箍也拿过来，作势要给戚礼戴上。
戚礼脑袋一拗，“我不戴。”这发箍好蠢，感觉戴了会影响智商。
“戴吧，戚礼，你看对面那几个班都有人戴了，你靠边戴这个高点的也不影响后边人。”
唐琬旁边的女生也看过来，跟班长要了个手幅，看着那发箍，“挺好看的啊，戴吧戚礼。”
“对啊戴吧。”
“你就戴吧，肯定好看。”
……
戚礼愣了，身边怎么都在劝她，比平时在班里和她说话的人还多。
她又看向那发箍，有些艰难地抿抿唇，这样显得她不戴就很没有团体荣誉感一样。她眼睛一闭，心横道：“戴吧戴吧。”
唐琬笑着给她戴上。刚戴正身边又是此起彼伏夸好看的。戚礼心头有些怪异，红着脸点点头。
手里的灯牌有点烫手，她对班长说：“那我能不能拿钟墨的灯牌，我不想拿……”
班长打断她：“不行啊，你这半边全是秦明序的物料，钟墨在另一边。”
戚礼站起来看另一侧，果然同样靠边的女生腿上也放着一个和她一样的灯牌——“墨仔猛猛飞”
戚礼一脸想死的坐下。
她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没了，此时脸上羞耻的泛烫，她简直不敢想秦明序出来之后看到她这样得多嘲笑她，明明平时最严肃正经的一个人。
唐琬还在欣赏那把扇子，戚礼凑过去，透着薄红的脸皮，小声道：“唐琬，我真的……”
“我的手已经占上了。”她说，“我这边还得拉手幅。”
问了周围一圈，甚至另一旁最边缘的男生都不愿意接手她的灯牌，戚礼只能托在大腿上，下巴抵着上缘丧气。
已经回到座位的班长在此时瞟了戚礼一眼，两人目光对上，他立刻切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握拳给口型：“加油。”
“……”戚礼认命了。
岚高这次篮球友谊赛对的是临城实验高中，临高之前打过耐高赛，成绩优异，同样是国内高中组别的强队之一，不好打。高中的男生正是逞勇好斗的热血年纪，所以即使是两校交流的友谊赛，所有人也都严阵以待。
秦明序是体委钟墨拉进校队的，岚高内部常打三对三，没几次肖教练就看到了秦明序的实力，他臂展奇长，能飞善扣，体力好打得猛，不多时就被安排成主力。
临高校队和岚高校队分别从左右两端进场。岚高这边的八人前三位分别是顾林、钟墨、秦明序。
两行队伍面对着面，再转向作为观众的同学们，前后示意了下。
戚礼愣了。她第一次看到秦明序穿这么严格规范的球衣，身段笔直，肩背宽厚，在篮队八人里边也算大只，手臂肌肉雕琢似的好看，弯曲时又凸显力量。赛前交流有前两人，他就那么随意站着，散漫不羁地把头发抄至脑后，都能激起一阵尖叫。
转向后面的时候，戚礼心一紧，果然他抬眼扫c区立马就看见了她。
戚礼眼睁睁看他略略惊异地眯眸，仔细辨认之后缓缓挑起一个难压的弧度。他有意憋着笑，手扶着额骨低头克制表情，众目睽睽之下，肩膀不停颤抖。
戚礼闭上眼睛，恨不得把脑袋扎进灯牌里，脖子红到耳后。
钟墨碰他肩膀问怎么了，秦明序手指摸唇，指节反复蹭着，忍俊不禁道：“没事，真没事。”
没忍住又问：“你看见灯牌了吗？”
“看见了啊。”谁没有似的。
“戚礼举的。”
“……”钟墨回头扫他一眼，看出显摆之后挺无奈，“谁也不敢让她举我的啊。”
秦明序又要压不住嘴角，拍了拍他，“知道就好。”
尖锐的哨声一响，场面瞬时跃动起来。
戚礼根本不懂篮球规则，只知道按球衣分辨己队、进球即得分。场上黑色球衣五人，其实她的目光只在秦明序身上，移不开、调不走，无法控制。
一开始打得很焦灼，十分之内比分攀咬。唐琬捏着扇子紧张地左右转头，戚礼不明缘故也跟着紧张，灯牌边缘都攥出汗来。
秦明序身边紧贴着两个临高的人，防守极严，左突被拦，他朝篮下队友招手，一个眼神即懂。就在这时，稍纵即逝的零点几秒里，他在包围中扭头看了戚礼一眼。像是要确认她的目光有没有在他身上，也像是一种提示。
顾林膝下绕球，飞速挡拆为秦明序掩护，防守稍一松懈的瞬间，秦明序冲出包围，接过传球急速跨越两步，来不及上篮，便在距离篮筐很远的位置起跳，一个后仰跳投，进了三分。
岚高到了十二分，打破了焦灼的局面。
观众席沸腾了，秦明序淡然跑回，在此时又看了戚礼一眼，得意地歪歪头坏笑。
戚礼抱着灯牌，心脏没出息跳的很快，又有一种苦涩的抽痛从心底涌上来。
唐琬挥舞着扇子，兴奋地摇晃戚礼胳膊，“戚礼，秦明序他在向n……我们笑啊！”
她话里有停顿，说完又晃了她两下，“你，你看见没有？”
“看见了。”戚礼没察觉到唐琬的异样，继续看比赛。
她很专注，专注地看这样鲜活动态的秦明序，有别于平时他懒懒散散的样子。如果那时，她知道他们不会陪伴彼此很久，戚礼应该会多去看他打球，多记住他不同的模样。
所以她只能抓紧现在的每时每刻铭刻他，每一丝笑纹出现的时机，甚至是汗水落下来的弧度。以后什么能让他展颜，又是什么会让他尽全力奔跑呢。戚礼不会再知道了，她已经准备好分别。
一声哨响，上半场结束了。比分牌上25：20，岚高领先。
江峤在这时回来，他刻意找了下戚礼，对她旁边的男生说：“姜蒙，换个位置，我有事跟她说。”
戚礼抬头，对上江峤的视线，他微微一愣，遂即笑了。
她这才想起来，窘迫地把发箍拿下来，搁在腿上，默默跟他吐槽：“不知道为什么非让我戴。”
“挺可爱的。”江峤失笑。
“你什么事啊？”她刚才听见了。
江峤把手上的纸给她看，戚礼凑过去，仔细看过来，是国外一所大学的申请表。
戚礼：“你、要去国外念大学？”
“嗯，想去萨凡纳学动画设计，美国。”他笑容里有对未来的向往，也有一些低落的，戚礼看不懂的东西。
“舍不得家里人吧？”戚礼共情他。
江峤转眸，看着她，说：“也舍不得朋友。”
戚礼点点头：“我也舍不得你。”
“不过你要是下定决心要去做了，不管什么我都支持你。”戚礼拍了拍他的肩。
场上哨声响起，下半场开始了。唐琬在旁边拽了她几下，不过她没顾上。戚礼心里有点闷，因为纷至沓来的离别。
她垂着眼和江峤说话，胳膊搭在灯牌上。还没说两句，身旁的唐琬刷地站起来，身边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噗咚一声闷响，像是沉沉的心脏坠地，戚礼猛地回过神来，带着乱糟糟的不详，望向场上。
秦明序和对方其中一人撞上，仰面摔了过去，重重跌在了地上。
好多人惊呼着站起来，钟墨卧槽一声赶紧去扶，秦明序已经站直，不自然地动了动肘部，朝对方示意没关系。
他忍耐着，戾着眉眼认栽。
他摔得重，却不能找对面的麻烦，因为是他的责任，他先走了神。
钟墨望他表情，心有戚戚，试探问：“还能打吗？”
“为什么不能。”他攥紧了拳，刚摔的右肘弯曲有筋络针扎似的疼痛。
他抬起眼，最后朝那方向看了一眼，乖戾烦躁，令人直白的胆寒。戚礼心脏一缩。
猛地站起来，抱着灯牌，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口。唐琬马上喊：“秦明序，加油！”
坐在这儿的七班同学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声喊着加油，喊秦明序的名字，欢呼喝彩，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