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政府办公楼三层常务副市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周正坐在黑皮办公椅上，手指捏着开发区土地整改方案的边角，目光落在“违规用地整改率78%”的数字上。
李伟端着保温杯进来，把杯子放在周正手边的白瓷盘里。杯壁上印着“江州发展”的蓝色字样，水汽顺着杯口往上飘。
“赵刚还在外面等。”李伟站在办公桌侧面，声音放得低。他手里攥着赵刚刚才递进来的补充材料，纸角被指尖压出一道印。
周正点头，把方案往桌中间推了推。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碰到额角的细纹。“让他进来。”
赵刚推门进来时，皮鞋在瓷砖上敲出轻响。他手里拿着文件夹，走到办公桌前站定，腰微微弯着。“周市长，开发区那几块闲置工业用地，今天又跟企业谈了，有两家还是不愿意搬。”
周正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热水滑过喉咙，他放下杯子时，杯底碰到桌面发出轻响。“不愿意搬的理由是什么？”
“说搬迁补偿款没到位，还有一家担心新厂区的配套没跟上。”赵刚把文件夹打开，抽出里面的补偿款发放明细，递到周正面前。“这是财务那边整理的发放清单，还有三家的款卡在银行审批环节。”
周正翻着明细，手指在“某机械制造公司”的名字上停住。“这家公司的款，让财政局明天跟银行对接，后天必须到账。新厂区的配套，让住建局把管网施工进度往前赶，下周我要去看现场。”
赵刚点头，把明细收进文件夹。“我这就去安排。”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碰到了进来的秦筝。
秦筝穿着常服，肩上的军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看到赵刚时微微颔首。赵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示意，快步走了出去。
李伟见秦筝进来，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周市长，那我先去把您刚才说的事项记下来，明天一早报给各部门。”
周正“嗯”了一声，看着李伟出去，然后起身走到秦筝身边。“今天怎么这么早？”
“部队的事处理完了，顺道过来接你。”秦筝把袋子递给他，“妈让我带的饺子，晚上回去热一下就能吃。”
周正接过袋子，手指碰到秦筝的手背，温温的。他低头看了眼袋子上印的“为民面食”字样，那是家老店，秦母常去买。“妈又操心了。”
“知道你忙，怕你晚上又吃泡面。”秦筝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刚才周正看的整改方案翻了两页。“开发区的问题很难缠？”
“还好，就是涉及的企业多，得一个个谈。”周正走到她身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你看，这几家是重点，明天财政局和住建局那边跟上，应该能推进不少。”
秦筝凑过去看，头发轻轻扫过周正的胳膊。“你们地方上的事，比我们部队里复杂。我们那边是令行禁止，你们这里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周正笑了笑，抬手把她落在脸颊的头发拨到耳后。“各有各的难处。不过还好，有你在，晚上回来能松口气。”
秦筝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笑意。“明天晚上有空吗？部队旁边新开了家菜馆，味道不错，带你去尝尝。”
“明天晚上要看住建局的施工进度报告，可能要晚点。”周正想了想，“不过可以跟他们说，把报告提前到下午交，晚上就能陪你去。”
“不用特意改，工作要紧。”秦筝合上方案，放回办公桌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耽误工作。”
周正握住她的手，手指扣着她的指缝。“工作再忙，陪你的时间不能少。”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快九点了，我们回去吧，不然饺子该凉了。”
秦筝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周正锁办公室门时，秦筝站在走廊里，看着墙上挂的江州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开发区区域，密密麻麻标着小点。
“走吧。”周正把钥匙放进公文包，走到她身边。
两人并肩往电梯口走，走廊里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电梯下来时，门“叮”的一声开了，里面没人。
进了电梯，周正按了一楼。电梯下降时，秦筝靠在轿厢壁上，看着周正。“你最近好像瘦了，晚上别总熬夜。”
“等开发区的事告一段落就好了。”周正看着她，“你也一样，部队训练强度大，别硬撑。”
电梯到一楼，门开了。两人走出去，门口的保安看到他们，笑着点头。“周市长，秦同志，慢走。”
周正点头，拉着秦筝往停车场走。他的车是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周正打开车门，让秦筝先上车，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座那边。
车子发动后，秦筝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对了，下个月部队有个表彰大会，邀请家属参加，你能去吗？”
“下个月几号？”周正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十五号。”
周正想了想，十五号正好是市政府常务会议的日子。“我让秘书把会议提前到十四号开，十五号陪你去。”
秦筝转头看他，嘴角弯起来。“不用勉强，要是会议改不了也没关系。”
“不勉强。”周正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的表彰大会，我肯定要去。”
车子驶进小区，停在楼下。周正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上去吧，饺子该热了。”
秦筝点头，推开车门。周正拿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袋子，跟着她下车。
两人走进楼道，灯光昏黄。周正走在前面，拿出钥匙开门。门开后，客厅里的灯是暗的，只有玄关的感应灯亮着。
秦筝换了鞋，走到厨房去热饺子。周正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跟着走进厨房。他靠在门框上，看着秦筝打开微波炉，把装饺子的盘子放进去。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秦筝按了微波炉的启动键，转身看着他。
“随便，粥就行。”周正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放得柔。“累不累？”
“还好。”秦筝靠在他怀里，手覆在他的手上。“你才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微波炉“叮”的一声，饺子热好了。秦筝挣开他的怀抱，拿出盘子。“先吃饺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正点头，走到餐厅，拉开椅子坐下。秦筝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又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
两人坐着吃饺子，餐厅的灯是暖黄色的。周正吃了一个，味道很鲜，是秦母常做的白菜猪肉馅。“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你喜欢就多吃点。”秦筝夹了一个饺子放在他碗里。
周正吃着饺子，看着对面的秦筝。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常服带来的凌厉。他忽然觉得，不管白天在外面有多忙，晚上回来能和她一起吃顿饭，就足够了。
吃完饺子，秦筝收拾碗筷，周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秦筝在厨房洗碗的水声。
秦筝洗完碗出来，看到周正还在看文件，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别看得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周正把文件合上，放在茶几上。“看完这两页就好。”他伸手把秦筝拉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跟你说个事，下个月开发区整改完，可能要去省里汇报工作，大概要去三天。”
“那我跟部队说一下，那几天尽量不安排事，等你回来。”秦筝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
周正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味。“好。”
客厅里的灯亮着，照在两人身上。窗外的夜色很浓，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音。周正抱着秦筝，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觉得踏实。他知道，不管江州的工作有多难，只要回来能看到她，就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