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研院试验田的惨状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李教授和王工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被暴雨冲刷得七零八落的试验田,泥泞不堪,精心标记的试验小区界限模糊,部分染病麦株倒伏、叶片破碎,最关键的数据记录本…被雨水浸泡,字迹模糊,难以辨认!
“完了…全完了…”
王工蹲在田埂上,看着一片狼藉,声音带着哭腔,
“几个月的努力…一场雨…全毁了!”
李教授脸色灰败,
拿着被水泡得发胀的记录本,
手指颤抖着:“数据…数据没了…怎么分析失败原因?怎么改进?”
沈棠站在泥水中,裤腿沾满泥浆,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但她眼神依旧锐利,没有一丝慌乱。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倒伏的麦株,又用手捻了捻泥泞的土壤。
“李教授!王工!”
沈棠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别灰心!试验田毁了…但…麦株还在!土壤还在!我们…还没输!”
“可是…数据…” 王工沮丧地说。
“数据没了…可以重新收集!”
沈棠站起身,目光扫过试验田,
“虽然小区乱了…但…我们喷洒过不同配比菌液的区域…大致还能分辨!我们…立刻抢救!把还能辨认的麦株…按区域重新标记!记录现有病情!对比不同区域!至少…能看出哪个配比区域…损失最小!恢复最快!”
“对!对!”
李教授眼睛一亮!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还有!”
沈棠指着泥泞的土壤,
“这场雨…虽然毁了试验…但也暴露了问题!我们的复配菌液…在雨水冲刷下…效果大打折扣!附着性差!这是个大问题!田间应用…必须考虑抗雨水冲刷!”
“对!对!” 王工也振作起来,
“沈知青说得对!我们…不能放弃!”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泥泞的田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重新标记麦株,记录病情!
虽然数据残缺不全,但…他们硬是拼凑出了一份宝贵的“灾后评估报告”!
结果显示,添加了少量大蒜提取物的w-7浓缩菌液区域,麦株恢复情况最好!
锈斑干枯速度最快!这…为后续优化指明了方向!
军工研究院那边,王工的电话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沈顾问!出问题了!大问题!”
王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风暴’样枪…连发稳定性解决了!但是…可靠性测试…一塌糊涂!”
“怎么回事?” 沈棠心中一沉。
“沙尘测试!连续射击不到300发!复进簧就卡死了!导气孔堵塞!枪机动作变形!故障率高得吓人!”
王工语速飞快,
“还有…铝合金框架和塑料外壳的结合处…在剧烈震动和高低温循环下…出现应力裂纹!这…这根本达不到实战要求啊!”
“材料问题?结构问题?” 沈棠眉头紧锁。
“都有!” 王工声音沮丧,
“铝合金的强度…在极限条件下…还是不够!工程塑料的韧性…也达不到要求!还有…内部结构…导气系统…复进系统…在高频震动和沙尘环境下…配合精度不够!磨损太快!”
“沈顾问!您…您有没有什么…新想法?” 王工充满期待地问。
沈棠沉默了。
这一次…她感到了真正的压力。
“风暴”的设计理念太超前,对材料和工艺的要求极高!这个年代的基础工业…难以支撑!她脑海中虽然有更优化的结构设计,比如改进导气系统、增加防尘盖,但…核心的材料瓶颈…她无法解决!
她不是材料专家!
“王工,”
沈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
“材料…是硬伤。结构优化…只能缓解,不能根治。我的建议…暂时放下‘风暴’的完美主义。考虑…降级设计!用更成熟、更可靠的材料和结构!比如…主体用高强度钢!局部用铝合金!外壳…用更成熟的工程塑料或者…干脆用层压木!牺牲一点重量和未来感…换取可靠性!”
“降级设计?”
王工愣住了,
“那…那图纸上的无托结构…模块化…”
“保留核心优势!”
沈棠斩钉截铁地说,
“无托结构!双排双进弹匣!高效膛口装置!这些…是灵魂!不能丢!但…材料、工艺、内部结构…必须向可靠性妥协!先造出一把能打!耐用! 的枪!再谈未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王工显然在挣扎。
放弃“完美”…对一个科研人员来说…太痛苦了!
“沈顾问…我…我明白了!”
王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决断,
“谢谢您!我…这就向院长汇报!调整方案!”
放下电话,沈棠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科研…不是纸上谈兵。再好的设计…也需要现实的土壤。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金手指”…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接连的挫折,让沈棠身心俱疲。
农研院的研究陷入僵局,复配优化需要大量重复试验,数据残缺增加了难度。
军工研究院的“风暴”项目遭遇重挫,被迫降级。
后山基地虽然运转良好,但她已经很久没去看望雷霆它们了。
深夜,小院的煤油灯依旧亮着。
沈棠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农研院残缺的数据记录和军工研究院发来的“风暴”样枪故障分析报告。
她眉头紧锁,眼神疲惫,手中的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着,却写不出一个字。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迷茫感笼罩着她。
巧妇难于无米之炊从没像现在一样具象化。
“棠儿…很晚了…睡吧?”
陆铮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声音充满担忧。
他看到了妻子眼中的疲惫和挣扎。
“嗯…”
沈棠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她看着纸上凌乱的线条,思绪纷乱。
“呜…”
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咕噜声在门口响起。
雷霆庞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沈棠,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门框。
“雷霆?” 沈棠有些意外。
雷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屋,庞大的身躯走到沈棠身边,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喉咙里滚过一声低沉而安抚的咕噜。
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低落情绪。
沈棠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抚摸着雷霆厚实温暖的皮毛。
那熟悉的触感,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一股暖流,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雷霆…谢谢你…”
沈棠低声说,将头轻轻靠在雷霆巨大的脑袋上。
“呜…”
雷霆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安静地趴在她脚边,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