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舟坐在副驾驶没动，把手腕伸到她面前，悠悠说道：“你要不要看一下现在几点。”
程筝扫了一眼他腕表上的时间，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时针显示刚好是17：30分，民政局工作人员下班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车内空调温度太低，程筝浑身冷得哆嗦，掌心一片冰冷，手指头都被冻僵硬。
阴影笼罩着心口，一路上战战兢兢地开车过来。
结果，告诉她民政局关门了。
程筝把头偏向车窗，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涌上喉咙的哽咽压下去。
“明天早上九点再来，行吗？”
“明天早上不行。”陆京舟抿着薄唇，一本正经道：“明天要去澳门参加亲戚的婚礼，今晚就得出发，时间有冲突。”
这个亲戚也没多亲，就是爷爷的七大姨的表姑妈儿子的婚礼，八辈子都打不着杆的亲戚。
一开始他都没打算去，自己在闹离婚，参加别人的婚礼，不是找罪受吗。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别人的成功更让人眼红。
他都快离婚了，还没办过婚礼，还让他参加婚礼，没搅黄算不错了。
程筝思考了一下，商量一个折中方案：“你去参加婚礼就一天时间，后天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谁跟你说我去澳门只参加婚礼？公司有意收购那边的赌场，我还要去谈公事。”
“谈多久？”
陆京舟：“不好说，也许一个月吧，公司对这方面的领域不是很熟悉，每一步都要格外谨慎。”
一个月后，30天内领证期都过了，到时候还要重新预约时间，又要来一轮30天内的离婚冷静期，程筝很难不怀疑陆京舟是有意在拖延领离婚证的时间。
“你管理着那么大的集团，有必要事事亲为吗，王力是耶鲁毕业，工作能力不亚于你，他完全可以替你谈收购案。”程筝抿了抿唇，说出心里的想法。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离，否则这次你不会故意让我开车，白白耽误了时间。“
陆京舟啧了一声，双手交叠放在后脑勺，双腿随意摊开，慵懒又随意，从容不迫地开口。
“你想要扯离婚证，我在车上忙着工作都抽出时间配合你，是你开车比蜗牛还慢，扯不了离婚证是你的问题，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程筝，你什么时候兼职卖帽子了，扣那么大一顶帽子到我头上。”
陆京舟说得有理有据，她总感觉他是故意在搞事情，但就是找不到理由反驳。
当天晚上，陆京舟确实飞了一趟澳门。
没办法，不离开临城，又得要被抓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为了证明自己真到了澳门，陆京舟到达酒店时，刚好碰上烟花秀，他录了一个视频发给程筝，并配文。
——【澳门的烟花秀，像你一般迷人。】
发出去的消息自然石沉大海，陆京舟左等右等，直到天亮没等到程筝的回复。
他去参加了他不是新郎的婚礼，听着一群人夸奖新郎新娘登对，他在一旁默不作声。
因为实在他没眼瞎，说不出昧良心的话。
新娘是澳葡混血人，亲戚父辈四十多年前来澳门发展定居，他原是北京人，长得也很北京人，陆京舟没见过那么有考古价值的一张脸。
不仅如此，别人在澳门是小金土豆，他是小金冬瓜，身材过于有份量，身高又过于倭瓜，垫了七厘米高的鞋垫，才到新娘的肩膀。
妥妥的娇夫不过肩。
陆京舟委婉地‘夸’了一句：“你们夫妻俩挽手走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很有钱。”
亲戚正值大喜之日，好不容易才抱得美娇娘，自动忽略他的阴阳，乐呵呵道：“我和她虽然才认识半年，但感情稳定，刚领证就办婚礼，你和嫂子都领证三年了，怎么还不办婚礼？”
“我们另有打算。”
亲戚：“那你补办婚礼时可一定得邀请我参加。”
新娘含笑走过来挽着他的手臂，亲戚看着美娇娘撒娇，踮起脚尖亲了她一口。
陆京舟看着一个贪财，一个贪色的新人亲密，他脑袋的柠檬树又咻咻咻的结出柠檬果。
曾经他和程筝的感情也很好。
她说，她喜欢夏威夷，想要去那里办婚礼，如果不是他混蛋，他和程筝还不至于现在都没个婚礼。
程筝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最漂亮的新娘子，他长得也不算差，他们各方面也算绝配，怎么不比这对哪哪都不协调的新人登对？
陆京舟翘着二郎腿，撑着太阳穴，指腹滑动着小时候他和程筝的过家家时的合照。
其实，真算起来，他和程筝也办过一场婚礼。
二十年前，丈母娘给小程筝穿过婚纱裙，配上她肉嘟嘟的小脸，卡姿兰大眼睛，真的很招人。
丈母娘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思，也给他打扮得西装革履，给他和程筝拍了一张合照。
陆京舟忽然觉得还不如小时候的自己。
至少他小时候娶到程筝。
尽管那是一场小孩子之间过家家的婚礼。
一旁的新人若无旁人的一边用粤语说情话，一边kiss，陆京舟实在是碍眼又刺耳，忽然很想他心心念念要离婚的新娘。
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给程筝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程筝说：“喂，陆京舟，什么事？”
陆京舟一听到她的嗓音，一腔情潮如洪水般凶猛袭来。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爱她。
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程筝，粤语说情话真的很动听。”
程筝顿了顿，不明所以。
他以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澳门出差，当地的语言讲得很流利，他滚了滚喉咙，缱绻低沉的嗓音融入粤语的腔调，借此说出心里话。
“bb，我都唔知点解，我好钟意你，每一日都好挂住你，真系唔想毋咗你，我哋阔不阔以唔离婚，你都钟意我少少得唔得。”【宝宝，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喜欢你，每天都好想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们可不可以不离婚，你也喜欢我一点点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