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您……该不会是不愿意吧？”
苏妲己的声音轻柔。
祭天台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苏妲己那张无辜的脸上，移到了姜王后僵硬的笑容上。
交换酒杯？
这四个字，让姜王后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苏妲己手中那杯酒，又看了看自己递出去的这杯，手腕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这杯酒里，可是下了能让妖物显形的“九现神水”！
苏妲己是妖狐，她喝了，必死无疑！
可自己是人啊！这神水对人无用，自己喝了，不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吗？
不对！
如果交换，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心怀鬼胎，在这酒里动了手脚！
她怎么能承认！
台下，桂嬷嬷那张老脸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她拼命地向姜王后使眼色，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完了！
她们的绝杀之局，竟被这小贱人一句话就给破了！
“怎么？”苏妲己见她不动，又往前递了递酒杯，脸上的表情愈发纯真，“娘娘，您为何犹豫？”
“莫非，这酒……真的有什么问题？”
轰！
台下的人群彻底炸了锅！
“什么情况？王后怎么不换？”
“是啊，既然是和解酒，喝哪一杯不是一样？”
“难道……难道王后真的在酒里下毒了？”
“我的天！这也太歹毒了！当着大王和文武百官的面，要毒杀苏贵人！”
一句句话进姜王后的耳朵。
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胡说！”姜王后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本宫乃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岂会行此龌龊之事！”
她死死地盯着苏妲己，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你这妖女！巧舌如簧！是想借此脱身吗？！”
苏妲己立刻吓得后退一步，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娘娘，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想让你我姐妹，再无嫌隙……”
“住口！”
姜王后彻底疯狂了，她一把将自己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青玉碎裂，酒液四溅。
“来人！给本宫拿下这妖女！她不敢饮酒，便是心中有鬼！给本宫强行灌下去！”
她状若疯魔，指着苏妲己，声嘶力竭。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
这毕竟是祭天大典，龙德殿的那位，可还坐在上面看着呢。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而冰冷的声音，从高高的王座上传来。
“够了。”
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祭天台，瞬间鸦雀无声。
帝辛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上的闹剧，脸上看不出喜怒。
“王后。”他淡淡地开口，“是你说要与苏贵人共饮和解之酒，以证清白。”
“苏贵人提议交换酒杯，以表诚意，并无不妥。”
帝辛的目光，落在姜王后那张扭曲的脸上。
“倒是你，为何如此失态？”
“还是说，这酒，你不敢喝？”
帝辛的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王后浑身一震，如坠冰窟。
她明白了。
大王他，根本就是在偏袒那个狐狸精！
他今天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废了自己！
“好……好……”
姜王后忽然笑了，笑得凄厉而悲凉。
她环视着台下众人或惊惧、或鄙夷的目光，又看了看王座上那个冷漠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喝，是死。
喝了……
喝了又如何？！
自己是人，又不是妖！这“九现神水”，对自己根本无用！
只要自己喝了，再逼着那妖女也喝下她那一杯，主动权就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一股疯狂的狠劲涌上心头。
“喝！本宫为何不敢喝！”
姜王后猛地一甩凤袍，走上前，一把夺过苏妲己手中那杯酒。
她高高举起酒杯，面向所有人，怨毒的目光扫过苏妲己，扫过帝辛。
“本宫今天，就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妖女！”
说完，她仰起脖子，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她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案几上，死死地盯着苏妲己，眼中是快意的疯狂。
“该你了！”
苏妲己看着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她俯身，从地上捡起姜王后那只被摔碎的酒杯的一片碎片，走到另一杯酒前，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入酒中。
“王后娘娘以诚待我，臣妾无以为报。”
苏妲己的声音，清澈而坚定。
“臣妾愿以心头之血起誓，若臣妾真是妖邪，甘受天打雷劈，烈火焚身之苦！”
说完，她端起那杯混着自己鲜血的酒，在万众瞩目之下，同样一饮而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坦荡磊落。
喝完后，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如常。
反倒是姜王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装神弄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
一息。
十息。
一分钟过去了。
苏妲己依旧是那个苏妲己，清丽柔弱，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甚至还对着帝辛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什么都没发生。
台下的官员们开始交头接耳。
“看来苏贵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是啊，都喝了酒，还以血起誓了，一点事都没有。”
“那王后娘娘刚刚那么激动，岂不是……”
姜王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会这样？
那“九现神水”，难道是假的？不可能！玄灵子不敢骗她！
难道……苏妲己这妖狐的道行，已经高到连神水都奈何不了她了？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时，一股莫名的燥热，忽然从小腹升起，迅速传遍了四肢百骸。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诡异的潮红。
“嗯……”
她感觉喉咙发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呻吟，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妩媚。
“娘娘，您怎么了？”一旁的桂嬷嬷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姜王后甩开她的手，只觉得身体里的那股燥热越来越强烈，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正在被一种原始的欲望侵蚀。
她想撕扯自己的衣服，想大声尖叫！
“妖女……是你……是你搞的鬼！”
姜王后猛地指向苏妲己，声音却变得嘶哑而尖锐，像是野猫在嚎叫。
“啊！”
台下忽然传来一片惊呼！
只见姜王后那双原本保养得宜的手，指甲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闪烁着青黑色的光！
她的眼睛，也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深处，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看！她的脸！”
“天呐！那是什么！？”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姜王后绝美的脸颊两侧，竟缓缓浮现出几道淡淡的、如同狐须一般的纹路！
“不！不是我！是她！”
姜王后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能看到所有人惊恐的眼神，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她只觉得浑身奇痒无比，尤其是后腰的位置，像是要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里钻出来一样！
她忍不住伸手去抓，那长而尖利的指甲，瞬间就撕破了华贵的凤袍！
“妖……妖怪啊！”
一个离得近的百姓，吓得屁滚尿流，指着姜王后的身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尾巴！她……她长出了狐狸尾巴！”
轰！
人群彻底失控！
所有人都看到了！
在姜王后那疯狂扭动的身躯后面，一道道虚幻的、毛茸茸的粉色狐尾虚影，正在若隐若现！
一道，两道……足足有九道！
那，正是这几日传遍朝歌城的，“九尾妖狐真身图”上的模样！
“不——！！”
姜王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
她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她彻底崩溃了，披头散发，在祭天台上疯狂地奔跑、嘶吼，用那尖利的指甲，在自己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母仪天下的王后风范？
分明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显出了原形的绝世大妖！
“原来……她才是真正的妖女！”
“她贼喊捉贼！是她想害苏贵人！”
“烧死她！烧死这个妖怪！”
民意，在瞬间反转！
桂嬷嬷和黄贵妃等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王座之上，帝辛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他不是气姜后是妖女。
他是气自己，被这个女人，当成傻子一样，欺骗了二十年！
而在所有人惊恐、愤怒的目光中，苏妲己，那个“无辜”的受害者，像是被吓坏了。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煞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悲痛欲绝的眼神看着那个疯狂的女人。
“王后娘娘……你……你竟然真的是……”
她的话没说完，便双眼一翻，柔弱地向后倒去。
但她没有摔在冰冷的地上。
而是在最后一刻，落入了一个宽阔而霸道的怀抱。
帝辛不知何时，已经走下了王座，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抱着怀中“昏迷”的美人，再看向台上那个已经彻底疯魔的女人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厌恶。
“来人。”
他的声音，响彻全场。
“妖后姜氏，祸乱宫闱，罪不容诛！”
“给孤……把她拿下！”
“拖入坤宁宫，上——”
“炮烙之刑！”